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崔永年扑倒了李二脚下,“此事,您不必与驸马爷理论,更不用必与太子殿下理论,都是国子监那群竖子不懂事,与驸马爷和太子殿下没有一文钱关系。”
崔永年老来得子,对自己的儿子宠爱有加。
这才送去国子监半个月,就遇到这么档子事,他的心都要悔死了。
崔永年看的出来,李二这是故意拖延时间,将太子找来对峙一番,怕不是还要将秦牧找来对峙一番。
等他们对峙完了,这帮学子们不冻死,也得落下病根。
崔永年还指着这儿子给他传宗接代呢。
李二眉头紧蹙,沉声道:“那怎么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岂能你说是谁的错便是谁的错,只要错的是太子,朕一定会处置他,岂能让国子监学子们受了屈?传出去不得说太子仗势欺人吗?”
“你们有何冤屈不必忍着,尽管倾诉,朕为你们做主,断不能让太子胡作非为。”
李二说的义正言辞,掷地有声。
要不是他们平日里没少给李二找麻烦,他们都信了。
“陛下,臣等没有冤屈,国子监学子更是没有冤屈,一切都是他们错,还请陛下开恩,放学子们回家吧。”
“都是老臣教子无方,逆子竟然干出这种顶撞太子殿下的事,这一切都是他们咎由自取,不过他们已经受到了责罚,还请陛下法外开恩。”
“陛下,等回府后微臣一定严加管教,再不让这竖子胡作非为,还请陛下看在臣等的份上,给国子监学子们一条生路。”
一众世家官吏声泪俱下,泪流满面,这次算是栽到了李二手上。
李二看着跪在地上,哀嚎痛哭的这些世家官吏,心里那是一个舒服。
这口恶气憋在他心里多长时间了,今日终于得以发泄。
“真是这样吗?”李二扫视他们,眸光轻蔑,沉吟道:“到时候可别说朕冤枉了你们和国子监的一众学子们。”
崔永年焦急道:“不冤枉,不冤枉,明日老臣让那逆子去茫崖村跪陵,老臣陪同,给为国捐躯的将士们赔不是。”
“臣附议。”
“臣也附议。”
.....
一众世家官吏已冻得慌了神,今日被李二治的服服帖帖。
李二点了点头,幽幽道:“好吧,既然你们如此坚决,朕便卖个面子给你们,明日朕要在茫崖村陵园看见他们,记得让他们穿的厚一点。”
“君羡,你去传旨吧,让国子监学子各自回家反省。”
“末将领命。”
话落,一众世家官吏欣喜若狂。
“谢陛下圣恩。”
“谢陛下圣恩。”
“臣等告退。”
......
只片刻,一众官吏便相互搀扶着消失在了甘露殿前。
“陛下,咱太子爷真是太有气魄了,今日之后,他们畏惧的不光是陛下,还有咱太子爷,当真是虎父无犬子,太子颇有几分陛下当年的风采。”
“今后太子殿下定能成长为一代明君圣主。”
老宦官王德顺势给李二来了一波彩虹屁,这一波彩虹屁拍的他很是受用。
李二笑的合不拢嘴,“呵呵,朕也觉得承乾此事办的颇有朕的几分风范,不过承乾年岁尚小,今后的路还很长,这方向还得朕来把持着,千万不能让秦牧给他带偏了。”
王德听了一阵汗颜,又开始吹牛皮,说你胖你还喘上了,你几斤几两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
第一百四十三章:你就不能给咱们爷俩搞个政治互捧?
长安城。
东城。
茫崖书院。
秦牧正与李承乾复盘孙膑与庞涓主战的桂陵之战。
方才李承乾的处理方式令他十分满意,明白了利刃该伸向谁,慈悲该关怀谁。
不过还是不够狠。
若是秦牧出马,谁敢出言重伤为国捐躯的将士,他非得剁了那人不可。
有些事若是不见血,那还真是无法解决。
咯吱...
殿门推开,薛仁贵带着李君羡从屋外走了进来。
李君羡拱手揖礼,“末将参见驸马爷,参见太子殿下。”
秦牧点了点头,淡声道:“李将军,是陛下让你来提国子监那帮学子吗?”
李君羡笑着道:“驸马爷明鉴,那帮学子已跪了大半天,若是再跪下去要出人命了,而且陛下已经惩治了他们,明日让他们带上各自的爹去茫崖村跪陵谢罪。”
“您也知道,陛下亦是左右为难,哪边照顾不到都不行。”
李君羡看着端坐在案牍前的秦牧,思绪万千。
他第一次见秦牧的时候,还是在长孙府寿宴上,那时候秦牧还是一个未见过世面,没入过长安的毛头小子。
这才短短几个月,秦牧已是大唐驸马,太子太师。
虽身无半点实权,却依旧是大唐的风云人物,无人敢惹。
秦牧点了点头,看向李承乾,沉吟道:“太子殿下,陛下要来提人,你以为如何?”
