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这是祖宗订下来的规矩,谁也不能乱了祖制,吾等不屑与寒门为伍。”
“今日之事,驸马爷若是不能给我们交代,我们便去皇宫找陛下要个说法,问问这天下究竟是何人做主。”
国子监学子们在茫崖学院门前叫嚣着。
与此同时,茫崖学院中亦是热闹非凡。
“兄弟们,有人来我们茫崖学院闹事了,拿上家伙跟我走。”
“走,我们虽出身寒门,但威武不能屈,我就不信这长安城没有王法了不成。”
“快去叫驸马爷,国子监的学生来闹事了。”
茫崖学院内的寒门子弟们亦是无所畏惧,纷纷冲到学院外与国子监学子对峙。
茫崖学院。
文德殿。
大唐太子李承乾正端坐案牍前,坐在他对面正是太子太师,驸马爷秦牧。
今日是秦牧给李承乾授课的第一天,讲的是军事。
李承乾面前案牍上放着公元前353年,发生在战国时期的一次重要截击战,桂陵之战的战役图。
孙膑在此战中避实击虚、攻其必救,围魏救赵,成为两千多年来军事上诱敌就范的经典手段。
“秦牧哥哥,孙膑与庞涓同拜于鬼谷门下,为何庞涓对孙膑使如此酷刑,将其沦为废人。”
李承乾抬起头,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天真的问着秦牧。
秦牧看着他,淡淡道:“因为庞涓嫉妒孙膑的才能,于是捏造罪名将孙膑处以膑刑和黥刑,砍去了孙膑的双足,想让他埋没于世,不为人知。”
此时,秦牧看着眼前这天真的孩子,思绪万千。
贞观十三年的时候李承乾二十岁,随着年龄的增长,足疾越来越令他困扰,逐渐变得叛逆。
李二为此焦躁不安,搜访贤德,以辅储君。
他先后挑选了十余位老臣,名臣出任东宫辅臣与李承乾谈论。
而这些人,是言辞一个比一个犀利的谏臣,他们的话就像一柄柄尖锐的刀子,直插原本就因为足疾而自卑的李承乾的心。
李承乾不过盖个房子,于志宁便上书批评他过于奢华;李承乾和宦官玩乐,于志宁又上书批评他,甚至将他比作秦二世。
至于张玄素,那更是无时无刻不谏,言语之急切,恨不得李承乾立刻听他的,至于结果如何更是可想而知。
而这样的教育方式根本就不适合李承乾,非但不能纠正他的错误,反而令李承乾更加狂躁,更加变本加厉。
从此之后,李承乾与李二之间的隔阂也越来越深。
加之后来李二对李泰越来越宠幸,对李承乾越来越冷落,最终导致手足相残,兄弟夺嫡。
李二最痛心的事,再一次于大唐上演。
但最终受伤的不光是李二,李承乾,李泰。
还有那些朝中良臣以及天下百姓,消耗的更是大唐的国力。
不过如今李承乾到了秦牧手中,他断不会再让他走老路。
当皇帝秦牧是不愿意的,索性便将李承乾培养成一位胸怀天下,心系百姓的明君。
“师出同门,情同手足,仅仅是因为嫉妒便如此对待孙膑吗?”李承乾难以置信的哀叹着,“人心怎么会这样。”
秦牧眉头微蹙,沉吟道:“你要记住,比鬼神更可怕的是人心,变幻莫测,难以揣测,所以我们要常怀敬畏之心。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断不可以貌取人,凭心断人。你若是想看到一个人究竟是怎样的,一定要通过自己的双眼,而不是道听途说。”
听着秦牧的话,李承乾思忖片刻,点了点头,应声道:“秦牧哥哥,我记下了,今后我一定会成为百姓喜欢的皇帝。”
两人正说着,薛仁贵从殿外闯了进来,“少爷,国子监那些学子过来闹事了,现在就堵在学院门前,说是要找您理论。”
“国子监的学子?理论?”李承乾抬起头看向薛仁贵,“薛将军,他们来了多少人,想找秦牧哥哥理论什么?”
薛仁贵冷哼一声,沉声道:“回太子,还不是寒门学院建的比国子监还要辉煌气派,加之国子监那些大儒争着抢着要来茫崖学院,国子监那些公子哥们气不过。”
“无妨。”秦牧将手中的书放到案牍上,“可能是我这段时间没有杀人,他们越来越觉得我秦牧好脾气。”
“理论,我倒要看看他们怎么跟我理论。”
听了这话,李承乾心下一惊,急忙起身道:“秦牧哥哥,如若不然,这事便交给我去处理吧。”
“你?”顿了顿,秦牧沉吟道:“太子确定可以将这事处理好?你身份特殊,这里又是茫崖学院,你不怕于你不利?”
