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忱又问道:“贡院狭隘,又紧临明时坊草场。这次大火便是从明时坊草场烧起,贡院部分受损,而明时坊草场则被完全烧毁。
工部属官们商议之后,觉得可以拆除现有贡院,将明时坊草场与贡院合并,建成一个更大更宽敞,也更安全的新贡院。”
朱祁钰点点头:“准奏,同时可以挖条暗渠,将泡子河之水引入新贡院。至于营造新贡院的使费,户部出明时坊草场的土地,工部负责建设。”
周忱闻言,欣然领命。
朱祁钰又吩咐道:“前两场的考卷,你们内阁会同礼部、吏部、都察院一起评阅。第三场和考卷,送过来,我要亲自评阅。”
众人对此也没意见。
处理完善后事宜,接下来就是对涉事官员的惩处了。王文问道:“陛下,监考官如何发落,还请您示下。”
“你们刑部、都察院和大理寺对涉事官员挨个进行审查。至于已经在锦衣卫诏狱里的,就先不用管了。
后天乡试最后一场的监考官,内阁再重新选一批吧。”
这样安排,其实就意味着朱祁钰准备将处罚控制在非常小的范围内了。
把监考官交给三法司去审查,最终肯定也查不出什么来。
重重拿起,轻轻放下,震慑一下心怀不轨的官员也就算了。
但是杀鸡儆猴也不能少,礼部郎中章纶肯定是免不了一死了。
明明贡院大火,不想着救考生,却还锁上贡院大门,这就和天顺朝贡院大火时同样锁门的御史焦显,有异曲同工之妙了。
事情便如此决定了,大臣们也没有提出异议。
虽然朱祁钰和上皇派朝臣冲突不断,但是与内阁、六部这些重臣,倒十分的和谐。
除了朱祁钰对这些重臣有提携之恩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来自中下级官吏的压力太大,重臣们只能选择全力支持皇帝,一致对外。
现在要以大局为重,根本不是搞内讧的时候。
而能够掌控住内阁、六部的首脑,也是朱祁钰屡屡采取强硬措施的底气所在。
君臣达成共识,便各自散了。
朱祁钰紧接着又召见了舒良、逯杲、卢忠。
首先,朱祁钰对三人昨晚的表现,给予了充分的肯定,然后又吩咐道:“章纶就不用审了,你怎么严刑拷打,他都不会招的。
最多就是让他饿几顿肚子吧,不要动别的手脚了。
至于抓到的那些纵火嫌犯,就随便你们怎么审讯了。”
三人连忙领命。
朱祁钰又补充道:“从今天起,东厂加强对整个京城的监控,锦衣卫要全力配合东厂。
我不可能天天去替你们预测京城会发生什么,以后对京城之中的风吹草动,要靠你们自己去把控了。
行了,你们去见一下武定侯,然后就回京去吧。”
三人闻言,行礼告退。然后又去见了武定侯郭昌。
郭昌如今要亲自镇守王府,为齐王妃保驾护航,也无法回京,更没时间去管锦衣卫的琐事了。
对于逯杲和卢忠,郭昌只是讲些场面话,嘱咐二人尽忠职守,好好审讯这次的嫌犯。
倒是对舒良,郭昌仔仔细细地嘱咐了一大堆。郭昌和朱祁钰想法一致,都希望东厂能全面加强对京师的监控。
不过郭昌的出发点,更多是基于对自己女儿安危的担忧。齐王妃的肚子里,有一半可能是皇帝的嫡长子,郭昌总是担心有人来做什么手脚。
以武定侯府这么多年积累的人脉,和永嘉大长公主的影响力,郭昌自信能够劝服大部分的皇亲和勋贵。
但总是还有那么一小部分勋贵,比较死硬地支持太上皇。
从坏的方面讲,敌暗我明,防不胜防。
从好的方面讲,上皇派最受器重的三大勋贵,安远侯柳溥在平苗乱时战死;宁阳侯陈懋滞留南京;靖远伯王骥率领大军驻扎于甘肃,而且态度已经变得暧昧不明。
议论文、免费章: 论大明皇帝之死 与继任皇
帝的宽仁大度
这是一篇议论文。
为什么说大明自有国情在?
都写到三百多章了,我竟然还得开个单章,论证大明在对待皇帝身体健康方面的整体一致性。
大明那些独特操作不都是摆在台面上的吗?
本章的主旨就是否定个例,寻找大明皇帝的共同点。
首先是明宪宗之死。
成化二十三年,八月十三日,上不豫。朱见深自己的说法是:“朕偶患泄泻不止,气体尚弱。欲调理数日,暂免视朝。”
八月十七日,上不视朝,复敕文武群臣曰:朕疾渐平复,欲再调理数日,命皇太子暂视朝于文华殿。
八月二十一日,上大渐。
八月二十二日,驾崩。
一个腹泄,从出现症状到驾崩,一共十天。
这个死法不能说没问题吧?就算得了最恶性最恶性的癌症,从出现症状到死也不能只用十天吧?
