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帆一本正经的瞅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的转过头去,对那领头的衙役道:“此事本侯一力担之!时辰已不早,我们先回去。”
“明日若是需要本侯到县衙亦或者大理寺陈述情况,兄弟你派人通知一声便是,本侯绝不让兄弟为难!”
那衙役被杨帆称呼一声兄弟,顿时有些飘飘然,甚至骨头都轻了几斤!
杨帆是谁啊?
皇帝的未来女婿,当今的开国侯爵,军中的战神,朝廷三品大员……
能跟咱这种小人物客气,那显然把他们当人看,而不是像其他的勋贵一样狗眼看人低。
于是乎,领头衙役当即拍着胸脯保证:“侯爷定然是被凶徒伤得不轻,您暂且回家歇着,我们把他们抓回去审问就行。”
韦安嗣顿时不乐意了!
你妹的,你们这些家伙从哪里看出杨帆被伤得不轻?
好像老子才是受害者吧?
于是赶紧叫道:“你们居然明目张胆的放走行凶者,还有没有王法?”
“难道不知道我是谁,信不信老子一句话让你们这些虾兵蟹将吃不了兜着走?”
“赶紧的,快把本公子救出去,再把凶徒抓住,若不然定要你们好看。”
韦安嗣这番话简直让众人惊掉了下巴,难道这家伙就没看出自己的处境?
求人也是这样理直气壮,趾高气昂,真是没经历过社会的毒打。
果不其然,领头衙役大怒道:“韦公子,少跟老子扯这些没用的。”
“虽然我们只是小小的衙役,比不上你们这些高门子弟金贵,但我们如何做事还轮不到你来干涉。”
“你居然敢公然恐吓我们,这是对大唐律法的挑战,陛下曾说过,王子犯法与庶人同罪。”
“你们这些所谓的世家子弟背地里干了些什么男盗女娼的勾当真以为没人知道?给你脸称呼你一声公子,否则你特么屁都不是!”
“人家忠义侯乃朝堂堂礼部尚书,公务繁忙,先回去又怎样?”
“忠义侯不是说了么?人家随传随到,你还想咋地?”
韦安嗣不忿地道:“你没见到我们都被他打倒了吗?怎么也要把他羁押起来审问。”
那领头衙役胸脯一挺,掷地有声道:“这世上并不是弱者就一定是对的,再说,本桉由我负责,怎么处理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韦安嗣一脸愤怒,却也无可奈何。
出身世家,当然知道官官相护的道理,像他这种没有官身的,能有什么法子?
如果再一次把姑姑韦贵妃拿出来狐假虎威,只会让人更加看不起。
没想到这个衙役还真有些硬气,于是杨帆冲那衙役点点头,问道:“兄弟,谢了!敢问如何称呼?”
人家如此维护,还不就是为了维持交情?
杨帆很清楚,想要活得滋润,想要如鱼得水,不管三教九流还是朝廷重臣,都不能小觑。
毕竟,难保会有一天用到人家的时候,结个善缘未尝不可。
一句好话,一句问名,算是承了这位衙役的人情。
否则真要去县衙里蹲一宿,那滋味也不好受。
更何况今天是小年,是家庭团聚的日子,杨帆可不想去大牢呆着。
那衙役喜形于色,连忙说道:“小的名叫裴行俭,河东人士……”
裴行俭,这名字挺耳熟的。
不过杨帆并没有多想。
“如此,那某便让护卫先送女卷回去!”
说着,让护卫保护几女扬长而去。
为了安抚小兕子,杨帆甚至签下了许多不平等条约。
裴行俭有些意外,不由问道:“侯爷留下来可是还有什么交代?”
当杨帆把刚才的事情和留下来的目的说了出来,顿时让现场的衙役们目瞪口呆。
让堂堂的韦大公子跪地磕头,也只有这位侯爷敢想。
不过,还真够刺激的,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第四百二十一章床头风
夜近黄昏,寒风呼呼的刮,可在这天寒地冻的日子,太极宫内灯火辉煌、人影幢幢。
皇宫道路上的积雪早已清扫得干干净净,脚下光滑平整的青石板映照着宫殿高墙上挂起的大红灯笼,散发出淡淡的光晕。
巍峨雄伟的皇宫大内被这些红灯笼散发的光晕笼照,突兀的呈现出一种喜庆、祥和,完全没有了以往入夜的沉寂。
一处偏殿里的宴会尚在进行,供应食物酒水的宫女内侍俱是行色匆匆。
小年,是皇宫之内不落钥的日子,长安城内也取消宵禁,当然是因为今天是团聚的日子。
此时的皇宫大内宾客如云宴席如水。
不管是皇子皇孙,还是后宫里的嫔妃,亦或者是皇族宗亲,只要能赶到的,今天都齐聚一堂。
此时,李二陛下心怀舒畅、兴致大好,酒到杯干,实在是痛快非凡。
不提几年前勒紧裤腰带过的穷日子,单单这样的宴会都已经好多年没有举行了,当然是因为他这个皇帝的内库里面没有钱。
今天能够举行这样盛大的宴会,也是李二陛下涨脸的时候,自然多喝了几杯。
在座的皇族成员,也已经多少年没见到李二陛下如此畅怀的痛饮了。
其实,大家想想也就释然了!
