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耀先起身,弯着腰、拖着下巴在下水道里踱步。
思绪在脑海中掠过,他精准计算着每一个步骤!
良久之后,他已经打定了主意,气定神闲地走回到电台旁,手指快如闪电,向“零号电台”发起了密电。
零号电台,是郑耀先和申城站各情报小组联系的中转电台。
该电台极其神秘,由军统中业务极强、忠诚度极高的特工担任发报员。
“零号电台”神出鬼没,仿佛幽灵一般,行走在电波磁场之间。
一般情况下,由郑耀先向零号电台发报,再由零号电台将郑耀先指令转给各小组。
之所以选择这样做,是为了安全起见。
因为申城站人数众多,人员复杂。
既有明台、宫庶、于曼丽这样的干将,也有拿饷混日子的关系户。
这样一来,即便情报小组即便有人叛变,也很难立即锁定郑耀先的位置。
当然也有特例,潜伏在申城的特工中,除了零号电台,只有一人可以向郑耀先直接发报。
那就是“破壁者”张大炮。
刚刚那封密电,就是张大炮的杰作。
他告知郑耀先,招魂间汪夫渠替身之事。
郑耀先得知后,迅速调整部署,让零号电台将指令转发给了明台。
“不行!我还得走一趟!”郑耀先似乎想起了什么,将电台收到了箱子里,站了起来。
深夜,霞飞路,日军电讯监听车里。
申城特高课电讯处处长加藤清一脸紧张。
“怎么样?电波锁定了吗?”加藤清催问着监听员。
监听员摇了摇头,摘下耳机,无奈地说:“这种频率电波,跳动极快。只能确定大范围区域,很难锁定具体位置,除非……”
“除非什么?”加藤清焦急地追问道。
监听员若有所思地说:“除非,他长时间发报,这样我们就能锁定他的位置。但是,没有特工会这样做,除非他不要命了!”
“他的电台比我们先进多了。”监听员带着羡慕的口吻道,“难道是M国最新产品?”
霞飞路166号,张大炮府邸。
书房内,张大炮隐在黑暗中,瞄了一眼窗外,长舒了一口气。
须臾之前,他瞅见特高课的监听车辆驶过霞飞路。
“肯定是加藤在夜查!”
张大炮知道,近期,特高课迫切希望获得敌方密码本,以加强对军统、地下分子的情报战。
川本多次在会上提点加藤,所以加藤996去加班了。
张大炮将钛合金微型电台静默后,重新藏在了卫生间马桶瓷砖里。
他已经将招魂间藏里是汪夫渠替身事情,报告给六哥。
六哥一定会重新布置任务,让敌人付出代价。
那么,自己作为内线,该如何配合唱好一出好戏呢?
张大炮陷入了沉思,谨慎的谋划着每一步棋。
因为接下来,他自己计划,将会徐徐展开!
每一步,都要不能走错!
要达到目的,他的机会,只有一次!
申城,法租界,军统申城站A小组交通站。
郭骑云一脸凝重。
他将最新的情报交给了于曼丽。
于曼丽又走下了楼,递给了正在品红酒的明台。
“什么?原来如此!”
看完密电后,明台先是惊诧,又是一阵冷笑。
汪曼春那个蛇蝎美人,果然是毒辣的很,竟然想出了“狸猫换太子”这一招。
怪不得大姐强烈反对她嫁入明家!
这关系也处不好啊?
明台放下酒杯,让于曼丽通知郭骑云来开会。
目送着于曼丽俏丽的身姿离开,明台也有些发愣。
最近,幺蛾子不少!
有一件事让他如鲠在喉,却不能吐出。
那天,他化妆成苦力,去申城码头侦查巨型碉堡。
居然碰到了井下三郎!
据王天风说,井下三郎就是日军的奸细,潜伏进了军统培训学校。
毒蜂对井下三郎发出了“追杀令”,要求A小组对井下三郎进行制裁!
没想到,在申城港居然能碰到井下三郎。
明台虽然痛下杀手,却也一度恍惚。
王天风这是唱着哪一出?
为什么偏偏安排自己潜伏申城?
难道不怕被井下三郎抓住?
明台有些不解,把上次遇到井下三郎的事情,告诉了王天风。
他原以为,王天风会作出相应部署。
没想到,王天风看都没看明台一眼,只是淡淡说了两个字:
“缄口!”
那是保密的意思,明台并不怕死,他担心的是,行动泄密,连累明家。
因为,井下三郎身处特高课,随时可能告发明家出了个军统。
即便明家家大业大,需要证据,或者人赃俱获,才能定罪。
但是对于日军来说,证据往往不是最重要的。
冥冥之中,明台觉得眼前的这位老师毒蜂王天风最近有些古怪。
这次见面,王天风破天荒带了几张时兴的唱片和几罐美国的牛肉罐头。
让明台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王天风是他的长官,也是他的老师,他的命令就是山,就是海。
只要王天风一声令下,即便刀山火海,他明台也一样敢趟过去!
所以他闭口不谈井下三郎的事情。
明台知道有纪律,但是他缺乏安全感,他不想再被戏耍!
“情况有变!”明台看了看坐在面前的于曼丽、郭骑云,沉声道,“行动恐怕要调整了!我们来商量一下。”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于曼丽托着腮,先是含情脉脉地看着明台,又想起了现在的处境,不禁神色一振,点了点头。
第52章 特殊的欢迎仪式
三日后,清晨,七时。
申城港,处处张灯结彩,锣鼓喧天。
申城市伪市长汪晓云,率领着一众政府高官,列队欢迎。
“龙翔号”巡洋舰,缓缓地停靠在了1号码头,巨大的铁锚,随着铁链的滑动,缓缓地沉入了江底。
龟田少将站在舰桥上,腆着肚子,颐指气使,一副指点江山的模样。
“当年,弹片横飞之际,我就在这里指挥龙翔号攻破了重重堡垒,全灭了敌人海军!”
他的身边,围着一群佐官,纷纷交口称赞。
“少将真是帝国最忠勇的武士!”
“申城今天繁荣,离不开少将阁下的浴血奋战!”
“不愧是将军啊!”
不远处,张大炮看到龟田那兴奋的脸颊,心中暗讽道,“龟田,龟田,迟早让你成为水中龟鳖!”
虐杀我海军将士,此仇不共戴天,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环视着眼前的情形,张大炮思索了起来:这川本,这汪曼春,又在摆龙门阵!
何必呢?哼!
早上,黑田安排张大炮,带着几个宪兵,守在码头上。
张大炮一入码头,立即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头。
一般情况下,日方少将来访,申城警察局早该将码头清场。
可是现在,码头上的苦力,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增多了。
而且据张大炮观察,那些苦力大多是便衣队假扮。
黑田、鸠山、汪曼春,也不知所踪。
“不会去打麻将了吧?”张大炮冷笑着,“三缺一也玩不了啊?”
八时许,乐团突然改奏响起了哀乐。
一队日军宪兵抬着一具红木棺材,从巨型碉堡里,缓步走了出来。
后面跟着十几名宪兵,也手捧骨灰盒,跨着正步。
申城警察局副局长何谨也跟在队伍后面。
“各位!我们不可忘了那些阵亡的将士!”龟田面向码头,脱帽低首,一副虔诚的样子。
众佐官也低首默哀。
最令张大炮气愤的,是伪市长汪晓云,竟然转身向日军送葬的队伍九十度鞠躬。
“汉奸!”张大炮内心十二万分鄙视,暗暗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