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目光凌然,咬牙切齿的说道。
程昱忽然插口说道:“听说黄忠自诩乃是诸葛闻德的奴仆,因诸葛出山辅佐刘备而随之投顺刘备。实则只忠于诸葛,而不忠于刘备!”
曹操双目之中神光爆射,转头看着程昱:“哦?你也知道黄忠?”
程昱轻轻点了点头:“黄忠字汉升,南阳人也。世居荆州,刘表初镇荆州时,他便投入刘表麾下,屡立战功,平定荆州纷乱。后来蔡瑁张允弄权,再加上刘表年事已高,身体多病,黄忠逐渐被疏远。后黄忠愤恨,一怒之下辞官不做,隐居在南阳卧龙岗,再也不问世事。但不知何时结识了诸葛闻德,又如何会成为他的奴仆,微臣便不清楚了。”
曹操愤然转身,快步上了高阶,一转身,环视着众将:“孤不管他是何来历,依附于谁,杀孤爱将,孤必杀之!”
荀攸低声说道:“此人与吕布年龄相仿,如今年过六旬,依旧神勇不减当年,尤其善射!丞相攻伐荆州,不可小觑了此人。”
曹操一阵冷笑:“吕布又如何?还不是白门楼上被孤赐死?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吕布如是,袁绍如是!”
“江东荆州,也不会例外!”
……
许昌。
世子府里,后花园中。
杏花盛开,花瓣挂满了枝头,散发着幽香。
曹丕挥动宝剑,穿梭于枝叶花间,如游龙一般,身形矫健,剑法谙熟。
旁边一名温文尔雅的绝色美妇,眉目之间总是带着一丝忧愁,此刻正连同几名丫鬟,观看着曹丕练剑。
此人便是号称洛神女的甄姬(甄洛),昔日袁绍的小儿子袁熙的妻子。袁绍战败的时候,曹丕仗剑进入袁府,掳走了甄姬,纳入自己的府中,纳为姬妾。
“小洛,我剑法如何?”
曹丕舞剑已毕,收招定式,笑着来到甄姬面前,将宝剑放在桌案上,转头满是爱意的看着甄姬问道。
“将军剑法如神,贱妾一女流之辈,懂得什么!”
甄姬伸出皓腕,纤纤玉手捏着一方手帕,轻轻替曹丕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轻声说道。
“愿凭三尺剑,护你一万年!天地为证,杏花可鉴!”
曹丕爱意更浓,一把抓住甄姬的玉腕,信誓旦旦的说道。
甄姬粉面微红,略过一丝羞涩之意,低声说道:“妾身一切都在将军身上,望将军怜惜。”
二人正在缱绻之际,忽然守门的侍从疾步而入,来到曹丕身前禀报说道:“启禀主人,司马先生到了。”
“哦!”
“让他在大堂内等我!”
曹丕轻轻应了一声,急忙整理衣冠,将桌案上的宝剑归入剑鞘,佩戴在腰间,别了甄姬,往大堂而来。
“不知世子急急招我前来,所为何事?”
司马懿还是那副邋遢猥琐的模样,让人看起来便生出几分厌恶。
“仲达,我有一个决定,想要与你商议!”
曹丕从侍从手里的托盘上拿起毛巾,轻轻的抹了一把额头脖颈之上的汗珠,然后将毛巾扔还给侍从,手臂一挥。侍从急忙躬身告辞,走出堂门,顺手将大门关闭。
整个厅堂之中,便只剩下了司马懿和曹丕二人。
曹丕缓步走到司马懿面前:“我想前往宛城,助父亲攻打荆州!”
司马懿身子微微一震,面现惊慌之色:“世子,不可!前次诸葛闻德曾有书信给丞相,欲令丞相以你或三公子为质,换回张辽。你若在这个时候去宛城,岂不是顶风而上,自寻麻烦?”
“且许昌乃是京师重地,只要世子能如第一次丞相南征时候那样,保护好京师的安全,收揽许昌氏族和京师重臣家眷之心,他日必有益于世子成其大事!”
曹丕不以为然,连连摆手:“仲达之言虽然有理,但我意已绝!”
“荆州不破,天下难安!”
