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大人。”赵与芮的声音响了起来:“那齐彬垂涎寡妇徐氏美色,派人诱拐徐氏上门,我与全勇上门要人,反被他们驱打,大人请看全勇身上的伤”
“小的实在被打的受不了,这才反击,失手误伤,求大人明鉴啊。”全勇也哭叫道。
周来和牛宝两人嘴角一抽,刚才好像不是这样的。
不过两人还没机会说话,边上又有人叫起来:“知县大人,刚刚民女就是想状告齐氏父子。”
原来徐氏也在边上。
她从齐家出来就跑到县衙来报案,但县衙有事,有衙役让她在边上稍等会。
此时齐雄也终于回过气来,他提着刀上前:“许知县,事情不是这样的,明明赵与芮与全勇翻墙到我家偷盗,被我儿发现,全勇为了逃命,拿刀劫持我儿,最后还将其杀害,求大人作主啊。”
现场有点乱,你一句我一句,听的许天元头晕。
但他算是听明白了:“赵与芮,你也参与这件事了?”
“回大人,小生是为了申张正义。”赵与芮正义凛然的道。
“赵二郎你再放屁。”齐雄大怒。
“肃静。”县令许天元勃然大怒。
四周瞬息安静下来。
许天元板着脸看向众人,数息之后,突然脸色一变,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转身往身后看去。
他身后有三匹马,三个人站在马前,也正看着他。
“梁主簿,您看这事?”许天元媚笑问。
姓梁的主簿看看众人,然后看看赵与芮,突然一指手:“你,进来。”
说完眼神示意一下许天元。
许天元一把拉了下赵与芮,带着一脸莫名其妙的赵与芮走进县衙。
走到门口时,他回头看了下:“这些人都不许走,等本县回来。”
“是大人。”
又对齐雄道:“齐员外稍等,本县自会主持公道。”
“好。”齐雄挥着刀朗声道。
于是大伙一个个莫名其妙等在县衙门口,很快引来好多百姓围观。
赵与芮一头雾水跟着梁主簿等人进去。
到了大堂之后,里面就只有梁主簿、许天元,还有一个脸色白净的中年人。
那白净的中年人这时问:“你就是燕懿王(赵德昭)十世孙赵与芮?”
赵与芮一听他的声音感觉就不对,但马上点头:“是。”
中年人点头,看了下梁主簿后,从袖中缓缓抽出一卷东西。
接着他尖尖的嗓子,发出长长的拖音:“燕懿王十世孙,宗室赵与芮接旨--”
赵与芮脸色大变,赶紧想跪下。
梁主簿却是拉了他一把,示意他走到梁主簿方向。
与许县令三人,面南朝北,跪在当场。
“朕膺昊天之眷命:宗室赵与芮,才惟明哲,至性仁孝,好礼无倦,畴咨文武,为懋隆国本,以绵宗室无嗣之休,宜立与芮为沂王嗣子,以袭王爵,赐名贵诚(为阅读流畅本书还叫与芮),可令有司,备礼册命,嘉定十五年七月初十下-”
赵与芮欣喜若狂,几乎不敢相信。
圣旨中最重要的四个字是以袭王爵,这证明他不需要和很多大宋宗室那样,一级级从普通官员升上来,而是直接世袭了沂王。
前一刻他还涉嫌翻墙偷盗和杀人,一转眼就变成沂王。
人生的大起大落,莫过于此,真是太剌激了。
第14章 人命如蝼蚁
等到梁主簿在赵与芮背后按了他一下,他才回过神来,赶紧磕头:“臣接旨,叩谢隆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对南宋礼仪完全不懂,也没印象,只能随便说几句话,磕几个头,也不知道对不对。
等他起身时,发现那许知县抢先一步先爬了起来,接着双手扶着赵与芮,一脸谄媚。
“沂王慢点。”许知县满脸媚笑,眼中全是讨好之色。
大宋宗室还是不少,但能一步封王的可不多,更别说赵与芮是权臣史弥远亲点,许知县哪里敢怠慢。
“拜见沂王,下官宗正寺主簿梁成大,这位是入内内侍省都知姚必之,姚都知。”梁成大这时也微笑向赵与芮介绍。
这会赵与芮也不认识梁成大,如果他熟读宋史就会知道,史弥远有七名心腹,历史上称之为四木三凶。
“四木”是是薛极、胡榘聂子述赵汝述四个人,这四人每一个名字中都有一个“木”字,“三凶”则是指李知孝、梁成大莫泽三人。他们三人依附史弥远,排斥异己,不遗馀力残害忠良,被人们称之为“三凶”。
史载梁成大,天性残暴凶狠,心术凶险,贪婪成性,强取豪夺。
别看他现在笑眯眯挺客气的,为人出名的残暴和贪婪。
这时的梁成大还是宗正寺主簿,宗正寺正是负责管理皇族宗室的部门,圣旨中的有司就是他了,带来了银册银宝等代表沂王的信物。
而入内内侍省是南宋宦官部门,姚必之是宋宁宗身边重要宦官。
前些日子,官家在史弥远多次的建议下,终于下旨,册封赵与芮为沂王嗣子,世袭沂王,并赐改名。
南宋的宦官不像北宋那么有权,姚必之虽然是皇帝亲随,但和史弥远关系也相当好,亲自过来颁旨。
可他们没想到的是,刚到绍兴,赵与芮就牵扯进一件杀人案。
此时圣旨已下,史弥远在官家面前把赵与芮吹的天花乱坠,什么温和仁厚,什么人品贵重,迫使官家直接封王,官家还特意赐名贵诚,即为贵重诚信之意。
这要杀人的案子被官家知道还得了?
