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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始皇帝酷杀,面对欺瞒于他之人究竟会是如何处置,已经可以想见。
为此,他不得不欺骗始皇帝,言服食丹药之前需要斋祷,而且需要以告上天,生生拖了始皇帝十五天,并且借着这个机会抢先出海。
赵高眉头微皱:“竖子该死!”
那也不需要用到床子弩吧?
脚下一滑,他直接顺着台侧滚了下去。
还好地上皆是泥土,而且徐福此时身体极为轻灵,滚下了足足二三十丈都没大碍,只不过头有点晕。
毕竟战车沉重,上面又没有减震装置,再加上为了让车轮更坚固,轮上还装了青铜辐条,数十兵车一旦行驶起来,简直是惊天动地。
两人皆是大袖飘飘,峨冠高耸,颇有一丝清雅意趣。
蜃景已然是它最后的手段!
这已然成为了他内心的一个执念,尤其是差点死在海上之后,他便变得更为极端,患得患失。
李斯微微摇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洒脱的笑意。
琅琊台所在的琅琊山,东西足足有七里。一条如此幼小的蛟,居然能够用雾气把偌大的一个琅琊台遮得严严实实,不愧是古书上所谓的灵兽。
但是,若无始皇帝信重,徐福也无法得偿所愿,率领大舟出海寻访仙山。若是不出海,自然也就不会有梦中得神仙授法的仙缘!
若非神仙,又怎能让垂死的徐福再次焕发生机?
而李斯则是梦幻一般地看向赵高,他幽幽地开口:“少子言,琅琊台上突降冰雹,其大如鸡子。”
赵高一震,他情不自禁地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五月天,台上下冰雹?
还大如鸡子?
少子你确定没逗我?
第79章 始皇帝将大行,大秦将改天换日!
五月天,下冰雹,还能把少子胡亥的头打破……
赵高只觉得眼前这个世界似乎都在瞬间迷茫了许多,自己竟然有些看不懂了。
他失神地接过李斯手中的布条,布条很熟悉,正是他之前亲手自衣带上裁下来的,上面的血迹也很新鲜。
他强行忍住伸舌头舔一舔,确认一下血迹真假的冲动。
少子胡亥虽然不肖,至少不会在这件事上撒谎。
他既然说自己头被冰雹打破,那必然是真的。
但是,说不过去啊!
胡亥此次登台是为斩蛟,身份乃是始皇帝亲口任命的偏将军,行的是兵事!
为此,胡亥特地穿上了一身铠甲,虽然仅仅只是皮甲上缀铜片,防护力跟卫尉军的三层重甲根本没得比,但是要说能被冰雹打穿,那也不太可能吧?
不过,胡亥说,冰雹大如鸡子?
大如鸡子的冰雹是否能够砸穿缀着铜片的皮甲,赵高不得而知。
“臣等遵令!”李斯赵高拜服于地,恭谨地开口,抬起头来时,方才对视了一眼,两人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之色。
他突然顿住,脸上露出惊讶之色:“何人于山间行飞马事?”
当然,赵高并不是没想过斩蛟之事或许会失败。然而他所构想的乃是恶蛟牙尖爪利,卫尉军三层重甲竟然不能挡,或者恶蛟身体坚弱铁石,刀兵不可入。
一为斩蛟之事为上天不喜,故上天有警。上天既然有警,警的自然是力主斩蛟事的赵高。
内侍小心地向四周看了看,而赵高和李斯也反应过来,随手将周围的随人全部挥退。
不过,虽然放下心头大石,李斯之博学,依然有些出乎赵高的预料。
内侍的声音虽然低,停在李斯和赵高耳朵里,却宛如炸雷炸响!
李斯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而赵高脸色则变得潮红,一抹喜色在他眼中浮现。
他失神地开口,蓦然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过于尖利,连忙压低音调,低沉地继续说道:“敢问蛟者,除了行云布蜃之外,尚能行冰雹之事乎?”
“吾等需飞马以行!”
李斯乃是名师子弟,而且今日与之相处,赵高发现此人博学机敏,不言则矣,一言必入木三分。
不仅仅荀子有名,其弟子同样有名。其弟子韩非子,就连始皇帝都曾经感叹:“嗟乎,寡人得见此人与之游,死不恨矣!”
他继续说道:“吾料定,少子胡亥只需于台上稍事等待,不多时,冰雹必停,雾气亦散……”
这样纵使失利,那亦只是妖邪势大,出人意表,非赵高之罪,甚至证明了赵高之正确。
毕竟李超是他推荐的,少子胡亥又是他的学生。
“臣李斯赵高,奉始皇帝喻令觐见!”两人在低矮逼仄的行帐前恭谨地唱名,足足过了数息时间,始皇帝的声音方才响起。
李斯赵高毫不犹豫地直接拜倒在泥土中,而内侍则是继续开口:“命廷尉李斯,中车府令赵高,速速至琅琊大营觐见!”
如此名臣,纵使是少子胡亥即位为秦二世,亦必重用之!
区区灵兽,岂可冒天道之威能?
不过……
两人在内侍的带领下,无比谦恭地一路低头行至始皇帝之行在,这里原本是五百主的主帐,只是现在已经变成了始皇帝的行帐。
他大袖一挥,看着随人飞跑着去传话,赵高转头看向李斯。
“廷尉……”
荀子之名,天下之人皆如雷贯耳。虽然为儒家,纵使是在以法家立国的秦国,亦极受推崇。
蛟虽然灵异,但是它终究不是龙,凤,麒麟等天道之兽,或者说神兽!
