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南宋,我与蒙古争天下 第68节

  “但矿民有了干劲,铜矿大量增加。”

  “像信州铜场,原本年产铜五百多万斤,现在年产铜料十万斤不到,还曾经关闭过一段时间。”

  “五百多万斤铜料,可以炼造多少铜钱?”

  “这么多铜钱到了市面上,朝廷就不需要印发过多的会子。”

  “会子的价值可能就提升。”

  “铜钱亏了,会子升了,两边产生平衡,或许朝廷还能盈利。”

  说到最后,史弥远痛心疾首道:“元丰三年,我大宋年铸铜钱五百零六万缗,此后逐年日下,到绍兴二十五年,仅为十五万贯,到绍兴三十年,居然全年铸币仅有十万贯。”

  铜钱不够,就大规模用会子,物价飞涨,朝廷困苦。

  宋朝也没什么经济学家,金融专家,史弥远说的一气呵成,在场的大臣和皇帝也不知有没有听懂,反正听起来,好像不会亏似的。

  其实也别说史弥远,你让赵与芮来说,他也不知道铜钱多了之后,朝廷会不会盈利,这必须投放到市场,由市场决定再判断。

  理论上,市面上铜钱多了,会子少了,会子可能升值,朝廷和百姓肯定都有好处的。

  但如果让他做主,让他可以印铜钱,就是五百五十文一斤的收购价,他肯定不会亏本。

  最后,宋宁宗见群臣无异,便重重点头:“就按丞相所言,提升铜料采购价为四百五十文每斤。”

  事成当晚,赵与芮派人,将秦卓送过来的五万贯(主要是会子)装了数辆大马车,送到史弥远府上。

  史弥远笑眯眯抹着山羊胡子,更觉的赵与芮比赵会来事多了。

  这会南宋铜钱也不多,银子也不多,大伙常用会子交易。

  上次赵与芮拿到秦家十万贯,其中有九万贯是会子。

  所以史弥远这次也是拿到一大堆会子,他看着满满几车会子,心想,还是要铜钱才看的舒服,不由期待信州矿场能大放光彩,重回年产数千万斤的辉煌。

  

  十月中旬,赵与芮准备离京,亲自去趟信州铜矿。

  朝廷下旨全国铜矿收购价涨价,信州铜矿肯定要恢复以往的辉煌,但具体的用工方式,招工方式,赵与芮要按照自己的来。

  离京前,他按规定,先向皇帝汇报,然后向宗正寺报备,接着又向史弥远打了个招呼。

  他出京都要向史弥远打招呼,史弥远认为赵与芮非常上路子。

  离京的理由也挺好的,外地球牌室分店开了,他要亲去悬挂个皇帝的御笔‘天下唯一’。

  宁宗又好气又好笑,沂王做生意走火入魔,天天想着赚钱。

  宗正寺主薄是史弥远心腹梁成大,赵与芮派全勇上门报备,顺带了一百贯会子。

  梁成大笑的嘴都合不拢,连声道,沂王随便去,下官这里记备着呢。

  言外之意,只要皇帝没意见,你在外面随便玩,想玩多久就玩多久。

  此时离京,赵与芮带了周来、牛宝,全勇、严妙蓉,石狗儿、钱武,包括第一批二十个少年中八个十八岁左右的,全带了过来,另有秦卓和秦家十几位家丁护院,与他们分成两路,先后发出。