所以梁成大第一时间把赵与芮叫进县衙。
“沂王能不能把刚才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一遍?”梁成大这时认真的道:“请沂王最好不要掩瞒,”
赵与芮如实照说,他们原本是想过去示好,但齐彬以前和赵与芮有仇,还取笑他当不了沂王。
梁成大认真听了一遍,心中暗暗鄙视,这赵与芮年纪轻轻,和寡妇徐氏乱七八糟,果然不堪大用。
不过正好,史相就需要这样的沂王。
“梁主簿,现在该如何办?”知县许天元恭敬的问。
他以前和齐雄关系不错,齐雄每天也孝敬他,但现在关系到史弥远,许天元可不敢乱来。
梁成大背负双手,来回度了几步,思索片刻,道:“陛下圣旨已经下,这个时候,沂王肯定不能出事。”
赵与芮顿时一脸激动的看着梁成大。
“那齐雄还在外面呢。”许天元道:“这家伙儿子被杀,岂能善罢干休,他早年走私贩盐,过的刀口上舔血的日子,为人凶悍不法,现在还拿着刀在外面。”
“他走私贩盐?”梁成大眼睛一亮,下一刻,脸上缓缓露出贪婪之色:“家中是不是很富?”
许天元马上道:“正是,他现在还在卖盐,是咱们绍兴城里有名的富户,为了能干上大保长,他刚刚出了五百贯。”
赵与芮嘴角一抽,看了眼许天元,估计这钱都是这狗官拿了。
“那就没问题了。”梁成大冷然道:“齐雄为谋巨利,勾结伪金,走私盐铁,被-”
“杀人的叫啥?”
“我表弟全勇。”
“被义士全勇发现,齐雄令其子杀人灭口不成,反被义士所杀。”
“齐家见利忘义,出卖大宋,通敌卖国,当抄没其家,斩首示众--”
嘶,许天元、赵与芮两人齐齐倒吸了口冷气,一脸惊恐看着梁成大。
三凶之名,名不虚传。
这是赵与芮第一次见识了梁成大的凶残和贪婪,更感受到了此时南宋普通百姓商贾们命如蝼蚁的悲惨,如果他没有成为沂王,或许明天,被杀的就是他全家。
梁成大说完后便看向姚必之,笑道:“姚都知,您看?”
姚必之几乎没有犹豫:“就这么办,主罪走私盐铁。通敌叛国即行。”姚必之也不想把宗室的人和事带入进去。
这件事,要完全与赵与芮无关才行。
于是,大宋一家富户的命运,就在这小小的县衙里,被两人决定。
外面齐雄还在等许天元主持公道。
不一会,县衙内有人出来,叫了个衙役班头进去。
片刻后,那班头出来,又叫了好几个人进去。
再过一会,那几个人又纷纷出来,手上全部拿了兵器,有铁链,有长刀,居然还有弓弩。
南宋县衙都配有弓兵、弓弩,但一般很少用到,怕遗落。
几人涌出来,挥手示意更多的衙役往前,接着把齐雄团团围住。
“?”齐雄满脸问号。
“齐雄,把刀放下。”一个衙役突然叫道。
“你们想干什么?”齐雄又惊又怒:“我儿子被人杀了?”
“扑”他话音未落,胸口一痛,对面一弩射在他胸口处。
“唔”他一脸不可思议。
“齐爷。”他身后的庄客们纷纷尖叫起来。
“齐雄走私盐铁,通敌叛国,条条死罪,敢反抗则,杀。”一个班头厉声大喝。
众捕头衙役一涌而上。
现场顿时惨叫连连。
七月,绍兴富户齐雄被官府查出走私盐铁到黄河边,勾结伪金国,以叛国罪,全家抄斩。
齐家被查抄的第二天,赵与芮就被叫到齐家大院。
很多衙役在院子里搬来搬去,一批财物被搬到大门口。
赵与芮进来时,看到门口堆着五六口箱子,还有很多零碎的玩具,像古董,花瓶,甚至还有珊瑚。
珊瑚这玩意,好像在宋朝有很多人把玩,赵与芮在史弥远家里也看到了。
“拜见沂王。”
“拜见沂王。”
他还在看这几箱珍宝,迎面有两个衙役走过来,和他打招呼。
赵与芮抬头,却是周来和牛宝两人。
“周捕头,牛捕头,两位好。”赵与芮也客客气气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