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汉军没扔木板,直接踩着汉人尸体往前冲。
嗖嗖嗖,现场箭雨继续,不时有人栽倒在沟渠里,沟渠里的尸体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满。
汉军想驾一部云梯相当之难,最东侧一部云梯换了三波人,冲到沟渠边上就被射倒。
直到第四波人带了盾牌,终于冲进沟渠两米内。
但沟渠里全部都是人和尸体,落脚极为不便,没几步就有人自己栽倒,接着城头又是一片箭雨。
“啊”现场惨叫连连,成片成片的汉军倒下,很快铺满掩盖了了原来的汉人。
陈小刀的第二波炮响起来,汉军连一架云梯都没有扶起,完全在沟渠之外承受宋军的打击。
前面喊杀声震天,后面的速不台脸色铁青。
他以五千汉军为前锋,这才冲了一刻钟左右,宋军仅打了两轮火炮,但前面死伤估计已经超过一千了。
他从来没见过消耗这么快的战役,这不是攻城,这是绞肉战,宋人在绞杀他们的子民和奴隶。
速不台和哲别当年横扫东欧,大小战役无数,从来没有看到过上千人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被消耗殆尽。
还好死的不是我蒙古兄族人,速不台忍不住心中有些侥幸。
要是没有这么些仆从军,他蒙古族人那够打的。
宋人果然非常危险,他不由想到拖雷所说的话。
拖雷多次在窝阔台面前提到宋人比金人还危险,但窝阔台不听。
当时速不台还不理解,也觉得拖雷夸大其辞,今天亲自攻城之后,终于感受到宋人的厉害。
不过还好,宋人的炮,打的很慢。
“轰”就在速不台若有所思之际,前面又是一声炮响,把他拉回现实。
他抬头看去,只见一颗巨大的炮弹,飞到五六百步外,落点好像是一片契丹人。
砰,他隔着很远,都能感觉到炮弹落地时的天崩地裂,接着就看到落点处的人群像是被炸开了锅似的,四周溅起各种奇怪的东西。
下一刻就能看到人群成直线的倒下去,炮弹所经过的地方,到处惨叫。
速不台感受到前方大阵的惊恐,很多仆从军都在瑟瑟发抖,有人都不敢往前。
“宋人火炮打的比较慢。”这时忽生孙在他身边小声道:“落点主要集中在三百步和五百步之间,我军只要冲进三百步内,受到炮击就少了。”
“但现在宋军最大的伤害不是炮,而他们的箭。”
哪个部队像宋军一样,守城墙的全在用箭?别人守城都是用滚石擂木和火油。
随着忽生孙的声音,速不台看向更远处。
宋军城头密密麻麻全是人,而且人手一部弓。
有人往前瞄了瞄,嗖,一箭射完,直接后退,接着后面有人出来再射。
还有宋军根本不瞄,直接往下抛射。
下面全是蒙军,同样密密麻麻,闭着眼随便射一箭,都可能命中。
于是从速不台方向看去,就看到宋军城头上,嗖嗖嗖,一波人射完转身就走,后面又来换了波。
嗖嗖嗖,一波射完,转身就走,后面又来了一波。
城头宋军周而复始,射个不停,城下蒙军惨叫连连,各种倒地。
此时双方已经打了两刻钟,蒙军才竖起过两部云梯。
其中一部刚竖起来,被宋军一推就倒了。
没办法,下面不是实地,是沟渠,沟渠里面都是尸体,根本不稳。
第二部云梯竖到半,上面一片箭雨,拿梯的纷纷倒地,云梯就架到一半城墙。
后面陆续有汉军冲上去,顶着箭雨再架起来。
接着有人开始往上爬。
但宋军左右两边都有人射他们。
汉军一手持盾也没有用,防的了头顶,防不了左右。
对面全是箭,从侧面射,从头顶射,爬上去一个掉一个。
当然,城下也有蒙军和宋军对射。
可想射死宋军可不容易,宋军全部札甲,露出的肩膀、前胸和头部是防守最严实的部位。
除非射到宋军脸上,不然可不容易对宋军造成重创。
而且宋军城上到处都是防箭棚,下雨天还能防雨。
蒙军的抛射基本没用,只能直射,要么靠运气,要么看射术。
也就在这时,在蒙军有云梯靠墙之后,从城中另上墙一波宋军,约有七八百人。
这波宋军基本都是长枪兵和刀盾兵,以防守蚁附的汉军为主,此时城墙上的宋军已经有近两千人,可蒙古人没有投石机,只能眼睁睁看着密密麻麻的宋军在城头随意射杀他们。
“要压制宋人城头的箭。”速不台这时沉声道:“让契丹人和西夏人往前,集中所有弓箭手往前压。”
前面蚁附靠汉军,后面压制宋人的箭,只能靠契丹和西夏人。