  所有人都骑着马,其中全勇和严妙蓉共骑一匹,他俩都才十五六岁,瘦瘦弱弱,倒也非常合适。

  赵与芮在府中练过几次,虽然还不敢快跑,慢跑是没有问题。

  这次正好用来练练骑乘,一行人从十月中旬出发,五天左右就到了信州。

  信州铜矿在今上饶,这边矿场极多,还有铅矿、银矿、锡矿,后世还有亚洲第一铜矿场德兴场距离这里也不远。

  上饶附近铜矿藏量全国第一,号称亚州第一的德兴铜矿场,在南宋时也在开挖,但受限于此时的技术和设备,巅峰期产量还不如信州矿场。

  信州矿场在上饶铅山,后世又叫永平铜矿场,铜矿质量非常好,是国内第二大露天矿场,开采极为方便,同时还产出铁矿、铅矿。

  唐升元四年(940),朝廷在永平西三里处建立铅山场(当时可能先发现铅,然后才发现的铜),大量开采观音石(今永平铜矿所在地)地区丰富的铜、铅矿藏。

  到北宋立国后的几十年间,每天十几万人在此开采。

  就因为一百多年没有涨价,最终一度导致矿产的罢弃,要不是秦卓重新买入,这矿几乎成为废矿。

  十月二十日,赵与芮在呐口镇(后世河口镇)江边上,遇到了在此等候的秦卓。

  呐口镇横穿信江,朝廷在此购买的铜料,沿信江送到永平监(饶州城东,南宋四大铸铜钱监之一),铸成铜钱。

  两人骑马在河边,众人远远在身后,江面上船只如云,商贯丛多,但却几乎没有几艘运铜料的船。

  秦卓指着身后可见的铅山道:“我大宋铸钱的有四监,饶州永平监、江州永宁监、江东池州永丰监、福建建州丰国监。”

  “其中,饶州永平监为全国四大钱监之首。以前有280多艘大小船只专门供饶州府永平监铸钱用,但在绍兴之后,再不看到此等盛况,如今每天也就十几艘船,江面上这些,都是其他商船。”

  信江横贯江西东和西,东连鄱阳湖,来往商贯众多,所以他们看到了大量的船。

  赵与芮这时已经大概明白了南宋铸钱和铜矿的运营,他问:“巅峰期这里铸钱几何?”

  秦卓道:“元丰年间(公元1078年~1085年),永平监铸钱年产量高达161.5万缗(1缗为1000枚),为历史最高纪录。”

  按当时的市价,仅用面值一文计,相当于一百六十万两白银,如果有二文三文面值的,则价更高。

  当时元丰三年为整个两宋的巅峰,年铸币五百零六万缗,之后就每况日下。

  赵与芮左右看看,身后的人距离较远,便沉声道:“是不是我们卖多少铜料,朝廷收购多少?”

  “按常理说是如此。”

  “如果我们炼到一千万斤,只卖五百万斤呢?”

  秦卓愣了下,片刻后问:“先要交给官府三成,然后还有七百万斤才是卖的,”

  所以如果只想卖五百万斤,那就不能明说挖到一千万斤,因为官府还有分成。

  “那要让场监官吏成为自己人才行。”秦卓道。

  “这事好办。”赵与芮知道秦卓也曾在这里私铸铜钱,但利润也不高,估计是管理问题。

  “现在私铸铜钱的事多不多?能赚多少?”

  秦卓神情一震,心想沂王真是胆大,果然要私铸铜钱,便道:“到处都是,能不能赚钱,主要看管理和工艺。”

  民间铸钱,历朝历代都有,确实不好管控,而且现在南宋时期更乱,私铸钱的不要太多。

  此时南宋各地非常混乱,金国,蒙古,西夏,南宋,边界盘根交错,像后世山东附近,经常上午归金国,下午又归了南宋,有时又变成蒙古的,等蒙古一走,又归金国,接着又归南宋。

  另外湖南湖北都有这种三不管的地方,所以很多私铸铜钱的人,都是把铸钱的地方安置在这种三不管的地方。

  但南宋这会在江西、福建和浙江是私铸钱最多,产量最高的地方,因为大部份矿场都在江西、福建和浙江等地。

  “像江西兴国大冶县就是以前(北宋)非常著名的官方铜钱建造工厂,而之后(南宋),又为其他地区提供原材料,当地有铸钱历史和传统。因而在其周边却成为了私铸钱币的聚集地。大量的私人铸币工厂就开设在他的附近,有的甚至多达数千人,规模极大,朝廷也奈何不了,因为很多官员都参与其中。”

  “还有在船上铸钱的,若有人追查,直接开船就跑,跑不掉往河里扔。”秦卓以前就是用的这招。

  韩当权时,他在矿场边上信江上安置了两艘中型船,光明正大铸钱,这是南宋很多小型铸钱商用的手段,所以一般产量也不高。

  老韩死后,秦卓就不敢这么干了。

  “钱币注完之后是要进行淘洗和磨砂的工序,因此这些后续加工是需要水参与其中,而在湖上的船只就是最好的加工厂。”

  听了秦卓的话,赵与芮也是大涨见识,古人为了造假钱,真是绞尽脑汁,基本有几种方式,三不管的地方、深山地带、船上,而最厉害的是勾结当地官员,光明正大的搞。

  后世赌船的招数,不知是不是学自南宋。

  他心中谋算了下:“咱们重启铜矿,不能用以前的方式了。”

96.第96章 瞪大你的狗眼(三更)

  96.

