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第一感觉，就是...这小子不好相处。
司马懿虽然面容平静，但是微微扬起的下巴，和略显冷漠的神情，都说明这小子极为骄傲！
“见过郭兄！”司马懿率先见礼。
出身世家豪族，不管面上如何，礼数从不曾缺。
郭嘉还礼之后，司马懿说道：“吾兄伯达，对郭兄多有夸赞，我近日来颍川游学，特来相见。”
郭嘉打量司马懿的同时，司马懿也在看他。
司马伯达，也就是司马朗，他曾经跟司马懿说过，颍川郭嘉，极具才华。
司马朗能给出这等评价之人，并不多。
所以司马懿才特意前来。
只是看着郭嘉略显苍白的脸颊，司马懿心中隐隐升出一个念头：“此人命不久矣。”
郭嘉寿命消耗一番之后，从身体上还是出现了具体的表现。
他变得比之前更加虚弱，脸色也更加苍白，让人一看就知道，他的身体不是太好。
实际上，这也给郭嘉提了一个醒，寿命不是金钱，消耗掉便会立刻反馈在他的身上。
所以消费还需要更加谨慎。
两人进入屋内，便有下人奉上茶水。
郭嘉笑道：“我与令兄司马朗，不过数面之缘，没想到伯达兄竟然如此厚爱。”
这话是不错，两人交情，算不上深。
真说起来，司马伯达跟荀关系反而更加要好一些。
或者说，大部分颍川士人，都跟荀关系更加亲近。
这家伙的交际能力和才华相结合，天生对士人就有号召力。
相反，郭嘉虽然颇有才华，却只是在小圈子里面为人所知，而且因为行为放浪，很多人根本看不上他。
司马懿说道：“吾兄曾言，郭奉孝才华出众，可惜为人浪荡，不甚守礼。所以谈不上厚爱，只是我对阁下颇感好奇，故来相见。”
“额...”郭嘉万万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这么直接，一时有些尴尬。
司马懿却直接进入正题，开口说道：“如今天下大乱，群雄并起，不知郭兄以为，这天下诸路豪杰，谁可匡扶汉室，成就大业？”
司马懿，其实是很骄傲的。
从本质上来说，他看不起很多人。
司马朗跟他聊天时，说过颍川人杰地灵，以及诸位有才学之人，他一路走来，一一拜访，倒是见到一些颇有见解之人。
所以呢，对于这位放浪形骸的郭奉孝，也是前来看看，聊聊。
也算是相识一番。
面对司马懿这个问题，郭嘉微微一笑，说道：“我若说曹孟德可成大业，你以为如何？”
司马懿一愣，实际上，他这一路走过，真说看好曹操之人，并不太多，而且一般人说话，往往都是会并列出许多人。
比如袁绍！袁术！再或者刘表！
即便有提及曹操者，也往往跟这几人并列，唯有郭嘉，却只说曹操。
司马懿双目微眯，笑道：“曹孟德，阉宦之后，也可成事？”
他看不起曹操的出身，或者说，很多士人，都看不起曹操的出身。
实际上，即便后来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权倾朝野，当他征辟司马懿的时候，司马懿依旧数次拒绝。
后来虽然用强制手段让司马懿加入了曹氏集团。
但是从跟本上，司马懿心底的鄙视就不曾少半分。
只是迫于时势，不得不屈从，这其实也是其后来篡取曹家江山的一个因素。
因为这种鄙视，是因为出身层面上的鄙夷。
就如同一些自以为是的知识分子，看不起农民，他们不会因为农民有钱了就会对农民高看一眼，再或者某些人，就是看不起外地人，即便外地人很优秀，依旧保持着歧视。
司马懿对曹操便是如此，他看不起曹操的出身，即便曹操掌权，司马懿也不会对他有什么改观！
这也充分体现了士族对自身身份的认可与骄傲。
第九章 酒色狂人
郭嘉看着眼前的司马懿，年少轻狂，意气风发。
一句话，就已经否定了曹操前半生所有的努力。
郭嘉喝了一口茶，笑着反问道：“那仲达以为，谁能成事？”
司马懿摇头道：“我亦不知，就目前来看，袁绍是最有可能成就大业的，不过我听闻郭兄从他处离开，想来此人是入不了郭兄法眼。”
郭嘉不答，继续问道：“你可知我为何要说曹操能够成事？”
“为何？”司马懿好奇问道。
“因为我很快便要为曹操效力。”郭嘉满眼的自信，对司马懿笑道：“我既然去了，曹操自可成事。”
司马懿看着眼前的郭嘉，满眼震惊。
好狂妄的口气。
因为他去投效，所以曹操就能成事？
言下之意不就是他想要谁成事，谁就能成事？
沉默片刻，司马懿轻笑道：“郭兄就不怕我将今日之言传出，引得曹操不悦？”
