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王云梦大姑奶奶是来打秋风的。”
“还有人敢来我堂堂齐王府打秋风?她想要什么?”
凝香笑道:“拜帖上写着呢,不是下个月就要乡试了嘛,她想为许通的妹妹预先讨要未婚配的新科进士。”
朱祁钰听完,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哎呀,未婚配的新科进士,一届都未必能出一个。
再说定国公之前不是已经提过了嘛,再出了这样的青年老俊,该轮到定国公家了。”
浅雪笑道:“那就不对了,上一个十六岁中进士的王献给了魏国公家,徐家一门两国公,魏国公家已经得了,下个再给定国公家,那不都成徐家的了。”
朱祁钰问道:“我把王献派去了南京历练,他近况如何?”
浅雪回道:“过得很好啊,在南京有魏国公扶持,王献混得风声水起。魏国公得此乘龙快婿,更是高兴得嘴都笑歪了,逢人就称颂夫君的天恩盛德。”
朱祁钰笑道:“那倒是,王献十六岁中进士,又有了魏国公扶持,只要能活到个七十岁左右,六部尚书、内阁学士都完全不在话下,稍微努力一些,青史留名、流芳百世也不是难事。
若不是安国公家也得了何宜这个未婚进士,魏国公有望坐上大明第一国公之位。”
浅雪点头附和:“您还别说,徐贤才三十岁,是下一代安国公,又是太子的岳父,未来的国丈。
女婿是下任皇帝,女儿是下任皇后,妹夫是帝师及未来首辅。
他有好几十年的大明第一国公可当啊。”
“这是他们应得的,谁让当初徐亨投资咱家了呢。话说回来,若是下届出了未婚进士,是给定国公家还是给定北侯家?”
凝香回道:“给定北侯家吧还是,就算是为了平衡,这项好处轮也该轮到营州卫了。
再说这位定北侯夫人王大姑奶奶,也是我们的好姐妹。
当初的时候,夫君只留下我们十五个,把其他人全送了。现在人家都成侯、伯、将军夫人了,您也得给点体面不是。”
朱祁钰呵呵一笑:“给给给,她们都是我妹妹,都是咱家的姑奶奶。这些牵线搭桥当红娘的事情,你们看着处理吧,我不想知道了。”
凝香又问道:“我们司苑监有个小姑娘,出类拔萃,可漂亮可招人喜欢了,夫君要不要纳她为妃?”
朱祁钰冷哼一声:“想干嘛直说,别虚头巴脑地挖坑给我跳。”
“是这样,阮竹特别喜欢她,有事没事就去往司苑监凑,那姑娘心中也乐意。但是阮竹虽有意,却不敢表白。
奴家想着,不如便做主把那姑娘嫁给他吧。这样阮竹也能安心照管太子,省得他整天心神不定了。
世子已经有两位奶娘了,您看是不是能再增加个保母的位置呢?”
