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时,太子喜欢装扮胡人,李二陛下亦是煞费苦心地想要将他引回正途。
甚至只要有风言风语,传出太子之位不稳,便立马将房玄龄、孔颖达等人任命为太子太师以绝众望。
对人心了如指掌、对天下大势运筹帷幄的李二陛下怎么也想不明白。
为什么当初那个聪明伶俐敏、仁孝至深的儿子,怎就变成如今荒诞不经、骄奢Yin逸的模样?
自己一直以来的培养难道走错了方向?
想了想,李二便说道:“终日学习处理政事也不行,还需多学习圣人之道以正其身,传朕旨令,命太子在东宫学习礼记,三个月不准出宫。”
闻言,李绩觉得自己越来越摸不清李二陛下的心思了!
刚刚还一副“朕很生气,后果很严重”的态度,如今却如此维护李承乾,让人有些琢磨不透。
李二陛下看似是把李承乾禁足在东宫,但何尝又不是为了保护李承乾而下的决定呢?
不管如何,李绩算是明白了李二陛下的意思,这件事儿就这么算了。
从侧面来讲,也有警告李绩的意味。
百骑的效率很高,刚从太极殿出来,李君羡就带着几队人马赶往太常寺。
太常寺,作为掌管庙祀礼乐仪制的机构,是掌管礼乐的最高行政机关。
太常寺的乐童称心,身份地位相当于一个歌姬,只是受到太子李承乾的喜爱。
是以时常出入东宫,每次俱是太子车架接送,与太子之间的关系自然不言而喻。
隋唐之时,富贵人家喜好男风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
若李承乾只是好男风,李二陛下也不会太在意,也懒得去管,毕竟在东宫内也不会传扬出去。
但是如今,太子身为国之储君,放置着东宫如花似玉的妃嫔不去宠幸,反而与长孙冲为了一个乐童而争风吃醋,这就令李二恼怒了。
更何况,太子的身份地位与一般人不同,毕竟是要继承帝位的人,一言一行都可能影响到皇族的形象。
李二陛下当然不能忍,他舍不得处置太子,也不想与长孙家反目成仇。
虽然此次李承乾的作为让李二陛下很愤怒,但也还没有达到必须废黜太子的地步。
李二陛下是一个很果决的性格。
作为秦王时,他意识到随着自己的战功越来越显赫,军中的将领越来越倾向于他,太子李建成对自己的猜忌也越来越重。
一旦李建成登基,他将要面对的很可能就是一杯毒酒亦或三尺白绫。
所以李二便立即展开反抗,哪怕背负杀兄弑弟的恶名,也悍然发动玄武门之变。
逼迫李渊改立自己为太子,不久之后再次挟制父亲退位让贤,自己登上宝座。
杀伐果断,最终让他笑到了最后。
可如今他怕了!
废黜太子?
起码现在李二没想过!
因为这么做所产生的恶劣后果不得不令李二陛下踌躇难决。
他自己的皇位便是通过政变得来的,若是下一任皇帝仍然非是嫡长继任。
那么,很可能在他的子孙后代之间根深蒂固一种印象。
让后辈以为,皇位是可以去争取的。
若大家都有这种思想,谁还会安分守己的看着他人当上皇帝?
说不得,之后大唐的每一次皇权更迭,都将伴随着阴谋诡计、血雨腥风。
一旦形成了这样的传统,这将很容易动摇国本,绝非李二陛下所愿意看到的。
所以,此事到此为止,让称心出来背锅,这才是不二的选择。
第四百六十六章 准备灭口
当李君羡呼啦啦带着一群人闯入太常寺,却被告知乐童称心已经被太子李承乾召入东宫。
即使作为李二的爪牙,李君羡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前往东宫抓人。
回去向李二陛下禀告以后,此时李二也有些为难。
若直接让人强闯东宫,岂不是让朝臣认为自己这个皇帝已经放弃了这个太子,很不妥!
可若不把称心抓起来灭口,一旦事情传扬出去,到那时可就难以收场了!
正当李二殿下左右为难之际,看到一副事不关己的李绩,顿时眼前一亮。
李绩作为太子左卫率,管理着保证东宫安全的禁卫。
由李绩带人前去捉拿称心,根本就不可能让人发现。
想到这儿,李二将自己的想法以及决定直接说了出来。
本来想摸鱼的李绩顿时傻眼了!
这可不是一个好差事,一不小心可能会得罪太子李承乾。
虽然这位太子现在失势,谁知道以后会不会逆风而上登上帝位。
若是由自己带人秘密把他的老情人处决,一旦李承乾当上皇帝,岂不是很容易秋后算账。
平时很少掺和皇家事宜的李绩顿时把头摇得如浪鼓一般。
见此情景,李二陛下只得将长孙无忌召入宫中,将此事的前因后果以及决定一并告知。
听到长孙冲与李承乾的纠葛,长孙无忌吓得面无血色。
他长孙无忌本来就是靠着与李二的关系权倾朝野。
若长孙冲与李承乾的秘辛传出来,李二陛下的怒火必将会针对长孙家,这绝对不是长孙无忌愿意看到的。
不过,既然李二陛下此时把他叫来,显然也不想将此事公开。
这是对他长孙无忌的绝对信赖,长孙无忌心中感动的同时又有些忐忑。
长孙无忌也知道,正如李二所说,他的身份确实是去劝戒李承乾放弃称心的最佳人选。
不仅是因为他舅舅的身份,更主要的是长孙无忌是支持李承乾太子之位的最主要力量,说话的分量绝对够。
只是对李承乾如何措辞就显得格外重要……
东宫!
