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之恩,李开愿以死相效!”虽然摸不清对方的意思,但是李开第一时间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然而,对面的少年轻笑一声,摇了摇头,“我说过,我对你的感激没有任何兴趣,在我看来,你的谢谢甚至抵不上这一碗面。”
虽然此时落魄,但李开也未被眼前的场面震慑到,他看着郑泽,他开口问道:“那先生何故救我?”
郑泽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道:“十几年前,李大人想过自己会有今日吗?因为的一时大意轻信小人,导致自己险些身死,让妻子遭受凄苦折磨,让女儿流离失所?”
听着郑泽的问题,李开眼中的神光闪闪,“这都是那刘意……”
没等他说完,郑泽点着头打断他,“没错,刘意是该死,所以他现在死了。那你呢,你尽到做丈夫和父亲的责任了吗?”
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李开一愣,“我……”
“你甚至没有考虑过,这次来新郑,会为她们带来多大的危险。”郑泽嘴角划过一抹冷笑,目光直勾勾地看着他。
从最初的愕然脱离,李开缓缓回过神来,“先生救我,是因为我的妻女?”
面对他的问题,郑泽再次摇了摇头,“我把你的命换出来,只是因为这是举手之劳。”
“原来如此……”李开看着面前的少年,目光有些复杂。
郑泽伸出手,指了指不远处的紫兰轩,“看见那了吗?”
李开回过头,看了紫兰轩一眼,他知道自己的女儿在那里。
“前天晚上,我的人死在那,血淌了一地,后来在那又死了不少人,血都快没过鞋底了。昨天早上起来一看,门前的血被洗的干干净净,就像那些人是死在梦里了一样。”
看着侃侃而谈的郑泽,李开渐渐体会到了他的说话方式,“先生想说什么?”
“我想说在新郑死个人就像拔颗草一样,引不起任何注意。你的死活,也许比草还轻贱。”
对于这种言语,李开不置可否,“那先生救我,便是想当面折辱李某一番?”
闻言,郑泽轻轻一笑,否认道:“李大人误会了,我还没有这么闲。今晚只是请你吃碗面,顺便和你说一声,你不能保护弄玉和她母亲,但是我可以。”
理想在冰冷的现实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郑泽一点都不同情这个命运看起来有些可悲的男人,刘意欠他的还了命,他欠弄玉和胡夫人的,又要拿什么还?
郑泽不同于韩非,李开为韩国流过血、拼过命,韩非会高看他一眼,但是韩国怎么样关他郑泽什么事?
“也许你有不一样的意见,但是在新郑,你只能给她们带来危险,还是早些离开吧。我会保证弄玉和夫人的安全,你不必担心。十几年过去了,以你的天真和愚蠢,还能有一条命活着,庆幸吧。”说到最后,郑泽的态度已经十分坦诚了。
话挑明了不好听,但这就是实话,这就是现实。不谈现实只谈爱,就是不负责任的耍流氓。
李开愣愣地看着他,他是真的没想到郑泽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原来自己能求回一条命,还是因为那从未抚养过的女儿么?
第一百零四章 以后是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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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铺之中,李开对着已经坨了的面发呆,郑泽站起身来,看向墨鸦。
墨鸦咂咂嘴,感觉自己没花钱就看了一场好戏,血赚。
他发现自己对郑泽的观点十分认同,人还是不要奢求自己能力达不到的东西,否则结局也许会不太美妙。
“现在我们可是两清了!”
郑泽告诉他兀鹫和李开的身份,最后他得到兀鹫,郑泽放了李开。也就是说,从此刻开始,左司马刘意一案,便算作正式结束。
站起身,郑泽看了他一眼,“罗网的杀手在新郑当街杀人,你们夜幕不是很强么,怎么不吱声?”
对于这种问题,墨鸦耸了耸肩,“只负责杀人的剑可回答不了你任何问题,你应该去问剑的主人。”
对于他的回答,郑泽不置可否。
夜幕和罗网从本质上来说还是有着不同之处的,相比于罗网作为一个暴力执行组织,夜幕有着它的基本盘。
以韩国新郑的政治为中心,辅以军商政谍这四大凶将相互映衬,而百鸟组杀手,才是真正掌握在夜幕手中的一把利刃。
郑泽没有回应他,而是转过头看向唐八,“我要的东西呢?”
