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不了十年,也用不了七年,最迟在明年,他就要把自己已经做出来的原子核物理学中的重大发现公之于众。
陈慕武在心中已经确定好了对外公布的时间,等斯德哥尔摩王子学院投入使用之后,原子核中的中子和电子的反物质正电子,就是那所学校做出来的第一个成果。
“我们用不用立个字据?”
他补充道。
“立就立!”
泡利拿起海森堡放在桌子上的纸和笔,笔走龙蛇地把他们两个赌约的内容落实在了纸上。
签上自己的名字之后,他把手中的笔往纸上重重的这么一拍,沿着桌面推到了陈慕武的跟前。
“陈博士,请吧.”
陈慕武也依葫芦画瓢,在这张纸上的空白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还画蛇添足地又写下了几个方块字,为的是防止别人造假。
虽然根本就不会有人闲的无聊这么做。
“那就还按照上次的做法,依然请海森堡先生做这个见证人,怎么样?”
“我没问题!维尔纳,请你来辛苦一次,可以吗?”
“可……可以.”
海森堡答应得很勉强。
们两个人神仙打架,非要拉上我这个垫背的是怎么一回事?
但是两边的人选和自己的关系都不错,他没理由不答应他们的请求。
“但是我要提前说一点,我只是作为你们两位赌约的见证人,并不负责其中的担保工作。
“如果最后真的找到了反电子,或者是十年之期已到,有其中一方想要抵赖,不履行赌约的话,我可没钱替你们支付那八千块英镑!”
此时的德国西部和德国东部的发展程度,还没有变得像二十世纪后期那样相差悬殊。
可处于德国东部的莱比锡大学,教授的工资水平肯定是比不上位于首都的柏林大学。
对于刚刚当上教授,还没领几个月工资的海森堡来说,他攒出八千万英镑的困难程度,要比泡利严重得多。
“用不着你掏钱,你就当个见证人就好了,”
泡利给师弟吃下一颗定心丸,
“而且你这么妄自菲薄干什么?说不定未来的某一天,你还能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去斯德哥尔摩领取属于你的八千英镑呢!”
都到了这个时候,泡利还没有忘记阴阳怪气,他在话里话外都暗戳戳的讽刺刚刚陈慕武所表现出来的那一种“狂妄自大”。
看着赌约成功生效,海森堡把签有自己和泡利姓名的那张纸小心翼翼地收好以后,陈慕武终于达成了他莫名其妙把赌注从十英镑提升到了八千英镑的真正目的。
这个赌约到明年就能分出胜负,其结果一定是以自己发现正电子,泡利的失败而告终。
那个时候,就算泡利长出来三头六臂,他也不能立刻就拿出这八千块钱的赌注。
陈慕武可以“名正言顺”地当一回黄世仁,逼着泡利离开柏林大学的物理系,来到斯德哥尔摩王子学院,在这里当个老师打工还债。
他也可以大大方方地说这个打赌就是开玩笑,在赌约的那张纸上写的几个汉字不是他的名字,而是用中文写成的“我输了我会付钱,泡利输了我不要他钱”,并不会向泡利真正索赔八千英镑这个天文数字来邀买人心。
到时候,主动权全都在陈慕武的手上,他可以随心所欲。
而同样看着海森堡收好那张赌约的泡利,心中也泛起了一个念头。
八千英镑不是一笔小钱,只要把这个赌约通报给记者,那么两人打赌这件事就一定会见诸报端。
他这次非要让全世界的人都看清陈慕武的真面目。
带正电的反电子,怎么可能?
难不成这世界上还有带负电的原子核,能让带正电的反电子围着她它转吗?
这想法真是不可理喻!