太子李承乾本来正在听孔颖达、房玄龄两人的教导。
见到长孙无忌带着一群兵卒前来,心头很是意外。
听完长孙无忌的解释,李承乾张大嘴巴,神情呆滞,整个人宛如被人施了定身术,半天没回过神来。
好半晌之后,李承乾直接蹦了起来,恼羞成怒破口大骂道:“舅舅,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
“科举改革乃我朝国策,孤怎么会向世家泄露试题?这简直荒谬。”
“更何况,孤哪里做过这等事情?近来孤与父皇为了给科举定题,心力憔悴,孤怎么会自毁根基?”
“再者,谁说试题是从我这里泄露出去的,简直是栽赃陷害。”
“显然是有人垂涎孤的太子之位,故意构谄,孤现在要去找父皇,请父皇还我清白,为我主持公道。”
看着歇斯底里的太子殿下,一旁的孔颖达和房玄龄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
若是没有证据,即使长孙无忌再受宠,也不敢带着兵卒前来东宫。
不过,如今长孙无忌一上来就把事情说得如此严重,显然并不是为了针对李承乾。
果不其然,李承乾如此干脆撇清自己,长孙无不并没有在此事上纠缠:“微臣也认为殿下是被人冤枉的,不过,根据百骑的调查结果,太常寺的乐童称心却有很大的嫌疑。”
“也许是称心借用殿下的厚爱为非作歹,只要把他抓起来审问一番便知,不知称心现在可在东宫之中?”
闻言,李承乾瞬间变了脸色,讷讷不语,脸上满是纠结。
在朝中混了这么多年,阴谋诡计也见过不少,李承乾瞬间看出了长孙无忌今天来的目的。
若是想继续袒护自己的老情人称心,自己的太子之位必将汲汲可危。
若任由长孙无忌把称心带走,心中又实在舍不得。
一时间,李承乾陷入了两难。
房玄龄、孔颖达两位老师瞅了一眼面色纠结的李承乾,心中暗自叹息。
这段时间太子勤勤恳恳的学习各种政务和学业,还以为这位太子殿下转性了,哪知道居然犯下了如此大错。
不仅科举考题泄露,还与一个乐童保持不清不楚的关系。
不管考题是不是从东宫这里泄露出去的,但称心绝对是逃不出干系的。
若是没有确凿的证据,若是没有李二的旨意,谁敢来东宫强制要人?
从另一个方面讲,若科举考题真是从称心这个乐童口中泄露出去的,李承乾又怎能逃脱得了干系?
幸好,显然李二陛下并没有想追根问底,反而处处维护。
想到以前李承乾与称心的风言风语,没想到现在居然是真的,孔颖达、房玄龄便有些恨铁不成钢。
孔颖达更是愤然喝道:“作为太子,岂能学那勋贵的肮脏行径,不知自爱?”
“你自小学习儒学,这些年读的圣贤书都忘了么?简直不可理喻!”
被这般直言不讳的呵斥,李承乾愈发感到尴尬。
房玄龄也开口劝道:“殿下乃是国之储君,未来的帝王,一言一行都有无数的眼睛看着,一旦稍有差错,将会带来意想不到的后果。”
“既然称心涉及到泄露科举考题,陛下又命赵国公前来缉拿称心,您还是命人将那称心带出来为好。”
长孙无忌此时也苦口婆心的说道:“承乾啊!听你老师的话,赶紧让人把称心带出来,一个乐童而已,有什么好纠结的?”
“舅舅向你保证,只要把称心交出来,此事不会牵连到你一丝一毫。”
本来听到孔颖达和房玄龄劝导的李承乾有些动摇。
可长孙无忌此话一出,又让李承乾有些舍不得。
毕竟,长孙无忌这话的意思,称心显然死定了。
也不知是哪根筋不对,李承乾顿时大怒:“舅舅,你想带走称心绝对不行!”
“他一个小小的乐童,怎么可能会是知道科举考试的题目,显然是有人故意构谄。”
“既然称心没有泄露科举考题的可能,那与称心又有何干?哪怕是父皇,也不能冤枉一个无辜之人。”
话虽然这么说,但李承乾内心里已经确定称心就是那个泄露题目的人。
想到两人同床共枕的时候,称心曾不止一次旁敲侧击打探科举考试的题目。
本来李承乾还以为称心只是好奇,哪知道他如此大胆,居然敢把题目泄露给世家。
不可否认,李承乾倒是个痴情种子。
虽然已经猜到个八九不离十,但还是有些舍不得称心,刚刚的话也是李承乾做的最后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