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就是一位老实巴交的匠人，没什么不良嗜好，每天从我这下工，就随便买点猪头肉，羊头肉带回家。”
“老婆孩子热炕头，生活是一天天的好起来了。”
李世民脸色变得柔和起来。
他为什么能纵容许墨这么放肆？
不单单是因为许墨有本事，更是因为许墨和那些世家大族有着本质上的区别他虽然就奔着享受生活去，可他从来不亏待身边手下人。
他自己吃肉，那些平民百姓们不说跟着吃个肉渣，至少一口软乎乎的热肉汤是能吃到的。
为国为民，自己的私利就那么些如此大动干戈，修建那么豪华的一座园林，能让百姓们如此心甘情愿，李世民是头一回见、也是头一回听说。
“可你知道后来发生什么了吗？”许墨反问了一句。
李世民摇了摇头。
许墨接着说了下去：“他的生活富裕了起来，就有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打起了他的主意。”
“一些人混成了他的朋友，拉着他出去吃酒，吃醉了就把他往赌坊里拉，一天晚上，仅仅只是一天晚上。”
“他们拉着这位老实巴交的匠人，不许他离开。”
“让他一晚上不仅把身上的钱输了个精光，乃至于还倒欠了他们二十贯旧币。”
“二十贯。”
“你知道挣二十贯要多久吗？”
李世民又摇了摇头。
许墨叹了口气：“即便是在我这，他也要不吃不喝，努力工作个七八年。”
“七八年的收入啊，整整七八年的时间啊。”
“就被那几个人忽悠着、强硬着，给抢走了。”
“最后还是阎立德为他掏的荷包。”
李世民彻底沉默下去，这事…他也知道，年少的时候，他也曾去过赌坊，还玩上过几把，见识过赌坊是如何坑蒙拐骗的。
他并非是那种不知道人间疾苦的皇帝。
“你知道我一直在担心什么吗？”许墨抬手，搓了搓自己的脸。
李世民一怔：“你在担心什么？”
许墨嗤笑一声，摆了摆手：“我在担心以后的百姓手里没钱了，我从哪去挣钱去。”
意有所指。
李世民拧巴着眉头：“如今海晏河清，托你的福，百姓手里是越来越有钱了，怎么可能会以后没钱的？”
许墨摇摇头：“想赚钱的又不止我一个人。”
“但我好歹是规规矩矩的挣钱，我把东西拿出来，他们觉得好就买，觉得不好就不买。”
“可有些人啊，他不一定会守规矩。”
许墨意味深长的看了李世民一眼。
李世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明白许墨的意思了。
“那你倒也没必要闹得这么大。”沉默了好一会，李世民缓缓开口，继续说了下去，“和老魏头他们说一下就是了。”
“像这些蝇营狗苟的人在朝廷上又不是大多数。”
许墨一摊手，满脸轻松惬意：“我可不想掺和进朝堂里的事，像是钱庄这种事就已经是极限。”
“要不是你今个过来找我，我都不会跟你说这些东西。”
第328章 告诉朝廷，这就是我的态度
许墨往后一瘫，朝着卢月儿招了招手，让她过来给自己捏肩：“人生在世，活的就是潇洒和自在，何必要给自己找什么麻烦。”
“能不能发现这个问题，要不要解决这个问题，能不能解决这个问题？”
“都不是我要去管的事。”
“这是你们要做的事。”
房玄龄和魏征下意识挺起胸膛，坐直起来。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许墨皱着眉思考起来。
片刻后，他一锤自己的手掌：“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一个个在朝堂上吆五喝六的，要是连这些都做不到的话，那就还是算了吧。”
魏征反复咀嚼着许墨的这一番话：“店家这一番话倒是掷地有声。”
“此话我将让人刻成石碑，立于家门，子孙后辈都得奔着它去。”房玄龄要更夸张，把脸一板，严肃说道。
李世民吐了口气，上下打量着许墨：“你这人懒懒散散，身无大志，怎么就偏偏能说出来这么有道理的话呢？”
许墨翻了个白眼：“这不是我说的。”
