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处心积虑十六年,方知是水浒 第184节

  不是清曲散曲,而是剧目里的大曲。

  小娘是识字的,大宋一朝最重教育,古来历朝文化普及最高,便是一些山野之地都有学堂存在,东京本处,哪怕再贫寒的家庭,也少有目不识丁之人。

  大曲这门东西其实极为复杂,对从来没有学过韵律的小娘来说有些艰难。

  但赵柽也不急,曲可以慢慢学,但词话可以先写,词话这东西倒是门槛不高,外面市井说书的艺人许多都是自己编故事,只要知道些历史典故,就能写出一场叫好卖座的书唱来。

  小娘一开始在他的指点下,连写了几个小故事,但都落下俗套,不离话本里那些才子佳人的书生臆想。

  于是,赵柽便开始循循诱导,让她不能只着眼世事的繁华,和流于表面的美好,要深刻些,市井些,不妨写些悲伤感人的故事出来。

  小娘对这些倒是深有感触,毕竟曾经亲身经历过,加上性子使然,倒是展露出一些天分,写出了两个忧郁感人的小剧目。

  赵柽见状不由大喜,若是以后小娘能够写剧写曲,可是帮了他大忙,不需要多具才学,弄那些高雅的阳春白雪,反倒是越市井越平民越好,写出的东西老百姓能看懂听懂,就是最大成功。

  市井艺人能写出来不错的词话,小娘只要稍具天分,又有他的教导,写些更有意义的东西应该不难。

  这一天早晨,闲暇无事,赵柽便给小娘讲了个故事。

  这个故事发生在前朝。

  故事的内容很简单,大抵就是在江南某处,有一户农家因为失去了土地,只能靠给乡绅耕种为生。

  但是,即便一年出再多力,最后得到的粮食,都要给乡绅大半做为租子,农家只能维持温饱,勉强度日,时不时还要去乡绅那里借钱过活。

  而这户农家只有两口人,爹爹和女儿相依为命,到了岁尾,乡绅派泼皮前来讨账,爹爹只能顶着寒风暴雪躲藏出去。

  泼皮没找到人,便将农家打砸后扬长而去,直到半夜时爹爹才赶回家里,因为身上没钱,买不了礼物送给女儿,便在山上砍了荆条作了支荆钗送给女儿,父女两个在大年夜抱头痛哭。

  然后乡绅讨债不成,便要农家用女儿抵债,爹爹不从,被泼皮设计陷害,女儿也被乡绅强抢玷污。

  女儿忍辱负重,寻找机会逃出乡绅家,一路奔走大山,躲藏其中足有十余年,乃至发丝全白,恍如霜雪。

  直到有一天,长安城来了位王爷巡视地方,女儿得知后下山告状,这才得以冤屈昭雪,重见天日。

  小娘听得潸潸泪下,不过片刻后抬起头问赵柽:“郎君,长安来的是哪位王爷?”

  赵柽摸着下巴说道:“自然是二大王!”

  小娘瞅了他片刻,忽道:“虽是能写,恐难外传。”

  赵柽自然知道小娘意思,哪怕小娘少见大事场面,但也知道这种故事出去外面,必然不被官府待见。

  但倒也并非甚么了不得,他笑道:“先写了再说!”

  小娘“哦”了一声,便沉思起来。

  赵柽看她模样认真,心中不由松了口气,他实在是有许多事情要做,但又实在做不过来,需要人分担。

  建戏院瓦舍,倡戏剧大曲,并非突发之想,戏院之内唱些特殊剧目,也是深思熟虑。

  可他精力有限,既要私下养兵聚财,还要应付朝堂时局变化,再写大曲的话,怕不是须三头六臂才能完成,如果小娘能把曲剧之事给他担了,那他就会轻松许多,专心旁事。

  看着小娘思想,赵柽退出房间,然后唤来周处几个,离府前往城外军监。

  那一日擒获杜红棉后,因为怕耽误喜事,所以一直未审,这时心中放松,便决定去审一审这渡厄散人胭脂豹。

  出了府门,一路向城外而去,待走到一半之时,赵柽不由疑惑回头张望。

  不知为何,总觉得离开王府之后就有人后面跟随,但此刻看去,却又毫无发现。

  赵柽心中纳闷,若是皇城司的人监视,根本不可能做到这么天衣无缝,皇城司里还没有这般能人。

  他皱眉出了城门,心中隐隐感到后面跟踪之人还在,不过这次却没有再看,而是直奔军监。

  到了军监后,下去牢房,杜红棉可没有当时尤四娘的待遇,毕竟尤四娘那时对他有用,而且也不知道他的真正身份。

  而这杜红棉不同,迎亲当日行在路上,就算再不认得也会知晓他就是秦王,不然方十九和杜红棉不会直接刺杀。

  只见杜红棉被五花大绑在一根木柱之上,他当时下了重手,所以押进来后并没有动刑,反倒是喂了些伤药,此刻看起来伤势有些好转,只是面容憔悴,略显枯瘦。

  杜红棉在柱上见到外面来人,勉强睁开眼睛辨认,一瞧竟是赵柽,不由立刻神色激愤,怒目圆睁,破口骂道:“狗王,恨不能一刀斩杀于你!”