  信州铜矿以前的模式,就是随便谁都可以进来,附近老百姓拖家带口来到矿产,自己搞吃的,日夜住在这里,挖出铜矿练出铜料后,就地卖给官方,每天都是现炼现卖。

  也没啥管理,所以巅峰期有十几万人在这里挖矿炼矿,大部份都是各干各的。

  当然,也会有少量麻利的人会组织团队过来,也是现炼现卖。

  如今整个矿场被秦卓拍下,朝廷涨价的消息一传出去,就有当地商人豪强们找上门,纷纷要求进矿场挖矿,然后给秦卓分利。

  比如某个商贾就上门说,我带一百人进来挖矿,每天产料后,卖到所得,分你二成。

  秦卓不用找人,不用做事,坐拥分成,看起来才两成,但太多这样的人进来后,他收入也是相当可观。

  这也基本是以前的模式,大家都可以进来。

  “沂王打算怎么弄?”秦卓知道赵与芮可能想练些人手,定然不会采用以前的模式。

  “咱们自己管理整个矿场,不让外人进来,对外招工,帮我们挖矿,我们负责吃喝,支付工钱,挖到的矿,练出的料,都是我们的,然后少报掩瞒,除了上税,卖一部份给朝廷,自己留大部份,除了铸造钱,我还有他用。”

  秦卓则道:“这样话,产量估计很难达到最高。”

  以前矿民都是自己挖到自己的,上交三成给朝廷,两成给矿主,余下卖的全是自己的。

  现在是帮赵与芮干活,工钱如果固定,干多干少区别就大了。

  “只要管理得当,有各种激励,产量一定不会少。”赵与芮道:“而且这样干很容易区分矿工。”

  “谁是认真挖矿,就可以为我所用。”

  赵与芮要从矿工中选兵,肯定优先选忠厚老实,认认真真做事的人。

  “沂王英明,我怎么没有想到。”秦卓眼睛大亮,深为佩服。

  “走,先去铅山再说。”赵与芮这时一声令下,转身上马,众人紧跟其后,纷纷往铅山去。

  赵与芮沿着信江往铅山,主要是看船运行的路线,一路走一路和秦卓商量,秦卓越听越震惊,每次和赵与芮聊过之后,都感觉赵与芮总能想到一些别人想不到的东西。

  从呐口镇到铅山铜场约二十里,陆路和水路都可以走。

  他们因为骑马来的,走的陆路,沿江一路看到铅山铜场,赵与芮发现从铜场出来,有两条水路,都是信江分支。

  左侧(西边)是朝廷运铜的路线,从铜场出来约两里多就到了河边,右侧(东边),从铜场出来六七百米就到了河边。

  铜场外面有好几排房子,很多已荒废,这些都是以前‘提点坑冶铸钱司’官员办事处,南宋以‘提点坑冶铸钱司’负责矿场和铸钱之事,买购矿户的铜钱,皆由‘提点坑冶铸钱司’出。

  目前‘提点坑冶铸钱司’官署在饶州,也是最大的铸钱监永平监所在。

  现任提点是原兵部员外郎张颂。

  张颂当然很少来铅山,提点司中有勾押官数人,典吏数十人。

  铜场巅峰期时,这边每天有两名勾押官,十几个典吏在铅山铜场轮流负责,甚至还有甲兵驻守,以防矿民闹事。

  但后来随着铜场江河日下,甲兵没了不说,勾押官也不来了,典吏们每天就一人在这里轮流负责。

  今天秦卓和赵与芮刚到铜场外,就看到一个官员和几个典吏,正在与铜场上的人在门口说什么,其中那官员,表情狰狞凶狠无比,一副吃人的模样,极为嚣张。

  路边还有一些像是附近村民正在观看。

  他们一大波人数十骑,突然来到现场,对面的官吏们也大为震惊,很多人纷纷回头。

  “东家来了。”矿场负责人秦东大喜,一路跑着迎过来。

  他身后跟着好几个壮汉,看起来身强力壮,个子又高,把赵与芮都看的流口水,这些人稍微练练,就可能是精兵啊,秦卓收购矿场,确实很有想法。

  “拜见东家。”

  秦东也是秦家族人,都是秦卓的心腹。

  秦卓面不改色,指向赵与芮:“这是赵掌柜,以后他才是这里东家。”

  “赵东家。”秦东二话不说,马上拜道,他应该提前得到消息,估计也知道赵老板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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