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
皇宫。
武德殿。
一张巨大无比的吐蕃地图,正挂于殿中。
松赞干布望着殿中地图,心中一紧。
还好投降的早,看来李二琢磨吐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参见陛下。”
松赞干布望着正研究地图的李二,拱手道。
李二回首望着他,心情大好,“你来的正好,这场仗怎么打,你来与大家说说。”
“是陛下。”
松赞干布回应着,眼眸从一旁的秦牧身上一扫而过。
年轻,慵懒,没有气场,一脸的人畜无害。
松赞干布很难想象,秦牧怎么能与修罗联系到一起。
走上前,松赞干布扫视地图,指着地图一处,“如今,吐蕃内部纷争不断,微臣手中可用之军不过五万,这其中以羊同和苏毗两大部族最为难缠。”
“如今,他们已达成攻守同盟,想要联手称霸高原,只要灭了羊同和苏毗,那么吐蕃纷争便可以结束了。”
闻言,众人的目光皆是落到了松赞干布手指的地方。
“羊同,苏毗...”
李二看着地图,喃喃自语。
吐蕃的局势,李二于昨天,已调查清楚。
松赞干布的父亲囊日松赞,依靠臧古,巴鱼泽布,农仲波等原苏毗贵族的力量,兼并了吉曲河流域等地,实力日益强盛。
囊日松赞还赐给这些贵族领地和奴隶,支持他们发展。
可如此一来,这些新贵族的地位就超越了旧贵族。
虽然王权因此增强,却触犯了旧贵族的利益,引起吐蕃旧臣的不满。
他们因此,心怀怨恨,密谋叛乱。
前几个月,旧贵族举兵叛乱。
达波,工布,娘波等地被叛乱者占据。
吐蕃西部的羊同和敌国苏毗与吐蕃旧贵族,暗通款曲,里应外合,杀了松赞干布的父亲,囊日松赞。
囊日松赞一死,吐蕃的局势便更加复杂。
与此同时,苏毗王子回到藏博,乘机进行“复国”活动。
他与苏毗旧贵族结合,起兵驱逐琼波邦色的官吏和驻军。
并发兵攻打吐蕃。
由此可见,吐蕃王面临的危机,空前绝后。
吐蕃内忧外患。
松赞干布的压力,无比巨大。
这也是他不得不四处求援的原因。
不过好在松赞干布的叔父论科耳和宰相尚囊,都是独挡一面的将帅之才。
论科耳率兵坚守山南琼结,泽当一带。
宰相尚囊于逻些城与宫廷内的旧贵族做抗争。
这才为松赞干布出使大唐,赢得了时间。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局势李二已经看得十分透彻。
确如松赞干布所言,只要灭了羊同和苏毗,吐蕃旧贵族的底气便不复存在。
吐蕃各部之间的纷争也会随之结束。
“秦牧 ,说说你的想法吧,这仗怎么打。”
李二看向一旁的秦牧幽幽道。
除了让秦牧分析一波,他还有另外一层用意,那就是让松赞干布见识一下大唐驸马爷的厉害。
回到吐蕃之后,不要动小心思。
第二百二十八章:军权与政权(1/4)
闻言,松赞干布好奇的目光落到了秦牧身上。
秦牧果然不像表面上看的这般,人畜无害。
李二第一个问秦牧,便足以证明他在李二心中的分量。
秦牧用手指向地图上的羊同,“松赞干布赞普,你只需令论科耳将军率领吐蕃大军继续坚守琼结,抵挡羊同大军。”
“我大唐派遣三万大军,自逻些城而出,北伐苏毗,不出三个月,苏毗必败。”
“败了苏毗之后,剩下的羊同成不了气候,任凭赞普如何处置,羊同也无法反抗。”
秦牧轻描淡写的说着,这种碾压战役,他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趣。
一旦大唐出兵驰援吐蕃。
这仗无论怎么打,胜利的天秤都会向吐蕃倾斜。
松赞干布点了点头,“秦牧驸马爷说的不错,逐个击破,确实是最好的办法,陛下若是派兵驰援吐蕃,这场仗便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松赞干布倒是也没太过惊讶。
富裕仗打起来,确实没有太多可探讨的。
话落,秦牧抬起头看向松赞干布,“不过有一点我要提醒赞普,若是吐蕃并入大唐,吐蕃的领主奴隶制,可能已适应不了大唐的发展。”
此时的大唐,各亲王因李二取消封国制,会派遣到各州任刺史,并且频繁调任,不能世袭,这是两晋南北朝的老习惯。
也是从各朝各代中得到的血的教训。
藩王可真不是一个好东西,不过汉朝是真正的分封。
因此,唐朝的藩王没有封地,只是一个爵位。
虽然唐中后期亦是藩王割据,霍乱朝纲。
但这些叛乱基本都是各节度使军作乱。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军权两字。
“驸马爷,您的意思是...”
听着秦牧突兀的话,松赞干布有点懵逼。
方才还在讨论吐蕃战事,这么快便跳到了吐蕃的政治制度。
还真让松赞干布差点没跟上节奏。
不过一旁的李二得意的点了点头。
长孙无忌,李靖,杜如晦几人则皆是露出敬佩之意。
这场战争,胜败谁都能看的出来,无非是想怎么赢的问题。
今后,吐蕃怎样治理,才是李二叫松赞干布和他们几人过来的原因。
秦牧沉吟道:“国家纷争,一个是百姓起义,一个是军权分散。这两个都是重中之重。吐蕃各部落之间为何纷争不断,说到底就是一个权字。”
“政治权利过大,兵权过重,这就形成了拥兵自重的局面,无论是旧贵族亦或是新贵族。”
“他们夺取权利,扩张领地之时,一定会配合赞普你的行动,忠心与你,不过一旦形势稳定,权利到手,今后你若是想将权利拿回来可就不是这么容易的事了。”
“加之一些暴虐的新贵族引发百姓与贵族之间的矛盾,如此一来,新贵族就变成旧贵族,而赞普又需要寻找新贵族来平定旧贵族的叛乱。”
“这样循环往复,消耗的是吐蕃的国力。”
“赞普可以想想,吐蕃各部落的高度自治,究竟给吐蕃带来多少好处,又为吐蕃带来多少危害。”
此话一出,松赞干布瞬间呆滞。
(°°〃)
他愣愣的看着秦牧无法相信。
有关吐蕃国情,松赞干布早就研究过了。
而且思路与秦牧大相径庭,就是没有秦牧分析的这般透彻。
秦牧可谓是一语刺破吐蕃的遮羞布。
将吐蕃国情抖落个干干净净。
最主要的是,松赞干布十分后怕,秦牧已研究吐蕃到这般地步了吗?
政治,军事,制度...
全都有所涉猎。
若是松赞干布此番不来大唐请降,估计今后就是秦牧带着唐军去逻些城做客了。
此时他才算明白,什么叫比他自己还了解自己。
松赞干布看着秦牧的眼睛。
仿佛这一双拥有魔力的眼睛,不光看透了吐蕃,甚至连他都看了透彻。
性格,思想,秉性,风格...
松赞干布感觉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一思一想...
全都在秦牧的掌控之中,就像赤Luo在他面前一般。
这种感觉,不禁令松赞干布心生恐惧。
“驸...驸马爷说的是。”
松赞干布额头渗出冷汗,支支吾吾道。
他还是第一次在他人面前,如此不知所措。
即便昨日于朝堂之上,面对李二与文武百官。
松赞干布也没感觉有如此压力。
可面对和风细雨,风轻云淡,人畜无害的秦牧,他竟感觉被泰山压着一般。
喘不过气,说不出话,思绪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