  赵柽上下打量她一番,冷笑道:“三脚猫的本领也学人刺杀,难道方腊没和尔等说过本王的手段?”

  杜红棉闻言立即失色,心中惊疑不定,不知眼前这狗王怎么竟会晓得圣公名姓。

第317章 神龙九变陈凡

  赵柽眯眼看着杜红棉,继续道:“逃走的那个叫方十九吧,明教五法王之一的鹤王?”

  杜红棉更加震惊,脱口而出:“你怎知道?”

  赵柽示意牢头打开栏门,走到杜红棉面前,微微一笑:“本王知道的多了,你二人之前还去过水泊梁山,和梁山上的贼寇比试了几场!”

  杜红棉愕了一愕,立刻道:“你,你在梁山安插了奸细?”

  赵柽笑着点头:“不算太笨,本王还疑惑,你这等武艺低微,行事鲁莽之人,怎么能坐到散人的位置,现在看倒还算有几分脑子。”

  杜红棉恨恨道:“狗王,没想到你竟在梁山安插了探子,亏那宋江还犹犹豫豫不敢起事,这等懦弱之辈,早晚会葬送了梁山基业!”

  “哦?”赵柽道:“那方腊胆大包天,图谋造反,难道就不会葬送明教的基业?”

  “你!”杜红棉怒道:“是不是尤四娘与你说的?她出卖圣公,罪该万死!”

  赵柽摇了摇头:“一边道什么众法平等,教内都是兄弟姐妹,一边又言甚么罪该万死,方腊这个教主表里不一,口是心非,做得不称职啊!”

  “明尊之下皆是兄弟姐妹,可出卖了圣教就不再是圣教中人,自然罪该万死!”杜红棉恼道:“尤四娘出卖了圣教,就再也不是我圣教弟子!”

  赵柽沉默片刻,道:“杜红棉,本王问你,方腊打算何时起事?”

  “呸!”杜红棉猛啐了一口:“狗王你休想从我这里问出半点消息,是杀是剐悉听尊便,姑奶奶皱一下眉头不算好汉!”

  赵柽哼了一声:“你身为明教散人,位高权重,身份地位非同一般,就是下面也该有一群使者教徒簇拥,如今你只要说出方腊意图起事的时间,本王立刻放你离开,且不会泄露此事半点,你依旧回去做你的散人,岂不是两全其美!”

  杜红棉咬牙道:“狗王休想,我宁死也不会出卖明教,你若想杀,现在动手就是!”

  赵柽闻言神色微寒,看了她片刻:“生死事大,岂可轻言?就怕你心中求死,最后却是生不如死!”

  杜红棉冷笑:“狗王,你有什么手段尽可使出,姑奶奶皱一下眉头,就不算英雄好汉!”

  赵柽上前两步,伸出手指挑起杜红棉下巴,端详几息:“生得倒还不错,就这么死了却是可惜!”

  杜红棉双眼含怒,猛向旁扭头,赵柽捏住她双颊搬过来冷冷道:“本王再问你一句,说还是不说?本王也不怕告诉你,这世上有许多手段远比死还要可怕,真到那时你会生死不能!”

  杜红棉恨恨咬牙,不言不语。

  赵柽缓缓道:“此处乃是军监,当中没有女子,你说……若是将你衣服脱光,双手捆绑,丢到那些男牢房中,会发生什么事情?”

  杜红棉闻言双眼冒火,死死盯着赵柽。

  赵柽继续道:“别想着什么咬舌自尽,那都是书生编排出来的瞎话,咬舌头倘若能死,就没有那些自刎剖腹之人了,倒会多出些个叫天难语,叫地无声的哑子出来!”

  说完,他手往下滑,到了杜红棉的咽喉颈处:“再给你几息想上一想,说了方腊起事时间,便放你走,若是不说……”

  他的手轻轻抚了抚,杜红棉神色立时大变,却紧咬牙关道:“狗王,你休要做梦,姑奶奶断然不会出卖圣教,有什么恶毒手段,你使出来就是!”

  赵柽抽回了手,转过身淡淡道:“将这女贼带去院中!”