速不台知道,不压下宋人的箭雨,多少人都爬不上去。
但说是容易做来难,蒙军又没后金兵的车,契丹人和西夏人刚刚带着箭进入到八十步内,城头宋军的神臂弓手对着他们就射。
宋军专门有神臂弓手射蒙军弓箭手和军官。
神臂弓射程又远又猛,中箭即透。
“上上上,往前压。”蒙军中各种大叫声,有军官背上的旗帜也舒展开,这是全力往前的意思。
这会西夏人也好,契丹人也好,甚至部份蒙古人也好,他们的都是马背上的角弓,最大射程也就五六十步,撑死七十步,杀伤距离都在三四十步内,现在要和高达十几米的大散关宋军对射,最少也进入三十步内。
要想对宋军遭成重要伤害,最少得进入二十步内。
想要重创披重甲的宋军,甚至得进入十步十五步内。
骑弓和步弓的差距在这里,蒙军的弓箭手只能往前挤。
而宋军看到大股弓箭手往前,神臂弓手们逮住狂射。
混乱的大军中,千夫长契丹人乞儿金正依依不舍的放下自己的战马。
大散关在斜坡上,左右宽才三百多步,蒙军蚁附自然用不到战马。
他跟着蒙军西征过,打东欧国家时,可以骑着战马从对方城池周边掠过,一边掠一边射,那些垃圾对他们毫无办法。
但这招在这里不行,大散关关小不说,对面老远就有重炮。
骑兵上去时,对方的重炮第一个要打的就是骑兵。
乞儿金接到命令后,立刻组织自己部下。
不一会,就有近千人汇集到他身后,其中绝大部份都是契丹人,也是人人都能拿弓的。
“我们压制西侧宋军,一会靠近之后,给老子往上狂射。”乞儿金大声对身边诸将吩附,接着一挥手。
近千人加快速度,小跑往前。
果然,刚进入五百步左右。
轰,对面一声惊天动声的巨响,一颗炮弹像流星而来。
这炮没打在乞儿金这边,距离他大概有二十米的直线距离。
乞儿金做为在尸山人海里爬过来的人,心情没有一丝波动。
很多汉军可能听到炮声就心惊胆颤,他只是面无表情的抬头看了眼。
只见那炮弹扑通一声落在人群中,接着后面一条直线像被风吹的稻草,往两边分散。
二十米外的惨叫声络绎不绝的响在他们四周。
乞儿金回头看看,身边好多同伴脸色铁青。
“宋人的炮真猛。”身后突然传来儿子年轻的声音。
儿子拔述才十八岁,跟着乞儿金也东征西战了三年。
年轻的拔述显然有些害怕宋人的火炮。
“别慌,那玩意打的慢,还可以提前看着,有机会躲过去。”乞儿金轻轻拍了拍儿子:“进入一百步后,小心宋人的神臂弓才是。”
他抬头看了眼儿子背上的卷旗。
这是蒙军军官才能背的,他和儿子都有,儿子是个牌头。
他心中不禁有些自豪,我儿子和我一样勇猛啊。
宋军这时的炮已经和前两轮不一样,不是齐射的,而是断断续续的开火,基本保持每一两分钟有一门炮响起来。
众人往前走了没多久,轰,又一声炮响。
这时他们应该进入三百五十步左右,对面宋军似乎知道他们全拿是弓手,直接一炮打在他们人群中。
这次落炮点更近,距离不到十步。
炮弹落地时,现场四周和地震似的,轰隆,大地都震颤了一下,很多近距离没有被炮打中的人,都差点站不稳摔倒在地。
好在这炮不是两千斤以上的重炮,只是千斤重炮,落地之后往前滚了有十几米就停下。
乞儿金四周到处都是骂声和叫声,很多人嘴里都在问侯宋人家的母系。
现场太惨烈了,拔述看到一个认识的族人,整条右腿被切掉,躺在地上,对着他叫母亲。
这契丹人也才十七岁,比他还小,临死前唯一的念想就是自己的母亲。
“别看,别看,往前,往前。”乞儿金很生气,大声喝斥族人和部下。
众人继续往前,两百步到三百步间算是比较安全的,但每次有炮弹飞过他们头顶,所有人都要吓一跳。
只有乞儿金比较冷静,一边走一边到处看,不时提醒拔述:“拣个盾,拣个盾。”
进入到一百五十步后,拔述终于从地上拣到一个盾。
准确来说这只是半块木板,拿在手上,聊胜于无。
父子俩缩身在这半块木板后面。
其他蒙军弓手有看到也都在学,想从地上拣块盾。
刚进入到一百二十步内。
嗖嗖嗖,头顶箭雨开始往下落。
宋军大量神臂弓手往西侧来,差不多集中了一百多人,对着他们阵型就射。
嗖嗖嗖,不时有神臂弓的箭射进他们人群中。
拔述听着声音就感觉到这箭力量真是大。
他们父子隔壁是本千户的一个百夫长。
百夫长从马背上就带了个盾出来,比他们想的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