原来国库穷得叮当响,很多朝廷的建设都要从李二的库里面拔款,哪里还有闲钱来举办这样的宴会。
自从与杨帆合作开始经营琉璃生意以后,不仅国库前所未有的充盈,连李二的内库也已经堆满了铜钱。
以前一直被当成穷逼的李二现在当然可以大展身手,把前几年的憋屈全部发泄出来。
作为皇室宗亲,大家也理解李二陛下以前内心的苦楚。
于是乎,只要能够喝酒的,都可劲地恭维李二的文成武德。
毕竟,李二陛下有好日子过,他们这些皇室宗亲也才能沾到一些光。
酒过三巡,菜,李二陛下已经醉眼朦胧,抬手将一旁翩翩起舞的宫女挥退,大喝道:“正逢小年佳节,又恰逢大唐盛世,如此柔弱的曲风怎能展现我大唐雄风,另起军乐。”
“善!”安排节目的礼官赶紧让人准备,他们当然知道这位皇帝陛下的喜好。
不稍片刻,几队披甲执锐的壮士齐刷刷步入大殿。
走动间衣甲的响声就体会其间的肃杀之气。
一阵急促的鼓声响起,声震云宵。
这股独特的军乐气势雄浑,在场的众人莫不热血沸腾!
随声而动的舞者步履矫健,队列张弛有度,刀戈往来交错,各壮汉疾徐有序,声音慷慨而坚定。
莫说没见此舞的皇室小儿,便是不止见过一次的皇室宗亲,也无不凛然震悚。
受律辞元首,相将讨叛臣。咸歌《破阵乐》,共赏太平人……
众表演者铿锵高歌,在座者莫不随声而和,气氛热烈至极点。
即使是皇宫外的百姓也能听见这隆隆之高歌。
李二陛下兴高采烈,也一同齐声高歌,激动得面红耳赤,这对于喜怒不言于色的皇帝来说是很少见的。
此时,老太监王焕贵忽然走到身旁,附耳低语了几句。
李二陛下尚在挥舞的双手突地一凝,整张脸都扭曲起来,脸颊的肌肉凸起,可以想象定然不会是什么好事。
扫视了大殿中疯狂歌舞的众人,李二陛下不着声色的回到后殿。
砰的一声,一张案几被李二陛下一脚踹飞,案几上的瓷碗翻滚飞出去老远,直接摔了个粉碎。
随身的几名内侍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立马跪地,不敢抬头,娇弱的身子涩涩发抖,唯恐殃及池鱼。
“岂有此理!杨帆这兔崽子是要逼着朕砍了他脑袋不成?这小子上辈子就是属牛的,为何只要有闲就会闯祸,真是气煞朕也。”
李二陛下暴怒,几乎无法控制自己。
本来俊朗的面庞青筋凸起,好似弯曲的蚯蚓,面孔狰狞仿佛择人而噬的凶兽,以往温煦和气的气质早已抛到九霄云外。
即便是深受器重的王焕贵此刻也不敢上前劝阻。
帝王一怒,赤地千里,谁人敢阻拦。
发泄一阵后,李二陛下毫无形象一屁股坐在榻上,噗嗤噗嗤喘了半天气,这才稍稍平缓。
“给朕拿丹药过来!”
“诺!”
服下几颗灰褐色的丹药以后,李二不由眯起眼睛发出舒服的***,好半晌后才问道:“把前因后果仔细讲给朕听。”
王焕贵整理了一下思绪,轻声说道:“忠义侯陪同几位公主殿下前往大总持寺为皇后娘娘祈福,期间遇到了会昌寺高僧辩机,由于辩机和尚对公主殿下纠缠,忠义侯怒极出手殴打辩机和尚。”
“正好韦安嗣遵祖母之命前去邀请辩机诵经祈福,见到辩机和尚被打,从而与忠义侯发生冲突。”
“韦安嗣所率领的众仆从以卵击石,被忠义侯打了个落花流水。”
“最后,辩机远走,韦安嗣也被迫磕了几个响头,忠义侯这才罢休……”
“嘶!”李二陛下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棒槌真吃了熊心豹子胆?不仅明目张胆得罪佛门,还把京兆韦氏得罪死,他真以为自己有三头六臂不成?”
其实不怪李二陛下如此反应,在稳定的时代,佛门的信徒发展的实在太快了。
虽然道教属于国教,但对平民百姓的洗脑来说,道教是远远比不上佛门的。
作为皇帝,面对佛门之时,李二也不得不谨小慎微,深怕这群人煽动信徒造反。
如今杨帆殴打佛门高僧,这不是赤裸裸的打佛门的脸么?
虽然杨帆给辩机扣上了一个花和尚的名声,毕竟没有真凭实据。
一旦佛门闹腾起来,李二陛下下真不知如何是好。
另外,杨帆这家伙居然不依不饶,连韦氏也得罪死了。
不仅吓得韦氏继承人屁股尿流,还让其当场磕头认错,这不是硬生生揭了韦家的面皮?
京兆韦氏乃是传承上千年的世家,底蕴深厚无比,属于关中世家的领头羊之一。
当初登基之时,李二为了安抚这些世家,也不得不娶韦贵妃这个二手货。
韦贵妃之所以能从一介寡妇荣升为四大贵妃之首,可不仅仅凭的是美貌,而是其身后韦氏的支持。
用屁股想也知道,杨帆这次真的捅到了马蜂窝上。
佛门和韦家一旦联手弹劾杨帆,这该如何是好?
如果处置杨帆,不久之后的科举考试谁来主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