  四周人闻言,立刻把杜红棉从柱子上解开,然后连拖带拽,把她拉到了军监的大院里。

  这军监大院有两颗歪脖子老槐树,赵柽瞅了一眼:“吊起来!”

  周处亲自上手,用了个杀猪扣,把杜红棉吊在树上,脚跟离地,脚尖微微才能使力,这种高度被吊之人难过无比。

  吴小刀搬过张竹椅竹桌,赵柽坐下后,那押牢节级不知从哪里煮了茶来,给他倒上。

  赵柽眼神不着痕迹地扫了下栅门外面,随后开始静默不语,只是喝茶。

  这军监上回审过西夏探子后,便翻修过一次,不过墙还是那般高,栅栏大门也只是更换了新木头,翻修的多是里面牢房。

  过了片刻,杜红棉额上开始有细密汗珠淌下。

  这般吊着,就算有再高武艺也无法承受,时间久了死不死不说,过程却是极度难熬。

  赵柽忽地道:“打十鞭子!”

  立刻有狱卒拿过长鞭,却是拇指粗细的家什,马鬃牛筋编绞而成。

  周处接过后只是一下,就打得杜红棉惨呼出口,再一下杜红棉声音更加凄惨。

  这种刑罚,想要咬牙闭口一点声音都不发出来,大抵是不可能的,除非把嘴堵上。

  第三鞭子下去,已经皮开肉绽,那红色的衣服被打裂,露出里面皮肉。

  赵柽忽然叫停,随后笑道:“这女贼瞅着娇嫩,再几鞭子怕是打死,还不如给人饱饱眼福。”

  周处道:“王爷的意思……”

  赵柽摸了摸下巴,大声道:“把她的衣服扒下来,嗯……一件一件扒掉才有趣味,吴小刀,你去!”

  吴小刀闻言一愣,他虽是禁军,但可没做过这等事情。

  他有些挠头,但却不敢违命,步履艰难走上前去,然后回头看了眼赵柽。

  赵柽沉下脸,喝道:“还不动手!”

  吴小刀心头一颤,不由把双眼闭上,然后狠了狠心,伸出手猛地一扯。

  只听得“刺啦”一声响,杜红棉那红色紧靠立刻被撕掉了半面,不但露出里面皮肤,就算连肚兜都清晰可见。

  杜红棉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吓得吴小刀急忙后退了一步。

  赵柽坐在椅上皱了皱眉,微微闭眼听向四周动静。

  他来时察觉有人跟踪,便怀疑是明教之人。

  明教的人想要搭救杜红棉,却不知道杜红棉被关在哪里,所以只能通过跟踪他来寻找杜红棉的下落。

  赵柽将计就计,想着与其主动搜索这些明教的人,倒不如引蛇出洞,让他们自家送上门来。

  这也是把杜红棉拽到大院中行刑的原因。

  只是,这次明教来人似乎武艺很高,在路上他虽然察觉有人跟踪,但却始终没有辨出到底藏于何处。

  而眼下他隐隐感觉军监大院外面有人隐藏,但也辨不明具体方向。

  赵柽身边只有周处和吴小刀几个侍卫,想要引蛇出洞,就不能中途调人保护,否则就变成了打草惊蛇。

  至于军监这边,距离马步军营有些远,一但发生事情,马步军营那里也瞧不见。

  他还不能再派人出去各处送信,那样派出之人肯定会被明教劫杀,枉送了性命。

  但他估计明教也不会来太多人,毕竟这里是东京开封府,一但有人再陷进去,那便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时杜红棉依旧在凄惨大叫,院外并没有动静,赵柽心中冷笑,看着吴小刀道:“还在等什么,全部扒光了,丢进男牢!”

  其实这军监的牢房根本就空无一人,里面连只老鼠都没有,但杜红棉并不知晓,一时间眼神变得有些呆滞起来。

  她虽然嘴硬,也确实不怕死,可这世上有许多比死还要恐怖的事情,尤其对于女子。

  此刻她想要咬舌自尽,也不管赵柽说得真假,怎么都要试试,不过这事儿却也不是谁都能办到。

  若是悬梁、自刎、服毒,都只是一瞬间,毋须太多麻烦,可这咬舌却不但要看决心,还要看牙口。

  她咬了几下也没有咬断舌头,不免有些再下不去嘴,只是吐着一嘴血沫子,有气无力地骂着:“狗王,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吴小刀此刻虽然有些不忍,可听这话来气,伸手便要再去撕扯她身上衣服。

  就在这时,忽然那军监的大门“轰隆”一声响,木屑纷飞,土尘滚滚,接着几声轻啸传来。

  守门的监卒立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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