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潘凤有些不知所措,这种感觉就像大婚之夜焦急等待的新郎,好不容易送走宾客,掀起新娘的盖头,发现里面是张飞。
潘凤的希望之火,好似被一盆冷水扣头浇下。
袁绍退军,本质上还是怕刘备的大军不知何时赶到,等他反应过来,再次围城,可就不好办了。
想到此处,潘凤狠厉之色浮于脸上,挥起巨斧,用尽全身之力,一斧劈在身旁投石车上,木屑飞溅,怎么看都用不成了。
“潘将军......”,赵云被潘凤这一招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这是作甚啊?”
“子龙将军快些助我!”,木屑崩到潘凤嘴里,只见他往地上吐了口唾沫,神色坚毅,“若是袁绍去而复返,这些攻城器械重新落在他手,平原城必将遭逢大难,不如此时都毁了去!”
“子龙将军,枪不好用,不如你去换把长刀如何?”
赵云听了潘凤的话,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那个,潘将军啊......”
“子龙将军何事?”
“咱就是说.....这些攻城器械非要破坏不可吗?”
“那是自然,若是袁绍卷土重来,这些......”
“那个......等一下,”,赵云打断了潘凤,“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些攻城器械,咱们可以把它们运到平原城中,收为己有?”
潘凤:“......”
随着赵云、潘凤回到平原城,又带回了数十辆攻城器械,聚集在城门的百姓欢呼雀跃,他们不懂那些战场上的弯弯绕,在他们看来,敌军已经被打退,又缴获了这么多的战利品,怎么看都是大胜而归。
随着大军入城,此起彼伏的喝彩声连绵不绝。
“好!”
“誓死追随玄德公!”
潘凤骑在马上,向百姓挥了挥手,坦然的很,反倒是赵云,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让他有些懵,看着被百姓拥簇在中间的潘凤,要不是听到了百姓喊得都是‘玄德公’,他都快以为潘凤在平原自立了!
“将军!”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潘凤愣了愣,又好气又好笑,那个少年不知道问什么就黏上了自己。
“将军,酒被我弄打了,但是烧鸡还在!”,少年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捧出烧鸡,将包裹鸡肉的油纸打开,鸡肉在他怀里被压的有些变形,“就是有些凉了,但是我刚才吃了一口,很好吃的!”
一股暖意涌上潘凤的心头,只见他轻笑一声,摸了摸少年的头。
“凉了咱就不吃了,”,潘凤嘴角上扬,“等到打完了仗,我请你吃好的,你呀,还是想想自己喜欢吃什么吧!”
少年的眸子亮了一下,有些向往,但是看了看手里的烧鸡,似乎是觉得有些可惜,重新将烧鸡用油纸包裹起来,塞回了怀里。
“好!”,少年欣然答应,“可是这个烧鸡也能吃的,就是有些凉,晚些时候我再去老张头那赊些酒来,我不会喝酒,但是都说他家酒好喝......”
少年的碎碎念在潘凤耳边响起,他已经有些习惯了,就像少年说的,他父母很早就病死了,想必也没什么人愿意听他说话吧。
“其实也没那么烦,”,潘凤这样想道。
......
夜深人静,
平原的夜很久都没有如此安静了,往日这个时候,城墙上总是灯火通明,时刻防范袁绍攻城。
随着今日袁绍撤退,城墙上的守军少了很多。
少年偷偷爬上城墙,绕开站岗的守军,猫着腰,走到了角落里,也不说话,只是蹲在那,静静的看着天上的星星。
繁星闪烁,平原的夜色真的很美,少年这么想着,要是不打仗就更美了。
他不是第一次攀上城墙,每天晚上他都在这,父母死后,不少人告诉他,爹娘死后会去天上继续看着他,他才不信哩,连洛阳城里的那位都只是天子,自己爹娘一辈子都在黄土地里刨食,哪里有可能在天上。
可尽管他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还是每晚都会悄悄攀上城墙,在这里看星星。
因为这里很安静,没人会注意小小的他,只要不被守军发现,也不会被人赶走,他所在的这个小角落很隐秘,平日里根本不会有人来。
可今天似乎不同往常,
少年打了个寒颤,没来由的感到一丝异样,
‘叮’的一声,一个三爪钩锁直接扣在城墙之上,少年愣了愣,连潘凤等人都未曾想到袁绍会在大军撤退的当天,就夜袭城墙,还是四面墙中最难攀登的南墙。
“呃.....”,
少年扭头看去,十几米外的一名士卒直接就被利刃给抹了脖子。
蜷缩在角落里,少年捂着嘴,这里很隐蔽,只要他不出声,也许并不会被发现。
但是城门就要被敌军打开了。
他想再等等,再等等就好了,等到那些人离开这里,他就立刻去找潘将军报信,只要他不被人发现就好。
他想的不错,的确没人发现,
翻上城墙的几人对视一眼,便向城墙下方甩出了悬梯。
少年深吸了一口气。
“来人啊!快来人啊!”