闻言,唐八从衣襟之中掏出一盒小木盒,恭敬地递给郑泽。
“先生当心,若是沾上了此墨,没有专门调配的药水,留下的痕迹需半年才能消散。”
郑泽点了点头,这就是他需要的东西,为即将可能发生的事情做一点有趣的准备。
墨鸦见到他们手中的木盒,墨瞳之中闪过一丝好奇。
郑泽嘴角微扬,抬了抬手上的木盒,“是不是很好奇?我还有很多有趣的东西,也许我们可以继续交易。”
说完,郑泽将木盒收好,对着身后的三人挥了挥手,便迈步朝着不远处的阁楼走去。
看着少年的影子在街边窗户透出来的灯火下越拉越长,越拉越模糊,墨鸦摇了摇头,脚尖轻点,迅速离去。
如果真的如自己想的那样,这个人或许值得自己加码。
李开终于拾起筷子,慢慢地吃着面前已经有些冷了的面条,十多年前已经有些模糊的回忆在脑海中一遍而过。
自己的出现也许就就像是过去的剪影在新郑里的贵人面前一闪而逝,也许所有人都清楚真相,但是所有人都不在意。
在意真相的,只有自己。没有足够的力量,他只能默默消失。
命运似乎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难接受,当他沉浸其中的时候,唐八端来一个碗,碗里切好了一片片薄薄的熟牛肉片。
闻着陌生的肉香味,李开感觉眼睛有点模糊。
此时的荤食之中,以牛、马最为珍贵,家禽如鸡鸭猪狗次之,鱼虾海鲜最为廉价。
“这是先生让我准备的。”唐八说了这么一句,便转身忙自己的去了。
……
快要走到阁楼门前,郑泽很早就注意到前面站着一道俏丽的身影,她仍是一袭素装,典雅端庄。…
走到她面前,郑泽看着温润如玉的少女,轻声说道:“看到了?”
掠过郑泽,弄玉仿佛看到了坐在面铺之中的那道佝偻身影,轻轻点了点头。
“谢谢。”
越是知道郑泽做的事情,她越是觉得不知该如何报答。
郑泽摇了摇头,伸出一双手,毫不顾忌地捏住少女微微抿住的两边嘴角,强势地让她嘴角上扬。
“别去认他,不然他就要死。”看着被强行捏出笑脸,显得进退两难的温柔少女,郑泽轻轻说道。
李开这人,必须要死。弄玉的父亲想活着,他就不能是李开。
否则就说明韩王昏庸,不识忠佞,那时候谁来背锅呢?众所周知,君王是不可能错的,错的是下面这些臣子。
被郑泽捏住脸,弄玉有些不知所措,这人怎么……刚开始还是牵手,现在就捏脸了,那么接下来是不是该亲嘴了?
“嗯,我知道的。”清雅的声音从少女到嘴里吐出,她并非不明事,秀外慧中形容她恰到好处。
点到为止,郑泽也不再去提李开,过去的事情已经算两清了,他眼神一肃。
“那好,我们现在来算算账,上次你居然给我煎一锅壮阳药?我看起来有这么虚吗?说,你为何要恩将仇报?”郑泽“恶狠狠”地质问道。
“我……”弄玉秀眉轻蹙,水灵灵的大眼睛满是无措,“我也不知道那是……”
她有些委屈,紫女姐姐明明知道那药是增强男人行房能力的,却不告诉我,紫女姐姐也变坏了!
“哼,那你知道我有多惨吗?”郑泽不听她解释。
惨到亲了焰灵姬一口,一下就暴露自己此前把持的底线,让她可以肆无忌惮了。以至于,他只能重新调整策略。
弄玉还是决定不能出卖紫女姐姐,任由他的手捏住脸颊,弱弱地说道:“想怎么样?”