而且十三日生病,朱见深自称腹泄;十七日朱见深自称已经好转。然后又过五天,人突然就没了。
如果朱见深不是被太医治死的,那他这个死法,得的什么病呢?
心脑血管疾病?脑溢血?不像吧。
至于其他的疾病,哪怕是最恶性的癌症,能死这么快?
就算是肝癌、肺癌晚期,从有症状到死,怎么也得熬个把月吧?
大明‘第一神医’刘文泰,得到的处罚仅仅是从太医院院使降为院判。
到这里还可以说朱见深之死没有实锤。
那接下来看明孝宗。
这个总是实锤了吧,《明武宗实录》中写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弘治十八年,四月二十九日,朱佑樘染病。
五月一日,礼部尚书张等人赴左顺门问安。
朱佑樘给出的回复是:朕体调理渐痊。
五月初六,朱佑樘大渐。
五月初七,朱佑樘驾崩。
从发病到驾崩,九天时间,比朱见深快了一天。
然后我们看《明武宗实录-卷一》:
“司设监太监张瑜,掌太医院事、右通政施钦,院判刘文泰,御医高廷和等有罪下狱。
初,先帝以祷雨斋戒,偶感风寒,命瑜与太医院议方药。
瑜私于文泰、廷和,不请胗视,用药以进。
继与钦及院判方叔和、医士徐昊等进药,皆与证乖。
先帝遂弥留弗兴,中外痛恨。英国公张懋等及给事中王宸、薛金,御史陈世良等交劾其恶,以为庸医杀人。
律科过失,特为常人设耳。若上误人主,失宗庙生灵之望,是为天下大害。
罪在不赦,故合和御药误,不依本方,谓之大不敬,列诸十恶。
请加瑜等显戮,以泄神人之怒。
令旨从懋等言,乃命锦衣卫执瑜等送都察院会多官鞫之。”
这是明实录原文,你们还非说这也不算实锤,那我也没办法了。
实录上明明白白写着孝宗‘偶感风寒’,结果太医给治成九天驾崩,你们要还觉得大明的太医内心充满了真、善、美,那我也没话说了。
然后都察院左都御史戴珊,会同英国公张懋、吏部尚书马文升,审讯之后,得出结论。一大段文言文我估计没人想看,我就不贴了。
最后得到的判决是:“得旨,瑜、文泰、廷和依律论死,钦叔和革职闲住,昊发原籍为民。”-(明实录原文)
然后邪门的就来了:“时大臣有阴厚文泰者,故不用合和御药大不敬正条,而比依交结内官律。其后瑜等遂以为解脱之地,识者恨之。”-(明实录原文)
张瑜、刘文泰、高廷和全部脱罪免死。
明孝宗朱佑樘的儿子,是明武宗、正德皇帝朱厚照。
亲爹被人害死,你看正德皇帝杀人了吗?
对于朱佑樘的死,正德是不是漠然处之了?他有一丝一毫为朱佑樘报仇的心吗?
我说大明自有国情在有问题?就刘文泰他们这些御医做的事情,搁大清被砍死一百遍不过分吧?
别说康熙、雍正、乾隆了,就算光绪来了,刘文泰也妥妥的捞着砍头了吧。
但在大明,就是玩,就是整活儿,就是没事,这不是事实吗?
还有哪个朝代是这么干的?
接着咱们再说明光宗朱常洛。
明末赫赫有名的三大案:红丸案、梃击案、移宫案。
其中的红丸案:
泰昌元年,八月初十,朱常洛生病。
八月十四,司礼监秉笔、御药房掌印太监崔文升进‘通利药’。
八月二十九,鸿胪寺丞李可灼献红丸。
九月初一,朱常洛驾崩。
红丸案的经过,正史和野史都没有争议吧。要么算是崔文升治死的,要么算是被李可灼治死的,反正朱常洛肯定是被治死的,这个一点问题都没有。
继位的天启皇帝是什么态度呢?俩字:漠然。
到了魏忠贤当权时,崔文升被任命为总督漕运兼管河道,这就是治死皇帝的后果。
李可灼稍微惨点,也就是先判了罚俸一年,后追加戍边五年,仅此而已。
天启杀人也不少,但真正涉及到他亲爹之死时,那态度就突出一个漠不关心。
这个脑回路不奇怪吗?
还有赫赫有名的天启大爆炸。天启的第三子朱慈炅,也是最后一个儿子,因为王恭厂大爆炸,受惊而死。
王恭厂与紫禁城的后宫直线距离六里地,什么爆炸能隔着六里地,隔着城墙、隔着宫殿,让人受惊而死?
这种一看就有问题的事情,天启的态度依旧是:漠然。
不查,不问,不管。这个脑回路还没有问题吗?
还有类似的事情,崇祯也是一样,崇祯十年向皇亲国戚逼捐,打死了皇亲李国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