郭嘉摇摇头，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说道：“你不会说的，其一呢，此言只有你我二人知晓，密言外泄，于仲达声望有损，加之又无第三人在场，无论此言真假，曹操都不会轻易相信。其二，便是曹操真的相信了这话，以他的度量，也只会哈哈一笑，不会放在心上。其三，你我二人，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没必要如此，你若是传扬出去，我必然视你为敌，其四，司马家虽在河内，可是张杨之辈岂能久占河内？早晚为人所灭！如今天下，袁绍与公孙瓒纠缠不休，刘表不过一守成之奴，李郭汜内斗不止，夺取河内之人，必定是曹操，你若以此言相传，入了河内，我必对你司马家报复展开报复，有此四条，仲达会传否？”
司马懿看着眼前风轻云淡，说出轻狂之言的郭嘉。
内心无比的复杂。
他第一次，遇到这么狂妄的人，却又没有给他半点可乘之机。
他也不得不承认，郭嘉对局势的判断，很准确。
现在占据河内的张杨，远非曹操的敌手，一旦曹操真的西进，河内必为曹操所并。
沉默片刻后，司马懿说道：“如今吕布刘备二人占据徐州，吕布又与张杨有旧，曹操攻打河内，吕布岂能坐视？”
吕布在攻打兖州之前，就在张杨之处，两人交情颇深。
面对司马懿的疑问，郭嘉毫不犹豫的给出了应对之言：“吕布投奔刘备，不过寄人篱下，如何能做的了主？更何况此二人眼下虽然合兵一处，可是吕布乃是狼子野心之徒，岂会屈居刘备之下？早晚必然反目，一旦二人反目，徐州之地亦是曹操囊中之物！”
毕竟此时的郭嘉，便如同拿着写好的剧本，很清楚下一步即将发生的事情。
司马懿再次皱眉凝思，试图找出对曹操不利的局面，片刻后，他笑道：“袁术岂会坐视曹操夺取徐州？”
郭嘉不屑道：“袁术其人，反复无常，麾下兵卒虽多，却无良将，谋士更是寥寥无几，其又不能知人善用，对人猜疑多忌，远非曹操敌手。”
听着郭嘉的话，司马懿却不以为然，笑道：“若要这般说，那曹操为何不立刻攻下袁术？”
袁术现在的地盘，可不比曹操来的小！
甚至犹有过之。
郭嘉笑道：“因为我还没去啊，我去了，袁术三年内必然败亡！”
郭嘉记得很清楚，不出意外，袁术在三年后也就是199年，便会败亡身死。
甚至还要早于吕布。
“哈哈哈，那我便要看奉孝兄的手段了，只是莫要让我失望啊！”
司马懿长身而起，施了告辞离开。
只是当他转身的刹那，脸上的笑容已然不见。
今天的郭嘉，真的给了他一个很深的印象。
从他一路访过之人中，郭嘉是最自信，或者说，是最狂的那个。
“三年吗？我倒是要看看，三年后，这袁术是不是真的会被曹操所灭！”
许县，曹操面前，摆放着数封书信。
曹操一一打开查看，看完之后，他看向下首的荀，叹息道：“文若诚不欺我，这郭奉孝却有奇才！如今天子，果然已经逃离了长安！并且脱离了李郭汜二人的控制！”
荀皱眉道：“逃离归逃离，但是李郭汜二人还是有可能追击的！”
曹操笑道：“那又如何，奉孝不是说了，此二人皆莽夫，又有所不合吗，必然会被天子逃离。不说别的，光是天子已然脱离此二人控制，便可见奉孝之料事如神，我等亦当早做准备！”
在听闻郭嘉列出的好处之后，曹操毫不犹豫的选择要奉迎天子。
没办法，他太缺人了。
虽然目前来看，曹操麾下是有不少人才的，荀程昱等人算得上少有的人才。
可问题是，一个政权集团的运行，需要大量的人手。
除了这些高阶人才之外，曹操还需要大量能够处理底层政务，能够去做实事之人。
一州之地，基本就可以对标一个到两个省。
除了省直官员之外，下面层层地方，都需要人员的管理和运行。
斩杀边让，导致兖州内乱，大量士子根本不愿意为曹操效力，所以他对基础人才的缺口，其实是极大的。
这也是历史上曹操数次推行唯才是举令的原因。
造成这种局面的另一个原因，其实就是因为曹操的出身。
宦官之后！
在十常侍霍乱汉庭，伏杀何进，导致天下大乱之后，宦官的声名已经低到了极点。
文官士人更是对与宦官有所牵连之人极度鄙视。这里也包括了曹操。
边让也正是多次攻讦曹操，才被曹操所杀。结果造成了更加恶劣的后果。
眼下的曹操对于天子和朝廷这面王旗是极度渴望的，因为只有这样，他才扩大自身在士族中的影响力，招收人才。
荀听了曹操的话，笑道：“看来主公对奉孝所说之言，极为认同啊。”
曹操起身，说道：“那是当然，我回来这些日子，将奉孝那日所说之言，逐一仔细思量了一番，发现极合吾心意，而且都极具可行，正是我日后应当做的，我已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将奉孝收入麾下！所以我已经遣人遍访名医，总共召集了十余位名医，都已经汇聚在许县，明日便要启程，去颍川，为奉孝诊治身体！”
说话间，他看向荀，笑道：“还有一事，文若你是奉孝旧友，你且说说，他有何喜好，我也好准备一些礼品。”
“唯酒色尔！”
荀轻声吐出这句话，曹操狂笑起来！
第十章 心有灵犀？
许县内，曹操这次出行，带的人可比之前多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