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处心积虑十六年,方知是水浒 第86节

  赵福金脸色一红,道:“厉害十倍不止。”

  赵柽看着众人,伸手揉了揉头,苦笑道:“好多年不写诗了,便是格律也都忘得差不多,律诗大抵是作不出来了,就作首乐府吧。”

  乐府?众人闻言皆是一愣,乐府诗对格律没太大限制,只对韵脚有些要求。

  乐府诗说好写也好写,说难写也不容易,好写自然是格律没太大限制,长短句可以有序组合,也无须太过引经据典,说难写,恰恰正因为没有了这些限制,所以才难写好,或者写得返璞归真,或者直接震撼人心。

  赵楷在旁边同样一愣,乐府啊,怎么要写这种?莫不是对方真的忘了格律?不不不!他忽然想直接给自家一个嘴巴,这两年他上赵柽的当还少吗?忘什么忘,这赵二乃是最擅遮掩伪装之人,一定是想另辟蹊径,拔得头筹,将自家压倒。

  不好!自家若是被他压下去,不是等于太子也被他压下去了吗?然后得罪太子的却是自家,他明里还能卖好,暗中占尽便宜,果然是好算计啊!

  赵楷脸色不好看起来,只觉得又一次被赵柽给设计了。

  赵柽哪里知道他复杂心事,继续道:“就作一首长相思吧。”

  嗯?长相思?听到这名字许多人眼睛都亮了起来,便是道君皇帝也露出一副兴致模样。

  原是这宫中哪里有许多消遣,除了游戏耍子,就是看话本小说,那话本小说无论何等故事,里面哪有不夹带私货的,都是隐晦地写了些情情爱爱,才子佳人,相思之苦的事。

  所以此刻,众人都一脸大感兴趣表情,看着赵柽面露期待之色。

  不好,哗众取宠,这是哗众取宠啊!赵楷在旁边几乎要叫出声来,这分明就是用诗名勾引众人兴趣,不算真本领啊,这赵二实在是太过分了!

  赵柽此刻眼睛扫了一遍众人,又略微想了想,开口吟道:

  长相思,在远关。

  酒痕罗袖晚秋天,午夜风雨催心肝。

  尘缘倦梦今宵绕,憔悴长萦壶底寒。

  西园楼外何事深,寂寞如我空长叹。

  伊人悠悠隔秋水,阻了窗外万重山,碎了琴心几华年。

  天高水远魂飞苦,彩云黯淡琵琶偏。

  长相思,夜无眠。

  飞鸿一点寄江南,醉里吴歌乱银弦。

  夜色催更莺语锁,梦魂不到瑶台难。

  微步犹怕倚斜阑,楼内愁绪楼外山。

  琼枝玉树总待收,解留朝与暮,剪裁悲共欢。

  此望怅天涯,霜天晓角残云远。

  一首乐府作罢,众人神色呆滞,久久回味,半晌无法言语。

  片刻之后,道君皇帝忽地一拍桌案,震得杯盘颤动,大笑道:“二哥儿,当为我大宋第一风流才子!”

  赵楷下面闻言,脸色立时大变,苍白如纸,便是浑身的力气在这一刻仿佛都被抽干,他内心颤抖着,不不,大宋第一风流才子是我,是我才对!

  他一直自诩大宋第一风流才子,可如今,可眼下,从官家的口中说出来的,却是那奸诈无耻的赵二!

  官家一定是说错了,一定是说错,赵楷颤抖地望向道君皇帝。

  道君皇帝忽然道:“我说错了,二哥儿不是大宋第一风流才子!”

  赵楷闻言立刻瞪大了眼睛,心中陡然狂喜起来,是的,官家知道自己说错了,只有他赵楷才是大宋第一风流才子!

  只听道君皇帝大声道:“二哥儿不是大宋第一风流才子,他是天下第一风流才子啊!”

