他愤怒的转过身,柔嫣脸上满脸惊恐,好像被吓到了。
“殿殿下柔嫣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不关你的事,是赵与芮无礼,枉读圣贤书,呸。”赵狠狠一口口水吐到地上。
柔嫣一脸感动:“但殿下这么当众喝斥他,传到官家和杨圣人那边?”
“那又如何,无耻之人,就该受此礼遇。”赵骂着,仍然不解恨,又加了句:“这种人,也配当宗室?呸。”再吐了一次。
半个时辰不到,皇子赵在东宫怒斥赵与芮,让他滚出去的消息就传到宁宗那边。
据说,赵先让钱斌去买副麻将,和人起了冲突,赵与芮专程到东宫道歉,但好像看了眼赵喜爱的美姬,惹的赵大怒。
传到宁宗这边的消息没有任何加油添醋,既没偏向赵与芮,也没偏向赵。
宫中有人觉得看一眼没什么,那柔嫣又不是皇子妻妾,无名无份,赵反应过激。
也有人觉得不妥,任谁到主人家去,通常不会正眼打量主家的女人,这是最起码的礼节。
宁宗当时听到后眉头就皱到一起去了。
两个晚辈,一个是嗣子,未来的皇帝,一个是他最喜欢的大侄子。
手心手背都是肉,这怎么办?
说实话,宁宗也觉得赵反应过激,大题小作。
柔嫣只是一个美姬,原本你见面皇弟,不应该叫出来,你既然带在身边,就不怕让别人看。
看一眼就这样,要是说一句话还得了?
但这会还没人到他面前说什么,以宁宗的性子,只要没人出声,这事他可以当不知道,过去就过去了。
不料。
他这念头刚转,外面传来张华的声音:“钟夫人到。”
别人是求见陛下,钟夫人是直接来了。
宁宗脸色微变,抬头看了眼慕容英,慕容英赶紧识趣的弯腰,小心走出大殿。
出去时迎面和钟夫人打了个招呼,就见钟夫人俏脸凝霜,青白交加。
“简直岂有此理,乡村野夫,就是不能登堂入室。”钟夫人人还没进来,高声大叫,连外面的张华和慕容英都听的清清楚楚。
慕容英赶紧三步并两步跑出去。
钟夫人气乎乎来到宁宗身边,一屁鼓就坐到宁宗身上。
“啊呀。”宁宗现在见到她就头痛,赶紧起身:“快起来,快起来,有什么好好说。”
“那个赵与芮,不愧是乡下来的,没见过美人是吧,我就说,上次他到仁明殿来,也是暗暗打量我,小小年纪,就如此不堪。”
宁宗苦笑,正想帮赵与芮说几句。
“我不管,今天官家不把他赶出京师,我就坐这里不走了。”叭,钟夫人坐在皇帝的御座上,气的胸口起伏不止,那俏脸真是越看越好看。
宁宗看着她这不讲理的样子,似乎想到十几年前,刚刚认识钟夫人的时光。
他脸上露出一片温暖之色,微笑道:“若男不要无理取闹,与芮人品贵重,丞相也赞赏有加,你们这么说,外人都在以讹传讹--”
“我不管,刚刚赵-”钟夫人说到这里,好像失言,突然停顿下,赶紧道:“赵和赵与芮的事,已经满城皆知,官家如果不处置赵与芮,赵皇子的威严何在?以后,如何服众?如何统领百官?”
宁宗微微一愣,钟夫人刚刚说到一半就愣了下,难道是赵叫钟夫人来的?
这孩子?宁宗有些不高兴,所谓家丑不可外扬,赵怒斥赵与芮的事,为何要传的到处都是?
钟夫人继续道:“皇子赵已经怒斥了赵与芮,两人都在京师,恐怕也不是好事。”
“臣妾以为,为免将来再有争端,当尽早外判沂王。”
宁宗表情犹豫,有点松动。
钟夫人眼睛一亮,知道要趁热打铁,皇帝耳根子软,一会杨皇后过来帮赵与芮说几句好话,史弥远再跑过来说几句,说不定又要改变心意。
“官家,你到底有没有在听若男说话。”钟夫人撒娇似的冲上来,一把搂住宁宗的胳膊晃了起来。
第113章 就怕不受控制
“啊呀,别晃,头晕。”宁宗一把年纪了,这几年身体本来就不好,被钟夫人一晃,就晃的晕头转向,赶紧叫道。
“你答不答应,答不答应嘛”
“啊呀,行了,别晃。”宁宗一把拽下钟夫人的手,气乎乎的道:“就算外判,也要等过完年后。”
“那就是答应了,答应了,君无戏言,慕容英。”
“小的在。”慕容英听到呼叫,赶紧从外面跑进来。
“陛下已经答应过完年后将沂王外判明州,你赶紧准备圣旨和用玺。”
“胡闹,此事容后再议。”宁宗道,判什么地方,还得再商量。
“陛下答应了外判,君无戏言。”钟夫人追着道。
“等朕见过与芮再说。”
“君无戏言,一定外判,慕容英做证。”
“哎。”宁宗长叹,一脸无奈。
钟夫人走了没多久,杨皇后又来了。
杨皇后听到消息,宁宗要外判赵与芮,又急又气,匆匆来到延和殿,一进门就哭了起来。
她说自己年纪大了,好不容易与芮这么贴心,经常入宫陪她,没想到陛下这么恨心,要将让外判。
她言外之意,已经在怪赵不怎么进宫拜见她这嗣母。
宁宗当然知道,但却无奈的挥手:“皇后不用再说,朕已经答应了钟夫人,君无戏言,岂能出尔反尔。”