朱祁钰虽不理家务,但一听就明白了:大明的皇子,本来就是既有奶娘,也有保母的。比如朱祁镇的保母李氏,就被封为了佐圣夫人。
凝香这姑娘可真护犊,一开口就替手下的司苑监小姑娘预定了个一品夫人的位置。
另外再联想一下,阮竹是世子大伴,他媳妇是世子保母,是不是有点耳熟?这不就是魏忠贤与客印月嘛。
想到这里,朱祁钰不厚道地笑了起来。
处理完这些琐事,朱祁钰穿戴整齐,来到青云阁,亲自接见了大内政弘派来的特使。
见到特使,朱祁钰都被吓了好大一跳。
因为特使上来便告诉朱祁钰,他就是大内政弘本人。
大内政弘为了能和大明做生意真是拼了,因为这里面的竞争十分激烈,室町幕府将军足利义政想垄断对明贸易,幕府管领细川胜元心没足利义政这么大,但也想成为对明贸易的主导。
谁掌握了对明贸易的权利,谁就能具备超凡的实力,在权利争夺中占尽先机。
吃惊过后,朱祁钰很快就想明白了:我现在是甲方,大内政弘是乙方,我只需要像大爷一样歪在榻上,听听大内政弘怎么给好处诱惑我就是了。
朱祁钰给何宜使个眼色,接下来的会谈,就在大内政弘与何宜之间展开了。
何宜问道:“您不在封地内镇守,也不在京都参政,亲自出使大明,这没有问题吗,我们可是听说日本已经内乱了。”
大内政弘如实回道:“日本如今两大幕府并立,镰仓幕府在与原关东管领上杉家激战。
室町幕府想出兵支援上杉家,但是您也知道,日本先后派出了十三万援助朝鲜,如今实在凑不出大军来了。
室町幕府管领细川胜元于朝鲜统军,在贵军的攻势下,凶多吉少。
暂时来说,镰仓幕府占据了优势。
我现在是双方极力拉拢的对象,所以擅自离开封国,来出使大明,其他人就算知道了,也不能将我如何。
再说,一旦我与大明达成了协约,日本国内势力就更得拿我当香饽饽了。”
朱祁钰听到这话,心中暗笑。因为从祖上起就与大明进行贸易,所以这位大内政弘不仅能说汉话,而且对于成语、俗语都是信手拈来。
这就给大明君臣留下了非常不错的第一印象。
第647章 大内政弘虚与委蛇 皇帝觊觎石见
何宜在那里与大内政弘天南海北、东一嘴西一嘴地瞎聊。
越往后面聊,两人越像相谈甚欢、相见恨晚的样子。
朱祁钰坐在榻上,越想越不对劲。这个大内政弘现在管理着石见国的一部分。
如此一来,大家的合作很难稳固,因为将来必然要涉及到石见银山的争夺问题。
正常开采状态下,石见银山每年产银一百万两,而全日本颠峰期每年可产银五百万两。
别的东西可以分享,可以封赐。但是涉及到银矿,朱祁钰一分都不想让别人染指。
按照规划,打下日本之后,全部银矿要收归朝廷所有,由户部与工部共同管理,由户科、工科给事中与都察院、东厂、锦衣卫共同监督。
朝廷每年从日本银矿中获得至少三四百万两的收入,再从与日本的贸易顺差中获利一二百万两。
这样光一个日本,每年就能为朝廷提供至少五百万两白的银子,这还没算日本千万人口的税赋收益呢。
到时候朝野上下,上至文武百官,下到黎民百姓,再不心悦诚服地歌颂圣德,就实在有点说不过去了吧。
当年大元征讨日本,之所以失败,不就是因为日本对海岸的防御极为严密,元军找不到合适的登陆地点。
乔毅给儿子倒了一大杯酒,又给自己满上,然后便开起了玩笑:“凤儿,不要有压力,考好考赖,尽力了就行。
大半个时辰后,饭菜终于上桌了。
见父亲回来,乔凤连忙起身,要去接乔毅手中的东西。
反正不管别的,先把生意做了再说。这就是只老狐狸,随时等着消遣咱们君臣呢。
这才叫文治武功。
乔毅连忙谢过,又感谢了同僚们的祝福,才一路向南,出了正阳门,回到外城。
乔凤闻言,也没再坚持。
如今天暖了,等我做好饭,咱们爷俩儿坐在院子里,就着菜喝两杯。”
张让恍然大悟,连忙回道:“原来如此,那早点回家照顾儿子是应该的。我大侄子今年多大了?”
何宜笑道:“没办法啊,水师从釜山出发,对面最近最适合登陆的地方,全都在大内政弘治下。
吏科给事中乔毅向都给事中张让笑道:“孟谦兄,公事都处理完了,我想提前一个时辰回家。”
紫禁城,六科值房内。
在回来的路上,乔毅买了两壶美酒、一只鸡、两条鱼以及果蔬若干。然后笑呵呵地回到自己在三眼井胡同租赁的一处小院。
我给你报事假,圣上最重视科举,没人会说什么的。”
这再有几天就开考了,京城米贵,居大不易。我家也没有丫环仆役,就只能由我回家给他做饭去了。”
张让问道:“怎么了志弘,身体不舒服?”