“父亲南征,孤军在外。我若安逸在许昌,非孝子也!我愿披挂上阵,前往军前效力。”
司马懿低头沉思,双手笼在袖中,两撇凌乱的胡子似乎已经有数月未曾梳洗。
“既然世子主意已定,微臣愿替世子照护京师……”
司马懿的话语未完,便被曹丕从中打断:“京师之中自有安排,仲达可速速回府,收拾行装,明日便随我起身,一同前往宛城!”
司马懿惊愕!
他虽智计百出,但面对曹丕,却时常被算计,身不由己。似乎自己的阴谋打算,在这位年纪轻轻的世子面前,微不足道,皆被他一眼看穿。
似有意,似无意。曹丕在利用他智谋的同时,仿佛又在不时的提醒他:“我才是主人,你不过是奴仆而已。天下之势,我做主,你却不能!你只能顺从于我!”
司马懿迟疑了数秒,只好应道:“微臣遵命!”
襄阳城,军师府中。
“兄长,为何要作书提醒周瑜?以周瑜之智,又何须提醒?”
诸葛亮将写好的书信递给诸葛明,审视无误之后,差信使发往鄱阳湖江东大都督周瑜。
他不明白,曹操暗地之中移师合肥,连荆州斥候都已探查到了,难道江东会浑然不知?
“张辽被我所擒,曹操东师无帅,计划俱废,一场辛苦白忙,岂能甘心?我怕周瑜大意,反而为曹操所算!江东若有失,于我荆州不利。”
诸葛明微微皱眉说道。
“依兄长之意,莫非曹操没了张辽,依旧不甘心,还会在合肥发动战役,两线作战,攻打江东和荆州?”
诸葛亮连连摇头,认为可能性并不大:“上次曹操五十六万精锐,攻打樊城,无功而返!荆州的实力,他已尽知,并敌一向,犹然未必能够取胜,岂有分兵两路,齐头并进之理?再说东线主帅被我所擒,元气大伤,士气受损,想要振作,恐怕非一朝一夕所能做到的。”
“正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曹营阵中,如张辽如此奇才者,并不多见。”
诸葛明微微摇头,笑着说道:“你可有攻打许昌之意?”
诸葛亮惊愕,瞠目结舌:“荆州虽然实力倍增,但若攻打许昌,恐怕依旧力有未逮!”
诸葛明哈哈大笑,走到沙盘旁边,伸出右手,将宛城的一片军旗尽数搬起,置于合肥位置。然后转头,盯着诸葛亮问:“若如此,你可有攻打许昌之意?”
诸葛亮再次惊愕:“曹操所有兵马会集合肥,宛城一线并无屯兵,我只须遣一上将,十万兵马,便可一路披靡,直接攻入许昌!”
言未毕,自己已经恍然大悟,领会到了兄长诸葛明的意思!
“兄长之意,若江东合肥方向的防守薄弱,纵然曹操东线无张辽,也可发动攻势!但若周瑜能及时补充兵力,有所防备,则东线曹兵便未必敢轻举妄动!”
“东线战与不战,不取决于曹,而取决于孙!”
诸葛明再次点头:“张辽被擒,若周瑜以为江东从此无忧,则大祸不远了!”
只这一句话,已经令诸葛亮汗流浃背,暗中佩服兄长思虑缜密,毫无遗漏。
想必周瑜也会得书领悟其中的深意。
诸葛亮拜辞兄长,出了军师府,乘车西行而去。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
145.第145章 张辽变节
145.
军师府西十三里。
重修的老宅子里。
“文远,下人可有慢待之处?”
诸葛亮笑着开门而入,手里提着食盒,看到正在大堂里闲坐的张辽,搭讪说道。
“有劳孔明费心了,一日三餐,饮食起居都伺候的周到,并无慢待之处。”
张辽急忙起身,接着诸葛亮,二人坐定之后,放到说道。
“昔日白门楼上,若无我主公刘皇叔和关羽将军的求情,恐怕文远那个时候便已经追随故主吕布回归西天。你我便没有今日这个机会端坐在这里聊天了。”
诸葛亮一边说着,一边从食盒之中拿出两只酒杯,一壶温酒,三个精致的小菜,放在桌上。
张辽也处之泰然,从诸葛亮的手里抢过酒壶,分别满上两杯,然后托起一杯,递给诸葛亮。
“我知卧龙先生之意。也感恩昔日刘皇叔和云长兄长的救命之恩,但忠臣不事二主。纵然你巧舌如簧,耐我不降何?”