  赵楷闻言,脸上刚刚出现的笑容陡然憋在那里,收不回去,亦绽放不出来,心中仿佛被几百斤的重锤猛击,“噗通”一声,摔倒在了桌案之下……

第171章 上京纸贵

  众人久久回味,咀嚼那字里行间的意味,真个是心肝乱颤,心神荡漾。

  有那妃子嘴里低吟着伊人悠悠隔秋水,阻了窗外万重山,碎了琴心几华年,不知想起了什么,竟神色间隐现凄切之意,悄悄用袖子拭住双眼。

  还有那年轻的仪媛,浅唱着解留朝与暮,剪裁悲共欢,小脸却是突地一红,偷偷去看赵柽,却又急忙收回目光,然后再偷偷去看……

  赵福金吟着飞鸿一点寄江南,醉里吴歌乱银弦,轻咬樱唇,望向赵柽,心说二哥莫非在江南有相思之人?不然为何要如此写,可是却从未听说他去过江南呀。

  道君皇帝开口,连道了几句第一风流才子,从大宋到天下,然后众人就听到“噗通”一声,稀里哗啦,杯盘坠地。

  “是三哥,三哥怎么了?”

  “三哥怎么摔到桌子下面去了?”

  “三哥不会是喝多了吧?”

  “我看不像,是不是听二哥作诗太好,一时不能自已,激动得昏倒了?”

  片刻后,太医到来,又一会儿,赵楷被内侍抬到旁殿休息。

  家宴继续举行,月上中宵方散……

  转眼天气已经入冬,上京临潢府迎来了冬日里的第一场雪。

  雪下了一天一夜方停下来,整座上京城银装素裹,看起来比平时更壮丽三分。

  银狮子大街,位于上京城东北方向,街道宽阔,不但有达官贵族的府第,更有一些寻常百姓逛不起的商铺。

  寻常百姓逛不起的商铺中,便有一种是书铺。

  辽国的书卖得很贵,便是连带着笔墨纸砚一些文房东西,价格也是高昂。

  辽西郡王府,一侧的角门缓缓打开,萧敏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头上戴着毛茸茸的长垂耳毡帽,披着一件雪白的貂裘,蹬着双小羊皮靴子,双手插着暖筒捧在身前。

  眉目如画,眸如点漆,肤色胜雪,向台阶下方走去。

  萧敏身后跟着一名丫鬟,双眼灵动,身形活泼,提着只小小的白铜炭炉。

  两个人来到斜对面的书铺,铺子掌柜急忙从柜后迎了出来,行礼道:“郡主,怎劳亲自过来,有什么需要的打发人来,老朽一并送到府上就是。”

  铺子很大,有五七人正在柜上选书,萧敏瞧了瞧,道:“雪后无事,正好走动,最近可有甚么新话本?”

  掌柜的急忙命书僮取来书单,逐个向下念去,萧敏点了几本,掌柜的自去柜后书架上取来,用一只黄木匣子装好,外面又裹了缎子包皮打了个探花结。

  拿了书刚要离开,外面忽然急匆匆走进一名身形肥胖的书生,进门就喊道:“掌柜的,大宋第一风流才子的那首长相思可有?”

  掌柜的急忙赔笑过去:“耶律小侯爷,你来得正巧,是要收在碎玉集里的,还是写好单张的?”

  胖书生道:“碎玉集,碎玉集给我来一套。”

  掌柜立刻派书僮去取,萧敏在旁奇道:“什么大宋第一风流才子?”

  胖书生这时转头一看,急忙问好道:“原来郡主也在,倒是失礼了。”

  萧敏点头道:“小侯爷,你刚才说的那大宋第一风流才子是何事?”

  胖书生道:“是宋国的齐王,郡主不知道吗?”

  “齐王?”萧敏闻言神色有些微不自然:“他怎么了?”

  “宋国齐王好多年不写诗词,忽然前段时间写了首乐府长相思,一时震动文坛,宋国皇帝亲口称赞第一风流才子。”

  “第一才子就好……怎么又是风流才子?”萧敏不解道。

  “郡主有所不知,他这次重新作诗,写的诗题可是长相思啊!”胖书生道:“诗文凄艳绝美,但凡女子见了,无不心动色摇,不是风流又是甚么?如今上京城内,到处都在传唱那首长相思,可大多都是手抄,想买整套的太难,上京纸贵啊。”

  “心动……色摇,上京纸贵?”萧敏喃喃自语。

  这时书僮送来完整本的碎玉集,胖子拿了后告个罪,转身就出了书铺。

  “掌柜的,那……碎玉集还有没有了?”萧敏道。

  “郡主,碎玉集倒是还有,但不是全本的,收录长相思的却没有了。”掌柜的叹气道:“印坊那边印不过来啊,只要是全本的,出来就有书铺抢走了,我这还是托了礼部的关系,才得了二十套,这不刚刚小侯爷买走最后一套。”

  萧敏道:“既如此,为何还要印那不全本的?”