李承乾眼眸转动,应声道:“弟子以为,国子监学子虽出言不逊,盛气凌人,自大傲慢,但以今日之天气,在寒风中跪上半日,于他们而言,这惩罚倒也不算轻。”
“大唐百废待兴,正值用人之际,这些学子的父亲,大多是朝堂的中流砥柱,那些与朝廷对立的官吏之子,毕竟是少数,还是应以教训为主,没有必要伤及他们性命。”
李承乾说的头头是道,条理清晰,令一旁的李君羡颇吃了一惊。
他没想到,李承乾的成长速度竟然如此之快。
秦牧听了点了点头,对李承乾的话表示认可,旋即看向李君羡,沉声道:“既然陛下已经下旨,太子殿下也同意了,这人就由李将军带走吧。”
本来秦牧也是为了检验一下李承乾的能力,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既然事已办妥,院外那些国子监学子的生死,秦牧便没有太过放在心上。
“谢太子殿下,谢驸马爷,末将告退。”
李君羡揖礼出了文德殿。
芒涯学院外,世家官吏的马车早已排成了排,国子监学子望着各自的爹娘,失声痛哭,委屈至极,官吏们亦是猩红着双眼,心痛异常。
学子与爹娘互相望着,咫尺天涯。
虽然李二有旨,但李君羡没有从芒涯学院中走出来,他们便不敢轻举妄动。
毕竟修罗驸马爷秦牧可是在芒涯学院中坐着呢,那可是个敢抗旨的主。
他们宁愿得罪李二,也不愿得罪秦牧,毕竟命只有一条,丢了可就没了。
须臾,李君羡自院中疾步而出,沉声道:“陛下有旨,今日之事就此罢了,国子监众学子,回家反省,明日到茫崖村跪陵。”
话落,国子监学子们向各家马车爬了过去,此刻站是站不起来了,一边爬一边哭一边叫喊,如获大赦。
平日里,趾高气昂,目中无人,自持正统的世家子弟们,此时狼狈至极,惨不忍睹,他们早已顾及不上什么脸面。
只想着赶快回到府邸,赶快离开芒涯学院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他们这辈子再也不想来到这里了。
李君羡看到这一幕,不由的摇了摇头,平日里这群权贵子弟是何等傲气,这群世家官吏逼宫李二的时候是何等的气势汹汹。
没想到今日竟被秦牧与太子治成了这副模样。
从这之后,芒涯学院便成了国子监学子的禁忌,所有人都默契的闭口不谈,想将今日之耻永远忘在这天。
翌日。
寒风呼啸,北风阵阵。
茫崖村西郊,陵园。
数百位世家官吏带着国子监学子跪在陵园前,每个人都披着厚厚的锦衣,让自己尽可能的暖和一些。
李二,秦牧,李承乾,长孙无忌等一众肱骨站在远处,静静的看着。
这场面可是不多见,即便李二也从没能让这些官员有如此觉悟,当然他们是被迫自己要求来的,但不耽误李二看的很爽。
而且李二感觉这个活动甚是不错,很有意义。
这些为国捐躯的将士们承得起他们这一跪。
李二低头,看着李承乾,幽幽道:“承乾,你是这件事的主导者,说说你的感触吧,这些官吏跪在这里谢罪,全都是拜你所赐。”
李承乾幽幽道;“父皇言重了,儿臣哪里有这等本事,只不过是说了句公道话罢了,王氏被灭,五姓七望早已不是撼动不了的参天大树,连世家官吏都明白了收敛,这些权贵子弟还敢如此嚣张,这气焰是要打击的。”
“大唐是万万人的大唐,若是像隋炀帝那般,世家当道,横征暴敛,鱼肉百姓,祸国殃民,最后葬送的只是大唐的江山罢了。”
听着李承乾的话,众人皆是一愣,投向了敬佩的目光,没想到太子的觉悟提升的如此之快。
“哈哈。”李二喜上眉梢,笑声道:“你们听听,你们听听,这就是咱大唐太子说的话,如此胸襟就是连朕都敬佩不已,朕在承乾这个年岁的时候,还未曾懂得这般治国理民的道理。”
“大唐是万万人的大唐,只有心系天下,胸怀百姓,大唐基业才可万世不朽。”
李承乾望着欣喜若狂的李二,幽幽道:“父皇过奖了,这些都是太师教我的,儿臣感觉甚有道理,便全都记在了心中,慢慢领悟。”
“虽然儿臣跟随太师学习还没几日,但道理却是懂得了不少,尤其是爱民这一方面,儿臣受益匪浅。”
听了这话,李二的心拔凉拔凉的。
你特么的不孝啊,朕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竟然跑出夸秦牧?
你就不能给咱们爷俩搞个政治互捧?
第一百四十四章:囊日松赞来函
“父皇,您是不是染了风寒,脸色怎么如此难看?要不要回宫找个太医看看?”
李承乾看着转喜为哀的李二,追问道。
听着李承乾一本正经的问话,周围几位肱骨强忍笑意,他这波杀人诛心令李二的脸色更加难看。
神特么的染了风寒,明明刚刚还洞察秋毫,深明大义的太子,这会好像变傻了一般。
此时,李二真想骂上一句,我染你大爷的风寒,看你大爷的太医。
不过身为大唐皇帝的他,还是表现出了极其强大的心理素质,幽幽开口道:“朕,无碍。”
这三个字从李二嘴中说出来,显得那么牵强,那么心酸。
几人正说着,一个传令兵从远处赶了过来,附身贴耳到李君羡身旁。
片刻,李君羡从一旁走了过来,“陛下,扎西使者传来消息,吐蕃赞普送来信函,请陛下亲启。”
他说着,拿出信函,双手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