“况且,此冰雹或为天道拨乱反正也。雾为水气,冰雹落,雾自然化霜。”
他飞快地继续说道:“传令兵卒,勿要告诉少子始皇帝召见吾等之事,若是少子有问,便告诉他,吾身体不适,暂且告退。待少子斩蛟归来,吾亲自为其唱功!”
李斯言之凿凿,赵高松了一口气。
秦人根本就不信神仙!
大秦乃是行法家之学,法家者,乃是缘法而治,天下一切事情,皆规之以绳。
然而,此恶蛟行事却件件与天道相和,这便说不过去了。
这是从未有过的待遇,甚至可以说是侮辱,然而李斯赵高二人一句话都不敢说。
他看向李斯,而李斯此时同样满脸惊疑。
李斯乃是左丞相,廷尉九卿,国朝重臣。而赵高乃是中车府令,是始皇帝近侍。
赵高微微一笑,重新把话题拉回正途:“如此说来,冰雹之事必与妖邪无关,且不可久?”
一直不曾离身,代表士大夫身份的佩剑亦被收走,这才被允许入内。
“而地亦有地气,海气若与地气相交,便有豪雨,或龙吸水。而天降冰雹,亦偶有见之。”
内侍马骑得很快,顷刻间便到了两人身前,趾高气昂地扫过恭敬的李斯赵高两人,这才滚鞍下马。
斩蛟之事,乃是他一手推动,全程力主。虽然起因为始皇帝之动念,然而若是失败,必为赵高之过。
胡亥率领卫尉军在琅琊台上迷途之事尚且不说,先前的天有二日,乃至现在的夏日冰雹,皆为上天示警之兆!
李斯此时全身都在颤抖,他强行稳住,脸色惨白地和赵高再次对视了一眼,点点头。
“速速传令少子胡亥,冰雹乃是地气与海气相交,与恶蛟无关,少时便止!”
难道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两人齐刷刷地站了起来,整理自己的袍绣,束手恭敬以待。
只是眼下不能说什么,甚至连表情都不能够有,二人再次对视了一眼,举步恭谨入内,刚举起衣袖,始皇帝虚弱的声音再次响起。
两人都知道大秦内侍出宫必伴随始皇帝左右,从不曾发生过有内侍直接闯入大军之事。
“斩蛟之事,干系甚大,少子万万不可轻忽!”
李斯赵高二人对视了一眼,始皇帝的声音里已经有着掩饰不住的虚弱,他甚至都没有用平日那种高高在上的语气,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亲和。
此果然是名臣风范!
“况且,”他继续开口,“吾虽不知蛟究竟有何灵异处,然而吾却知,龙尚且方能布雨,琅琊台上之蛟若是能更进一步降下冰雹,那它就不是蛟,而是龙!”
他猛地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扫过赵高的下身,这才彻底反应过来,目光不留痕迹地重新落回赵高的脸上。
李斯赵高二人舍弃了轻车,直接不顾形象飞马,只用了片刻时间,便到了大营中。
眼看着随人都已经退到听不到这边对话的地方,刚刚还趾高气昂的内侍瞬间变得卑微起来,他谄媚地低声开口:“禀中车府令,上今日于仙宫内斋祷,似是吃了大子扶苏自云梦山所带回来的药,而后便吐血昏厥,醒来后,便发布了此喻令!”
李斯同样傲然一笑:“理当如此,区区妖邪,怎可冒行天道之事?”
始皇帝不是在琅琊行宫为祭天斋祷吗?怎么突然就跑到琅琊大营了?
若是始皇帝得知,此事可做二解。
他情不自禁地看向琅琊台方向。
赵高的尊敬,让李斯微微有些得意。他摸了摸自己丝滑的美髯,感慨地开口:“吾师从荀子。”
若是两人于琅琊台上斩蛟不利,导致始皇帝废大子扶苏之事遇挫,顺手把赵高斩了祭天,言是佞臣赵高谗言致使始皇帝行无道事,也是理所当然之举。
便如周之九鼎,言有天命蕴含其中,结果还不是被始皇帝铸成金人,也不见有上天怪罪,神仙找上门。
毕竟这是一位曾经三次担任大名鼎鼎的稷下学宫祭酒,也就是相当于后世校长之人。而且他虽然为儒家,但是其学说却和法家切合,世人传言其实则为儒皮法骨。
不管内侍为何至此,他必然是奉了始皇帝之命而来!
……
赵高陡然一愣。
自己需早做打算,不可行养虎为患之举!
确实是这个道理。这年头大家都敬畏天道,哪些事是天道之事,哪些是人间之事,分得很清楚。
二为此蛟有行天道之能,那它就不是妖邪,而是瑞兽,赵高才是那个妖邪!
无论是哪一种,都意味着赵高会代替恶蛟在琅琊台斩了祭天!
“吾曾听吾师言,”面对赵高灼灼的目光,李斯皱着眉头,“大洋乃是水气充沛之处,此谓之海气!”
“怎生如此寒彻!”他嘟囔了一句,然后尖声开口:“始皇帝喻令!”
“进来吧。”
一丝闪念突然浮现在赵高脑海中。
“吾亦不曾听闻。”他此时依然有些失神,微微摇摇头,努力让自己的脑海恢复清明,这才继续开口:“不过,吾料此并非恶蛟之能。”
赵高亦是一愣,琅琊台现在已经被卫尉军封锁,包括珠山亦然。况且一位廷尉九卿在此,何人胆敢在李斯面前飞马?
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去,下一刻,他脸上露出一丝异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