第363章
陈慕武这次来参加索尔维会议之前,特意跟去到剑桥大学拜访自己的卓别林要了签名照,就是为了能带到布鲁塞尔来,和同样要来参加会议的泡利搞好关系。
他这趟破冰之旅的前半程,一切进展得都很不错。
包括在海森堡他们住的这间屋子里和三个来自德国的年轻人相见,一切都在按照陈慕武所设想的思路向前推进着。
结果就因为两个人主要是泡利想要在言语上多占一些便宜,说了几句较为刻薄的话语,让原本一直互相看不顺眼的他俩,说着说着就又开始针锋相对了起来。
卓别林的签名照还没送出去,三年之前的赌约就莫名其妙地翻了八百多倍,基本上可以算得上是有史以来科学家们之间打得最贵的一次赌了。
海森堡也挺倒霉的,因为陈慕武和泡利这两次打赌的时候,他都很不幸地刚好出现在了现场,而且每一次,他都是那个两边不能得罪的见证人。
冯诺依曼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么大的乐子,在年轻一辈的物理学者当中,居然还真有人敢和陈慕武叫板,这多少是有些螳臂当车,自不量力了。
还好奥匈帝国因为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当中战败,已经分裂解体成为了那么多个小国家。
泡利变成了奥地利人,而自己则变成了匈牙利人。
倘若奥匈帝国仍存在这个世界上,和这个狂妄自大的人同属奥匈帝国,冯诺依曼多少会觉得有些丢人。
看着泡利因为生气和激动而涨红的脸,冯诺依曼总有一种去火上浇油的冲动。
他很想假意装出一种很善良的态度,去拍一拍前者的肩膀。
但是那个时候,冯诺依曼嘴里说出来的,肯定不会是什么安慰人的话,诸如让泡利“不要和这个满嘴跑火车的中人一般见识”。
而是劝他赶快在柏林大学理论物理学教授的职位之外,再赶快去寻找一份或者几份教职工作,从现在就开始为将来不得不偿还的那八千英镑的赌约攒钱做准备。
在德国中老年人那边,爱因斯坦要拉着陈慕武继续针对量子力学进行玄之又玄的辩论。
在德国青年人这边,陈慕武又和泡利闹得个十分不愉快。
他感觉自己这次出远门的时候,似乎是没有提前看看黄历,说不定那上面就写了“某某某日,不宜同讲德语的犹太人见面”。
如果赌约刚一立好,陈慕武就直接起身告辞离开,那多少会给人一种他仿佛夹着尾巴灰溜溜地逃走的观感。
所以在海森堡把他和泡利更新完了的赌约小心翼翼地收好以后,陈慕武又在这里盘桓了一会儿,似刻意又似不刻意地同冯诺依曼讲了几句话,才昂着头起身告辞离开。
“切,看他那副神奇得不得了的样子,好像他已经亲手捏出来了一个带正电的反电子,并且还亲眼见到过一样。
“如果只凭借他用了几张草稿纸,就在上面推算出的那个还不知道正确与否的公式,就能信誓旦旦地指出世界上存在反电子的话。
“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凭空捏造一个公式,然后宣称我利用这个公式推断出了上帝一定存在?
“真是一个眼睛长到头顶上的骄傲自大的家伙!”
泡利对刚刚离开的陈慕武颇为不满地吐槽道。
因为那不太深厚的同乡之谊,冯诺依曼一直都在一旁表情严肃地憋着笑。
这个柏林大学的泡利教授,到底是在说陈慕武,还是在照着镜子指责他自己?
如果柏林大学的教职员工都是这个水平的话,那这所建在首都里的学校,就永远不会超过我们尊重真理治学严谨哥廷根大学。
连自己的老师希尔伯特都在被陈慕武指出了错误来之后,很痛快地承认了自己之前的想法确实不对。
他泡利是什么层次,居然敢瞧不起陈慕武博士!