李承乾笑道:“我身为太子,有什么可怕的。”
秦牧点了点头,淡淡道:“记住,什么事需要忍,什么事需要恨,手握利刃,心怀慈悲。”
李承乾站起身来,揖礼道:“弟子谨记。”
第一百四十章:就是这数万万贱民付出了生命才令大唐屹立不倒
长安城。
茫崖学院。
国子监学子与茫崖学院学子,对峙于正门。
争吵声,辱骂声,叫喊声...声声不绝。
数千茫崖学子将国子监权贵子弟围在其中,没有丝毫惧意。
“尔等是何身份!有何背景!安敢将吾等围于中间,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
“哼!一群寒门贱子,仗着驸马为你们撑腰,便敢如此嚣张?识相的赶紧将驸马找出来,你们这些竖子不配与吾等对话。”
“一群贱民之后,以为进了长安,入了书院便能一飞冲天,野鸡便凤凰,我告诉尔等,贱民永远是贱民,上不得台面。”
国子监学子们双眸猩红,言辞犀利,恶语相向。
他们就像一群发了疯的恶狗一般,龇牙咧嘴,疯狂叫嚣。
“权贵之后又怎样?若不是我们父辈拼了性命守护,哪里来的大唐天下。”
“你们这群人,若不是乘及父辈蒙阴,安能在我茫崖学院前叫嚣如此?”
“真是自取其辱,若是今后你们这群权势小人当了大唐官吏,大唐天下还能安生?我们今日能在这里读书,是我们父辈用鲜血换来的,轮得到你们在这里指指点点。”
茫崖学子们亦是不甘,与国子监学子互怼。
眼看着冲突愈演愈烈,马上就要上升为流血事件时。
一阵怒吼于门前炸响,声如洪钟,炸如惊雷,震彻于人群之中,“都给我住手!”
怒吼之后,正门让开一条道路,身着锦衣的李承乾自门内而出,薛仁贵与王玄策护卫其左右。
望着太子前来,众人皆是闭上了嘴,目光落到李承乾身上。
国子监学子诧异万分,没想到从茫崖学院中出来的不是秦牧,而是太子李承乾。
李承乾稚嫩的脸颊透露着几分坚毅,眼眸在国子监学子身上来回扫动,眸光凛冽,“尔等因何居于此,又因何喧哗?”
李承乾身躯矮小,音语稚嫩,语速缓慢,却透漏着几分帝王威严。
到底是大唐储君,虽然年幼,却不得不令人钦佩。
“我...我们来找驸马爷....理...理论...”
世家学子郑长林站出来,看着李承乾,支支吾吾道。
李承乾抬头,淡漠的盯着他,沉声道:“见到本宫,不知道见礼吗?你是哪家之子?”
听着李承乾森冷的言辞,世家学子心下一惊。
急忙上前揖礼,“见过太子殿下。”
周围聚拢的寒门学子亦是跟着揖礼,“见过太子殿下。”
只此一句话,李承乾便已在众学子中树立了威严。
而且国子监学子亦是看出来了,这年仅八岁的太子爷,不好对付。
李承乾伸手指向郑长林,沉声道:“你,上前说话。”
此时,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喘。
郑长林更是满头虚汗,心跳加剧,“是太子殿下。”
他应了一声,急忙走上前来,姿态低微,早已没有方才的傲慢与嚣张。
李承乾看着他,垂眸道:“你跟本宫说说,你们想要找太师理论什么?对了太子太师就是驸马,本宫的老师秦牧。”
“这...”
郑长林听着太子太师的名头,又是一惊。
茫崖学院是秦牧筹建的,他如今又是太子太师,李承乾摆明了是在茫崖学院中上课。
他们这时来闹事,不是找事吗?
郑长林转头望向身后的国子监学子,与之对视后,众人皆是底下了头。
“说。”李承乾看着支支吾吾的郑长林呵斥一声。
郑长林被他这一声吓了一惊,差点跌倒地上。
“回...回太子殿下...”
“祖训有言,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驸马于此兴建如此规模宏伟的寒门学院,还挖走了国子监内的大儒,我...我们气不过...所以就来...”
郑长林吞吞吐吐的回应着。
“所以你们就来茫崖学院闹事,态度蛮横,出言不逊?”李承乾走上前去,扫视着一众国子监学子,“睁大了你们的狗眼给本宫看一看,他们是谁?”
“刘玉忠。”
“太子殿下。”一个面黄肌瘦,骨瘦如柴,年龄在十六岁左右的孩童从一旁走了过来。
李承乾眼眸低垂,寒声道:“你跟他们说说,你爹爹是怎么死的。”
“泾...泾州城之战,我爹爹为了保护泾州城百姓撤离,被突厥蛮子乱刀砍死。”
“张放。”
“太子殿下。”又是一个寒门子弟站了出来。
“与他们说说,你爹爹是怎么死的。”
“我爹...我爹在白马关城头,身中两刀,拉着一个突厥蛮子跳下了城墙,与突厥蛮子同归于尽,摔的粉身碎骨。”
“楚慕寒。”
“草民在。”楚东昊的儿子,楚慕寒站了出来。
“你再告诉他们,你爹爹是怎么死的。”
“我爹爹为了冲破突厥军阵,丢到横刀,捡起盾牌冲向敌军军阵,将自己撞成了肉泥。”
话说此时,周围人群中已隐约听见了啜泣之声,这里的寒门子弟全都没有了父亲。
他们的父亲为了护卫大唐山河,守护大唐百姓将生命丢在了战场,将亲人丢在了世间。
国子监学子们听了刘玉忠,张放,楚慕寒三人的话,脸不由的红了起来,脸颊有些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