“不是你，那是谁？”魏征撇了撇嘴，一脸的不信。
许墨正色：“是我认识的，一位叫做张载的人说的。”
呵。
几个小老头一同地发出一阵冷笑。
要说那个李白是一个独立的人，他们也就信了，毕竟…那诗文里，倒的确是有一种洒脱的气质。
浪迹于山水之间，他们寻不到也正常。
可这话…
“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就不说能说出这一番话的人，得是什么水平，就是这个志气，就决定了他不可能默默无闻。
不是什么人都敢下这种志向。
要是有如此坚定的人，他们不至于连听都没听。
李世民摆了摆手，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结下去，张载究竟存不存在？究竟是不是许墨这并不重要。
至少在目前来说并不重要。
如果真的有这个人，那么他迟早会入朝堂为朝廷效力。
如果没有这个人，就别揭许墨的面具，多少给他留点面子。
当然……
在他心里，已经认定了，这就是许墨才能说出来的话。
“先不说这个。”他改了口，“继续说说被你砸了的那几家的事，总该是要给朝廷一个交代。”
许墨一摆手：“把我的话原封不动的搬上去就是了。”
李世民一愣，抿了抿嘴。
他要真是个官员，那把这些话给复述一遍倒也没什么，可他实际上是皇帝。
金口玉言。
这些东西要真的从他嘴里吐出来，那就代表了他的态度。
现在就和那些世家撕破脸？李世民觉得自己可还没做好这样的准备。
房玄龄敏锐地捕捉到李世民的脸色变化，开口道：“店家，你说的那一番话太长了，能不能简略一些？”
简略？
许墨想了想：“那就跟他们说，让他们一个个都注意好了，我想砸就砸了，还能怎么着？有本事让他们来当面跟我对质。”
李世民向后一仰脑袋。
几个小老头倒是一口凉气。
“你这话可真是够猖狂的。”魏征感慨了一句，“不知道有多少人，得因为你这句话而记恨上你。”
许墨很无所谓：“他们恨就恨呗。”
“他们也只敢在心里恨恨了，最多了不起到朝堂上去骂一骂我，我看他们连当着我的面骂我一句的能耐都没。”
他不在乎那些人的态度。
再怎么腹诽自己，不还是得要来超市里买东西，不还是得被自己挣走钱？
他们连掀桌子的底气都没。
李世民叹了口气：“可陛下…毕竟是要维持朝堂的，毕竟是把人家家给砸了，总得给一个公道。”
“那你就帮我和陛下说一声。”许墨把手搁在桌子上轻轻一敲，“我就是这么一个态度，且只有这么一个态度。”
说着，他顿了下。
“就因为这么点事，朝廷能奈我何？”
李世民咬了咬牙。
他心里清楚许墨一直都没把朝廷放在眼里，可心里清楚是一回事，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而且，还真是这样。
这事说大吧，他一点都不大，不就是砸了一些世家大院的门墙，又无损朝廷利益，就是那些人吵得头疼。
说小吧，和许墨相比，的确小的可怜。
现在大唐真的缺不了许墨。
就说钱庄要是现在超市关门大吉，整个大唐的经济都得崩溃一半。
“这话陛下要听见了，可得雷霆大怒。”李世民开口，语气都变得犀利起来。
许墨摆摆手：“生呗，偶尔生生气对身体也好。”
“你看阿丑，天天和绿毛鸡吵架，心态、身体反倒是越来越年轻了。”
程咬金揪着自己胡子，一脸认同：“店家说的在理，我确实觉得身体越来越好了。”
能不好吗？
以前过的是什么生活？
要么在朝堂上打瞌睡，要么就和别人出去吃花酒可现在呢，有了支球队，天天带着球队训练，都精瘦了些。
有了适当的锻炼，精气神能不变好？
李世民没说话。
许墨接着说道：“放心，你要是不敢说，实在不行，我自己亲自进宫去找陛下说嘛，就是麻烦了点。”
李世民立马拒绝：“不用！”
“我去和陛下说，本来这话就不好听，你要是没大没小，那肯定是说不通的。”
许墨撇了撇嘴，微微一笑：“再说了，陛下可能也挺乐意看到大唐能有我这么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