等自己这次参加完索尔维会议,回到哥廷根大学之后,就去找以物理学实验为专长,前两年因为以自己和合作者姓氏命名的那个物理学实验而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的弗兰克教授。
跟他仔细说一说陈慕武的观点,看能不能在哥廷根大学的实验室内设计实验装置,率先找到那个据说是带正电的反电子,给陈博士帮帮场子。
陈慕武在欧洲这几年,除了长时间停留在英国的剑桥大学做研究之外,也陆陆续续地到达过其他一些国家,和法国、瑞典、丹麦、荷兰、苏连以及德国,还有意大利和比利时等国家的物理学界都曾经产生过联系。
这些基本上就是欧洲有一定物理学研究水平的全部国家了。
虽说还有大西洋对岸的美国,和与美国又整整隔着一个太平洋的本,他陈慕武不曾去过,以后也并没有去参观拜访的打算,但是这两个国家的物理学者们,和陈慕武之间有联系和交集的都不在少数。
经过几年的时间,他已经从一个海滩名不见经传的铁路局员工,成长为了在物理学界获得了较高声望,并在全世界都小有名气的青年物理学者。
离开了海森堡他们这个房间,陈慕武原本还打算去拜访更多的物理学同行。
可是他才刚一走出房间门,就在楼道里“偶遇”了自己未来的丈母娘,居里夫人。
索尔维宫内部用以提供客人住宿的房间有限,每个国家来到比利时参会的物理学家的人数也不多,因此这里没能力也完全没必要把让每个楼层都只接待同一个国家的人。
刚刚泡利在最后表现出了一副很是激动的姿态,他的说话声音难免大了那么一些。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有很多人都听到了那番争吵。
恰好来自法国的物理学家们也住在这个楼层,和居里夫人同住一间房,伺候她的生活起居的大女儿伊蕾娜听到了似乎有人在争论一些学术上的问题,就有些好奇地出门找了找争吵声音的来源,基本上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原原本本地和自己的妈妈复述了一遍。
比利时的布鲁塞尔,是小女儿艾芙和陈慕武结识的地方,他们正是在这座索尔维宫前的草地上,开启了一段缘分。
然而三年后的这第五届索尔维会议,居里夫人却强行把小女儿艾芙留在了家里。
她已经是明年就要嫁人的大姑娘了,总要矜持一些。
居里夫人对陈慕武这个准女婿没有任何偏见,也很偏爱小女儿艾芙,她只是有些认死理。
索尔维会议可以算得是全世界最高水平的物理学术会议,是众人研究物理讨论思路的地方,不是用来让小女儿来谈情说爱的。
居里夫人觉得等会议结束之后,再邀请陈慕武取道法国,在巴黎好好住上一段日子,公是公,私是私,这才是正确的处理问题的好办法。
伊蕾娜回来以后,说好像是陈慕武正在某一间房间里,和别人正在因为学术上的问题吵架后,居里夫人就放下了手头正在忙着的事情,走出门外去一探究竟。
等她循着声音找过去之后,房间里的论战已经接近了尾声。
起身离开的陈慕武刚打开门,就和站在楼道中的居里夫人来了个面对面。
“呃,夫、夫人,好久不见.”
陈慕武一开始想的是最后再去丈母娘那里拜访,没想到会在楼道里遇到。
他哪里知道居里夫人就是故意在这里等着他的。
“怎么一回事?”
居里夫人转过头,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陈慕武刚刚走出来的那扇门,言外之意的询问他为什么会和别人吵架。
“没什么大事,只不过是正常的学术争论而已。
那个叫泡利的小伙子,是个学术水平不错的家伙。
他只是有些脾气暴躁,因此有些看不起人而已.”
居里夫人对年青人之间的小打小闹不感兴趣,而且参与到其中的一方还是她未来的女婿。
如果居里夫人掺和进去以一个前辈的身份帮忙调节问题,就算她处理得不偏不倚,也很可能会被这些年轻人在背后冠上一顶“帮亲不帮理”的帽子。
即使陈慕武在哪边,哪边就是理也不行。
居里夫人点了点头,跳过了这个话题。
“陈,你现在有时间吗?要不要到我那里去坐一坐?”
这句话看似是询问,但是也要看说话人的身份是谁。
从居里夫人的嘴里说出来,那就是一个不能拒绝的邀请。
而且陈慕武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更何况不是还有那么句歇后语吗?
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
“当然!就算今天没有遇见您,我也想在会议开始前找个时间去拜访一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