毕竟是自己做错了事情,她只能默默忍受着他恰好踩在自己底线上的轻薄。
瞧着她素雅的脸蛋上透着委屈,郑泽轻哼一声,松开手,将自己头上的发簪取下,乌黑的长发瞬间披散下来。
将木簪塞进弄玉的巧手之中,他说道:“就罚你,以后都要为我别发簪。”
听着他用恶狠狠的语气说出来的“惩罚”,弄玉灵眸微微一闪,以后是多久?
郑泽没有给她答案,亲自见着她回了紫兰轩便走进隔壁的阁楼。
楼上的灯火都暗了下去,但是郑泽知道刚刚刚这上面可是有一道目光注视着自己,不过他没有在意,甚至是故意给焰灵姬看的。
回到自己的房间,在自己床的旁边架起了一个小案,小姑娘言儿将新被子叠的整整齐齐安静的睡在上面。
她不愿意和焰灵姬睡一起,焰灵姬也不强求这个。
走上前,郑泽帮她掖了掖被子,他注意到房间中的陈设比之前更加整齐,甚至自己原本明天会有人拿去洗的衣裳,此刻也在外面晾着。
会做这些的,首先排除焰灵姬。看着表面上睡相静谧的小丫头,只感觉她懂事的令人心疼。
没有去戳破她在假睡,郑泽坐到案前,提起笔书写着还未完成的文章,接下来的事情还是要多做准备。
自己的短期目标,还是要夜幕,他有预感,对方很快就会针对自己有所行动。
而他自己,其实也一直在为对夜幕下手作准备。
……
正午时分,一队穿着禁卫甲胄的士卒来到紫兰轩这条街巷。
为首一人指着紫兰轩旁边的阁楼,对着左右问道:“大王要见之人,就在这?”
第一百零五章 韩王:若是…送你明珠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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焰灵姬手捧着脸在一旁看着,看着那一大一小两道身影。
大的在那挥汗练剑,小的拿着一块还在滴着水的布帛在一旁候着,她的手太小,拧不干上边的水。
每当郑泽挥完一套的空隙,言儿就迈着小短腿跑过去将布帛递给他擦汗降温。擦完又拿着布帛到旁边的水盆中清洗,跑来跑去不亦乐乎。
焰灵姬就静静地看着他们俩,不知道的还真会觉得他们俩是父女!
第九遍后,郑泽感觉臂膀处的伤势在抗议,缓缓将剑放下,随手拿过言儿递来的帕子,刚擦完额头上的汗水,便听见外间传出呼喊声。
“郑泽郑先生何在?大王有命,请先生入宫一见!”
听到这道声音,院中的人反应皆是不同,郑泽目光熠熠,等了这么多天,终于来了!
……
不多时,一辆马车从郑泽的阁楼门前出发,由马蹄矫健的枣红色战马拉动,踏在青石板铺就的街巷上,华贵的仪仗惹来不少目光注视。马车不急不徐,向着宫城而去,
马车之内,轩敞雅致,布局精美,甚至除了柔软的坐席,还放了一张小案几,上面摆着新鲜的瓜果饼点,异常精致。
郑泽坐于其中,目光透着思量之色。这样的礼遇,说明了韩王给了充足的重视。他身旁横放着一个剑匣,这是他第一次带它出来。实因纵使有千般准备,也难保是否会有意外发生。
紫兰轩的轩窗后,紫色的身影看着马车渐渐远去,轻笑着说道:“你说,他真的无心权势?”
在紫女身后,卫庄低着头,安静地擦拭着鲨齿,“你似乎很关心他的事情?”
闻言,紫女有着自己的道理,“他说会帮紫兰轩解决污名,可到现在都不见影子,我怎么能不关心?”
自打从郑泽嘴里得到“承诺”,她就等着对方所说的解决,但一天又一天,对方始终都没有动静。她能静住气,可紫兰轩中的姐妹就有些着急了。
没有收入来源不说,原本吸水性强的大地上有连绵雨露才能维持作物的正常生长,可突然有一天旱了起来,地上长得那些野草就开始显得荒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