何宜笑道:“难为他了,毕竟没见识过我们的水师有多么强大,所以有点过于乐观也能理解。”
一进家门,就见儿子乔凤正坐在院中发呆。
朱祁钰站起身,拍拍何宜的肩膀:“咱们真是同病相怜,我若敢纳妃,那她们几个就得喂我喝药了。
没他的配合,想登陆还是非常难的。
要知道,现在朝廷一年都远远收不到五百万两的现银,打下日本之后,现银收入直接翻一番还多,这得是多大的政绩啊。
就算非要做饭,也应该是儿子孝顺老子,儿子给老子做饭啊。
乔毅都奔五十的人了,儿子肯定也不小了。
朱祁钰笑道:“那倒不会,首鼠两端才是他最可能的做法。先坐山观虎斗,如果看着咱们胜利在望,他就投降,然后要求咱们执行协约;若是咱们战局不利,他就左右逢源、两面骑墙。
整个谈判,持续了两个多时辰,双方才最终达成共识。
朱祁钰摆摆手:“坐井观天罢了。好了,不说他了。我们家那几位姑娘正四处忙活着牵线搭桥做红娘呢,要不要顺带也给你安排几个妾侍?”
送走大内政弘之后,朱祁钰由衷感叹道:“你们可真能聊,我好久没这么累了。光听着你们来来回回拉扯了两个多时辰,我就觉得头昏脑涨了。”
乔凤笑道:“老爹你想的可真多,还真把儿子当香饽饽了啊。”
张让连连点头:“那确实应该重视,这若是今年中举人,明年中进士,前途不可限量啊。”
如果他读过咱们汉人的史书的话,说不定他现在正自比赵武灵王呢。”
好了,各回各家吧,吃饭去,饿死了。”
何宜赶紧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徐婉说了,臣敢纳妾,就结果了臣。”
就只有一句要紧的话我得嘱咐你,在明年的殿试放榜之前,不管谁拉拢你,你都万不可许诺婚约。”
张让笑道:“话不能这么说,英雄出少年,我相信大侄子肯定会中的。这样,这些天你就在家里安心照顾我大侄子吧。
其他同僚闻言,也都凑了上来。
朱祁钰点点头:“那倒是,不过这次日本是内忧外患、风雨飘摇,无论如何都扛不过去了,不然大内政弘也不会投降啊。”
乔毅回道:“我可没跟你开玩笑,你没听说过榜下捉婿吗。这乡试一放榜,只要是没成婚的新科举人,一群一群的达官显贵会抢着来捉。
元军的船只无奈地飘在海上几十天,最终等来了大风暴。”
乔毅摇摇头:“不是,我要回家给儿子做饭去。”
“啊?”
乔毅回道:“今年虚岁十八。”
乔毅连连摆手:“哪里哪里,逆子愚劣,不过就是应景罢了。”
宋朝时,晏殊捉富弼,富弼捉冯京,你当是闹着玩的吗。
……
乔毅笑呵呵地解释道:“山西连年遭灾,我儿子孤身进京,借籍到直隶,今年参加顺天府乡试。
常言道:君子远庖厨。
乔毅连忙摇摇头:“你不用沾手了,就在那里坐着吧。衙门给我许了假,我这几天都不用去了。
“圣上,您说大内政弘会不会是诈降啊?”
尤其是冯京,那是三元及第的大才子。宋仁宗最宠爱的张贵妃有个伯父叫张尧佐,这张尧佐派人就硬把冯京拖家里去了,最后是冯京力辞不受,才没做成。
所以榜下捉婿,那都是真往家里抢啊,不是跟你说着玩玩的。”
乔凤无奈地笑道:“咱们大明没这么夸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