“袁绍派人在南门攻城了!”
明明是清脆的声音,此时却显得撕心裂肺。
那夜,
万籁俱寂,
少年在城墙上的呼喊,
响彻平原。
第108章 仿徨
“报!”
一名士卒,直接撩开潘凤营帐的帘子,冲了进来。
“将军!”
“袁绍奇袭城南,城上守军不足,不少兄弟们正在赶过去......”
“啊!”,潘凤拍案而起,袁绍这一招确实打了一个出其不意,任谁也不会想到,刚刚被冲杀的只能撤退、攻城器械尽被缴获的袁绍,会在当天夜里奇袭。
“坏了!”,潘凤有些懊恼,刚刚击退袁绍的喜悦,让他有些懈怠,这才让袁绍钻了空子,“你速速擂鼓,带领全部兵马去南门,顺便差人通知子龙将军!”
“我先行一步,记得传我军令,死也要给老子守住了,知道吗!”
“诺!”
说罢,提起躺在地上的大斧,头也不回的冲出了营帐,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他并没有注意士卒脸上的表情。
翻身上马,双腿夹紧马腹,潘凤单枪匹马的冲向南门。
此时的南门,何止一个惨烈能够形容,城墙上拼杀的不可开交,城下的尸体四处堆积,不少士卒直接从城墙上被推下,脸朝下摔在了地上,血肉模糊,根本分辨不出是谁。
一股急火从潘凤的心口烧起,二话不说就杀了进去,城墙上的守军看见自家将军,也吃了一颗定心丸,手中的刀挥舞的更加卖力。
城外,
袁绍骑着马缓步走来。
“子远,你当初是怎么和我说的?”,袁绍斜眼看了一旁的许攸,冷声说道,“是你说今夜袭城,出其不意,城上守军一时片刻定然反应不及?”
“我说的没错吧!”
袁绍夹带着敲打的问话,让许攸有些难堪,他也不知道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自己的计策会在关键时刻出了岔子。
按照他的设想,此时平原城门应当已经被打开,大军理应已经入城才对!
“启禀主公!”,许攸咬着牙,低头认错,他虽然傲,但也不是有错不认的傻子,“城上守军的反应,确实比我预想的快很多,但是战事已启,回不得头!”
“请主公一鼓作气,攻下平原!”
袁绍冷哼一声,眯了眯眼睛,看着城上厮杀,不停的有人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叫喊声,摔下城墙。
袁绍抬了抬手。
无数的箭矢飞向城墙,其中一支,直接射入了潘凤的肩头。
“奶奶的!”,潘凤痛的骂了句,没做理会,再仔细看去,这箭矢哪里分得清敌友,不少好不容易才攀上城墙的袁军将士,顷刻毙命在了自家的弓箭下。
“这老王八还真狠!”
不等潘凤骂完,又一波的袁家开始攀登城墙,攻城这种事,一方一旦占得先机,除非奇迹发生,不然局势很难突然逆转。
奇迹?
与其期待那玩意,还不如挖个坑给自己埋了,这样来的痛快点。
一个袁军刚攀上城墙,脸上狂喜,好似封候拜将近在眼前,可还未等他继续遐想,潘凤一记重脚踹在他的胸口,直接将他踹下城墙,同是踹碎的,还有他泡沫般的幻想。
袁绍看着城墙上的守军,还在负隅顽抗,冷笑一声。
“哼,今日这平原,定是我囊中之物。”
“主公!”
颜良拍马赶到,袁绍看着颜良,一瞬间有些恍惚,似乎这一幕在白天发生过。
“主公,后方又有一支人马袭来,我们抵挡不住,还是速速撤军吧!”
“放肆!”,袁绍气的双眼泛红,胸间不断起伏,“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今日白天尔等抵挡不住,那是敌军偷袭,我可以不怪你们。”
“但这次我特意安排你们守在后方,就是防止敌军故技重施,你们竟然还抵挡不住?”,袁绍骂的起劲,唾液横飞,喷的颜良满脸都是,“实在不行你们这河北四庭柱,拆了两个就是!”
颜良被骂的冷汗直下,汗珠顺着额角滑落,有些痒,但他勉力忍住。
即便这样,他也没有退下,毕竟他的好兄弟文丑,还在后方打生打死,哪里由得他矫情。
“敌军何人领兵?”
“并州吕布!”
脏话堵在袁绍的嗓子眼里,骂也不是,不骂也不是。
毕竟之前颜良文丑齐上,都未能在吕布手上讨得什么便宜,此时仅留文丑一人,又有何用?
“苍天为何不助我!”
袁绍大喊一声,整个人失去了力气,竟然跌落马下。
其实并不是他无能,不敢于吕布为敌,可自家大军正在攻城,后方被袭,若是返身迎敌,城门内随时可能杀出人马,两面夹击。
“主公!主公!”
“快快护着主公撤军......”
城墙之上,潘凤看着乱做一团的袁军,快意大笑。
“奶奶的,四世三公?”
“干你娘的!”
“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