诸葛亮端起酒杯,和张辽碰过,仰首一饮而尽,哈哈笑道:“忠臣不事二主?文远说这话,岂非自欺欺人么?你起身于丁原,后归于大将军何进。何进死后,又投奔董卓,最终归在吕布手下。算上如今的曹丞相,你又岂是二主?恐怕四主五主,也是有了!”
张辽面色一红,低头不语,拿起桌上的筷子,吃了几道小菜,这才放下手中小筷,沉吟说道:“张辽一世飘零,未遇明主。丁原何进,无勇无谋,与行尸走肉何异?董卓镇守西凉的时候,也是一代英豪。只是没想到入了京师,竟完全变了,暴虐成性,残害无辜。祸乱朝纲,人神共戮。所以我才拥戴吕布,反出董卓。”
“吕布有勇无谋,陈宫多谋而计迟。两人搭档,难成大事。但我既然选择了他,便无背叛之理。所以一直跟随,直到曹丞相水淹下邳城,白门楼吕奉先殒命。我本欲尽忠尽节,感念曹丞相的求贤之诚心,才愿意投降。”
张辽谈起自己的身世,不由的感慨万千。多少年来军旅生涯,恍如一梦。
诸葛亮端起酒壶,替张辽满上一杯酒,乐呵呵的笑道:“你家曹丞相有求贤之心,难道我主公和军师,便无招揽之意么?若非求贤若渴,文远便是有一百颗脑袋,恐怕也早已经魂归天外了。”
“何况以你平生所学,难道只是为了忠于曹丞相?曹丞相也是大汉的丞相,你效忠大汉皇叔,有何不可?”
“你若投降,可以保全性命,建功立业。但若执意不降,性命不保。最后或者落个大汉忤逆曹贼附逆的罪名!那可真是遗臭万年,光宗耀祖了!”
张辽原本意志坚定,好不动摇,听到诸葛亮这一番话,忽然眉头紧皱,一会儿又摇头叹息。却一直沉默不语,只顾着喝酒。
曹操忤逆犯上,侵略天子,挟天子而令天下。汉献帝在丞相面前,卑躬屈膝,勉强求存。这些事情,张辽并不糊涂,多少也有耳闻。
如今曹丞相所以安稳,不过是因为手握兵权,天下人敢怒而不敢言。如果真的有一天曹丞相失势,大汉逆贼的罪名恐怕难以摆脱,而他作为曹丞相手下的得力干将,岂非也是助纣为虐,谋逆之罪?
张辽的额头冷汗直冒,这些道理,他平时很少去想,甚至为了能让自己心安,他都刻意的不让自己去想这些。但今天在诸葛亮的引导之下,一切犹如幻灯片一样一幕幕在他脑海之中浮现过去。
于是他的酒喝的更凶了。
诸葛亮淡淡的一笑,也并不追问,只管一杯接一杯,替张辽斟酒。
过不多时,一壶酒尽入张辽的腹中。
酒入愁肠更易醉!张辽此刻双手摊在桌上,鼻息如雷,呼呼大睡。
……
“兄长,张辽心意已经活动,看来招降他并非完全不可能!”
孔明折返军师府,兴致勃勃的说道。
“怎么?难道张辽已经愿意商谈归降的条件了?”
身旁的马良欣喜的问道。
“并非如此,今天去见他,除了见他多喝了几杯酒,烂醉如泥之外,并无其他!”
诸葛亮哈哈大笑着说道。
马良疑惑不解,却见诸葛明微微一笑说道:“人逢喜事精神爽,千杯不醉。但若心里只盼着大醉一场,摆脱忧烦,喝冷水也能喝出酒的味来!”
“可见张辽确实已经开始内心挣扎了!降与不降,他自己难决。”
诸葛亮停住了笑声,眉头微微一皱,脸现忧愁之色。
“以我观之,张辽有心归降,又唯恐父母家眷在许昌,为曹操所害。所以顾虑重重,难以自决。若能保全他的家眷,张辽投降,指日可待!”
“哦?”
诸葛明看了看诸葛亮,又看了看马良,忽然哈哈大笑。
这一下倒令诸葛亮愕然呆立,不知是何缘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