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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乾的西陵位于京师西北方大约百多里之外,位于一处景色瑰丽的幽深山谷之中。
自隆泰皇帝这位曾祖父嘉景皇帝开始,大乾的帝王便不埋葬在东陵,而是全埋在了西陵。
而西陵这边,正是抚宁侯朱国弼,泰山候欧阳奋,寿春候王连海等传统勋贵西大营的固有势力范围!
此时隆泰皇帝居然让冯安世为主官过来彻查此事,俨然也是对他的这些基本盘有了很大怨气,要杀鸡儆猴那!
“羽林卫统领,东厂副提督,北镇抚司副指挥使,西陵卫副指挥使冯安世到”
傍晚时分。
冯安世携带着羽林卫,东厂,锦衣卫的近七百号精锐,浩浩荡荡赶到了西陵。
此时。
抚宁侯朱国弼,泰山候欧阳奋,寿春候王连海等几十号勋贵,包括西陵镇守太监吕方,工部尚书陈运海,礼部尚书苏元,以及各部侍郎、御史,包括大理寺少卿李淳等人都已经在场等候多时。
一看到冯安世一身紫色战袍、头戴银盔,恍如威武的大将军般气势汹汹而来,足有数百号的迎接人群顿时微微骚动。
特别是里面朱文斌、王洪亮、欧阳凯这些小辈,一个个牙根子都要咬断了。
冯安世这一串新的头衔,便是太监唱都得唱一会儿。
饶是冯安世不过跟他们同龄,甚至比他们还小几岁,却已经跟他们父辈平起平坐,甚至更高……
简直苍天不公那!
“冯大人,您终于到了,奴婢们终于安心了哇……”
一帮人正在为谁先出来迎接冯安世而踌躇呢,镇守太监吕方已经快步出来,对冯安世深深一礼后便是掩面而泣。
冯安世可不敢对这老太监有半分怠慢。
别看黄锦号称是现在宫内太监们的老祖宗,可跟吕方相比,他连个屁都不算!
吕方可是隆泰皇帝自出生时便伺候在他身边的伴当,稳坐司礼监秉笔二十年!
便是现在他被发配到了西陵守陵,却依然是名义上的秉笔太监!
这才是真正的老祖宗呢!
“吕公,您真是折煞晚辈了。晚辈怎当得起您这等大礼?”
冯安世忙是把吕方稳稳扶起:
“还未请教吕公茂陵到底出了何事?”
但吕方还没说话呢,朱文斌已经对工部尚书陈运海接连使眼色,陈运海自然明白朱文斌的深意,忙是抢先道:
“冯大人,此事说来话长,咱们还是边走边谈,您先亲眼看看情况再说。”
冯安世又岂能不明白陈运海的意思?
这是想先入为主呢!
但冯安世刚要炸毛,却见吕方对自己使了个眼色,示意自己不要冲动,先看看情况再说。
第180章 想做好人,你得比坏人更坏!
茂陵位于西陵最核心的中心位置,完整的占据了一整座山峰,可谓虎踞龙盘,吞星噬月。
而因为茂陵涉及诸多秘密,这里也是西陵卫守卫最森严的地方,山前山后足有五千余人镇守。
说十步一岗,五步一哨都是毫不夸张!
但帝王陵寝究竟不同于别的地方。
虽然隆泰一朝几乎每年都对茂陵的地表建筑进行修缮,但地宫内显然动不了。
谁又敢打扰嘉景皇帝的清净?
此次之所以发现茂陵地宫疑似渗水,是在山腰处一座地表建筑施工的时候发生了塌方,正好透出来地宫的通风道,而通风道中竟然潮气很重。
这等事谁敢承担责任?
很快便一级一级上报,传到了宫中。
“冯大人,事情便是这般。今天施工的所有匠户与监工、值守,我等已经全部控制住,冯大人是否现在便要审问?”
当冯安世来到山腰间这出事现场的时候,陈运海、苏元等人已经你一言我一语,将事情叙说的通透。
见冯安世眉头紧皱,一言不发,陈运海与朱国弼、苏元等人一个眼色交流,便是拱手对冯安世说道。
冯安世忙是看向吕方。
却发现不远处的吕方满脸疲惫,仿似又苍老了许多,正木讷的看着天边最后一丝夕阳。
冯安世嘴角忽然勾起一抹微微弧度,对陈运海等人拱手道:
“既然陈大人您诸位已经把大局控制住,本官暂时也没有补充的,便先审问这些匠户与值守吧!”