  掌柜的道:“那不是现在印的,是前些年存的,齐王幼有文名,本来想着一直下去会好卖,谁知当年这位二大王忽然就不写了,结果压在手里一些,但这两天也都卖得差不多了,只余下几套而已。”

  萧敏道:“掌柜的,把碎玉集取一套来,还有那……长相思。”

  掌柜的道:“郡主,长相思虽然是手抄的,但纸张大小和集子差不多,倒是可以夹在后面。”

  片刻,书僮送过来集子,放到盒子里,萧敏想了想道:“那全套的集子好像也是不全。”

  掌柜愣了愣:“啊……郡主莫非知道这二大王尚有遗漏诗词?”

  萧敏走出门外,道:“应该还有一首望海潮没有收录进去。”

  掌柜的急忙追出去,见萧敏已经走远,不由喊道:“郡主,郡主,若是真的老朽愿意出高价购买,高价购买!”

  萧敏自然是不回,那首望海潮她是不可能拿出去卖的,那是元二郎写给她的,别说卖,便是拿给别人看都不可能。

  回了郡王府,进了书房,小丫鬟将书匣放到桌子上,然后出门去准备茶水,萧敏便把那长相思的纸页拿了出来。

  她小心翼翼地展开,逐字逐句看下去,越看雪白的脸蛋越觉得发烫。

  但下一个瞬间神色忽地就变化了,脸色变白了起来,就是纤细的手指也开始微微颤抖。

  “一点飞鸿寄江南,醉里吴歌乱银弦。”萧敏呆呆地看着纸上:“一点飞鸿寄江南……”

  “郡主,茶来了。”小丫鬟敲门进来,把茶碗放到桌上。

  萧敏急忙把长相思的纸页折起,放到匣子中,她感觉自家眼前忽然有点雾气,看东西竟仿佛有些模糊……

  就这时,外面忽然传来声音:“郡主,有人送来一封信……”

第172章 大宗正寺的斥责

  东京,夜无月,寒风阵阵。

  赵柽从碎玉楼里出来,伸手紧了紧领口后看眼天色,一头钻进马车之中。

  车子“吱吱呀呀”向王府行去,路上除了偶尔遇到的夜巡禁军外,再无他人。

  哪怕东京不宵禁,也没有百姓在这寒夜里出门,就算是偷儿们也都匿在家中,把火盆拨了又拨,然后躲藏在被子里面,等待夜晚过去。

  赵柽在府门前下了马车,这时天上已经飘下稀稀落落的雪花,白色的,晶莹的,落在衣服上慢慢化掉。

  进了书房,地中间摆了两只炭炉,透过那条纹状的炉壁,可以看到里面红彤彤一片,不时散发着热意,熏烤得屋内暖暖洋洋。

  赵柽解开大氅坐到椅子上,有丫鬟送来了银耳羹,略微喝了两口后,便开始写信,一口气写了几封,福建陇右的都有,随后将笔一丢,靠在椅上陷入了沉思。

  就在前天,燕青来到了府上,禀报卢俊义出事了。

  这位卢师兄将妻子贾氏,和家中的管事李固全都杀了。

  虽然赵柽知道这是个雷,但想着卢俊义来京之后,这种事便会没了后续,却没想到还是爆了出来。

  赵柽询问了燕青详细经过,燕青此时也不敢隐瞒,便从头到尾全部道来,赵柽自也是知道了他和卢俊义二人间的一些隐秘。

  但那是卢俊义的私事,他也不会去管,而贾氏和李固通奸不说,还欲陷害卢俊义谋夺家产,自是死有余辜。

  如今卢俊义押在大名府牢中,因为有御武金牌在身,所以大名府那边审理完了没有结案,而是把折子递到了京城。

  赵柽自然不能继续等,虽然说御武牌是道君皇帝名义赏赐的,但道君皇帝并没有见过卢俊义,甚至可能都不记得这个名字。

  至于折子,也未必就会送到禁中,大抵到了中书门下便会打去刑部,然后刑部那边勾画,大名府直接做刑。

  大名府知府梁世杰是蔡京的女婿,赵柽不好斡旋,如今和蔡家也算是水深火热,他出面极可能会适得其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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