杨皇后哭闹了一番,果然没用,皇帝最后直接避走玉堂。
天黑前,史弥远匆匆进宫,但守卫说今天官家有旨,不开门了,明天再说。
没多久后。
“哗啦”史弥远习惯性在家中掀了桌子,怒不可竭。
只因为一件小事,钟夫人和皇子赵联手,居然把赵与芮驱逐到京师以外。
他当然知道赵那货也没这智商,肯定是钟夫人在背后搞鬼。
“岂有此理。”史弥远怒骂:“一对狗男女。”
今天李知孝不在,郑清之在。
郑清之是史弥远老乡,选中赵与芮为沂王时,史弥远专门派郑清之去魏王府教导赵与芮,奈何赵与芮不学无术,天天想着赚钱,史弥远也没办法,而且他心里也认为,一个只爱好钱的皇帝,肯定比爱权要好。
就在上个月,史弥远说服了郑清之,并告诉他自己想废立赵的打算。
史弥远和历史上一样做了承诺:“事成之后,我的位置就是你的。”
老史还是比较讲信用的,原历史真的把郑清之弄到宰相位,当然了,一直等史弥远死后才接替的。
郑清之当时听到感觉还有点难办,但史弥远做了安排,打算明年起,让郑清之在外面传播一些谣言。
大概就是那些,出生时,霞光满屋,睡觉时,身上有龙鳞出现之类。
古人最擅长搞这套,历史上史弥远也是这么干的。
可见老史还是挺懂咱们老一辈宣传工作的重要性。
可现在宣传工作还没搞起来,赵与芮要被外判了。
君无戏言,宁宗这人虽然优柔寡断,但是一旦答应的事,很难翻盘,就和他当年选赵为皇子一样。
如果当天史弥远在场的话,或许能说服宁宗回心转意,现在看来,已经相当危险。
因为昨天史弥远没能进宫最后搏一下,第二天消息传的全城都是,这就是铁板钉钉,宁宗不可能再改口。
“现在怎么办?”郑清之今天一早就被叫来,听到这消息,脸色也相当难看。
“我已经派人去叫沂王,今日官家会召沂王进宫,唯有沂王亲自开口,官家若真的宠爱沂王,还机会翻盘。”史弥远焦急无比,来回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就怕沂王已经进宫了。”郑清之道。
史弥远眉头紧锁,拍案道:“昨天晚上,我应该去魏王府一趟。”
郑清之长叹:“咱们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赵与芮一旦离京,以后废立皇子会变得更难。”
史弥远也是摇头长叹,但他心里最担心的不是赵与芮离京后,废立皇子难易的事。
他是怕赵与芮离京后,不受控制。
赵与芮已经十五岁了,按宋制,外判之后,必然是当地军政一把手,人一得到权力,尝到了权力的味道,有可能就会变的不一样。
这也是他当时为什么,一定要赵与芮留在京师的原因。
但如果无法避免,现在想这些也没有用,他喜欢赚钱,就支持他赚钱,让他沉迷其中?
史弥远是个老狐狸,马上想到了最坏的打算,如果真的外判,一定要想办法支持赵与芮赚钱,让他乐在其中,而顾不了其他事情。
“老爷。”就在这时,外面有仆人回来。
仆人匆匆进屋,道,沂王一大早就被官家召进宫了。
史弥远和郑清之对视一眼,心中都是长叹。
等仆人走后,郑清之问:“明年还要造势吗?”
“造,必须造。”史弥远沉声道:“还要把气势造的更大,要说皇子赵嫉妒赵与芮,这才想办法,将他逐出京师。”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钟夫人和赵这点小伎俩,想难到本相?”史弥远冷笑:“咱们现在要准备一下,一旦外判明州,赵与芮身边,都要放哪些人?”
史弥远此时退而求其次,知道赵与芮外判已经成事实,那么现在就要考虑,即不能让赵与芮太过自立,又不能与赵与芮搞毛关系,在他看来,只要赵与芮记得他的好,自己态度足够,将来肯定不会和赵一样,处处和他做对,天天想着流放自己。
赵与芮进宫和皇帝说了什么也没人知道,因为当时无人能靠近,但据殿外守着的张华和慕容英道,好像听到赵与芮在里面痛哭失声,等赵与芮走后,慕容英进时,官家眼睛都是红的,一脸依依不舍。
于是第二天,全京师都知道,赵与芮要被皇子驱逐离京师。
当天下午,赵与芮回到府上时,守卫的皇城司众人都看到沂王眼睛也是红红的,无人敢出声。
赵与芮独自回到屋里,谁也不见,接着关上大门。
扑通,躺到床上。
“咯咯咯咯”他搂着棉被,在床上滚来滚去,差点笑出声。
终于自由啦。
他不但得到自由,还借着机会在皇帝那讨价还价,要点大量的钱财和人才,顺带提了几个心腹的官职,安排了一些自己人。
外判明州,哦不对,现在叫庆元府。
宁宗登基时,升明州为庆元府,府治鄞县(今宁波市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