眼见冯安世竟上道了,陈运海、朱国弼、苏元等人都是稍稍松了一口气。
陈运海忙笑道:
“冯大人,您驻地要安排在哪边?老朽马上为您安排!”
冯安世嘴角笑意更甚:
“有劳陈大人了,不过本官皇命在身,无需这般麻烦,便将营地驻扎在此处便可!还有劳陈大人您诸位将那些匠户与值守全都带过来!”
“这……”
陈运海等人都是一愣,显然谁都没有想到冯安世在这个节骨眼上反而不按常理出牌了。
但冯安世已经发了话,他们也没办法了,只能是照做。
很快。
冯安世麾下这七百人的营地便根据那些匠户和监工值守的营地为依托,迅速搭建起来。
…
“大人,这些匠户们的口供都差不多。今天他们本来干的好好的,却是突然发生了一波小地龙!紧接着便是地动山摇,这片位置便是塌方了。大概已经死了二十七八人……”
不到一个时辰,王星便恭敬过来对冯安世禀报。
冯安世点了点头,却是带着王星等人出了大帐,来到了不远处的事发地再次查看。
这边原本修的是一座庙宇般的广场,占地不算小,大概得十几亩范围。
而发生塌方的地带,正在其中心位置。
此时,不仅其中心部位塌方了,周围也有不少附加效应,大量的青石板都发生了折断与变形。
显然。
这个广场算是废了。
而因为下面的通风道已经被改了道,阵阵潮湿的阴风正时而从这塌方深处飘上来。
冯安世思虑一会儿道:
“带几个老匠过来。”
“是。”
不多时。
几个白发苍苍的老匠户便被带了过来。
“贵人饶命,贵人饶命哇。真不是我等毁了龙脉,真不是我等毁了龙脉哇……”
几个老匠户一看到冯安世便是拼命磕头,转而便是把额头都磕出血来,或者说他们的额头本就没有痊愈。
“嚎什么?”
“都给本官抬起头来!谁要再敢多嚎一声,本官现在就要了他的脑袋!”
饶是冯安世非常可怜这些老匠户,知道他们才是最无辜的替罪羊,可面上却是对他们极为严厉!
须知。
这种大工程跟后世也没有什么分别。
你想做好人,那一定要比坏人更坏才行!
否则。
怕是非但救不了人,自身还要难保!
几个老匠户怎敢反抗冯安世的威势?忙是都颤颤巍巍抬起头来,眼巴巴的看着冯安世等待问话。
…
“爹!”
“皇爷把冯安世这败家子派到西陵来,是不是已经对咱们起了疑心?若让冯安世就这般顺利的调查下去,怕是真要出大事哇……”
就在冯安世审问这些老匠户的时候。
山下一座军营内。
朱文斌皱着眉头小心看向朱国弼。
俨然。
他现在很是不安。
“慌个屁!”
朱国弼冷笑:
“这才到哪儿,你就熬不住了?若等后面真出了事,你怎个办?难不成,你还要把你老子我也卖了?”
“爹,孩儿怎敢?”
朱文斌顿时被吓的一激灵:
“孩儿只是担心冯安世会搅局,毕竟他最近做的这些事,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啊。若万一他像是攻打那安南使者驿馆一样,也对咱们这强行动手,怕是真就大条了哇……”
“哼!”
“要么说你玩不过冯安世呢,连抢女人也抢不过他!”
朱国弼恨铁不成钢的瞪了朱文斌一眼:
“你以为冯安世跟你一样傻,这种时候还敢胡来?没看到他带了这么多人来么?说明这败家子也在害怕,害怕咱们对他出手!明白么?”
“再者,此事牵扯何其广?大半个朝廷和整个西大营都在其中,你觉得,冯安世会傻到与我们所有人为敌?”
“可是爹,吕方那老狗那边……若万一……”
朱文斌还不甘心,还想再劝朱国弼,却是被朱国弼冷笑着打断:
“朱文斌!”
“老子本以为你是个人物呢,不曾想,你竟幼稚到这个程度!你以为老子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不就是你咽不下这口气,看不得冯安世现在风光吗?”
“但老子告诉你!此事,没有老子的允许,你若敢妄为,真惹出来什么大事端,老子也保不住你!怕还得大义灭亲!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