鸠山眉头一拧，痛不欲生地说：“大佐，如您有不测，卑职一定为您报仇雪恨！”
川本欣慰地点了点头，又加重了语气说道：“记住，千万不要轻视，那个井下三郎！”
他旋即悲哀地一笑道：“也许，死亡才是一名帝国特工最好的归宿吧！”
第二天下午五点。
九鬼驾车，前往申城火车站。
“九鬼君，都安排好了吗？”川本问道。
九鬼无奈地说：“都已经妥当！部分宪兵参加行动！只是派遣军情报处那边明确表示，除非是铃木司令官的批准，否则不能参加宪兵司令部的行动！”
川本喟叹道：“我已经料到了，他们不来也好，起码能保证行动的机密性！”
“大佐，为什么不让鸠山君参加行动？”开车的九鬼不解地问道。
“鸠山君，不负责明家这条线，行动当然不能贸然让他知道！”川本淡然说道。
他转而望向车窗外，木然看着奔流不息的黄浦江。
江上，一叶扁舟，逆流穿梭在浊浪中。
一名瘦骨嶙峋的青年渔夫，站在船头，撒下了渔网。
他饥饿的菜色脸上，绽放出坚强的微笑。
一曲铿锵有力的《江汉渔歌》，震动着川本的耳膜。
《江汉渔歌》说的是南宋时期，金国南侵直逼汉川，各方势力以及民间豪杰放弃矛盾，在南宋汉阳太守曹彦约的领导下，联合抗击侵略者，终解汉阳之危。
第218章 明镜的抉择
当年初听此曲，川本不以为然，不就是借古喻今吗？
后来，在特高课严刑拷打中、在一次次残酷的行动中，曲中人似乎活了过来，他们震撼着这位号称中国通的“阴阳脸”。
血雨腥风中，他看到了视死如归、信仰坚定的地下工作者，他看到了柔弱与热血的师生，看到送子上战场的父亲，看到为家国天下计的姐弟，看到街头游手好闲的混混，还有一些抗战前声名狼藉的军统。
面对生与死的抉择，他们不屈不挠，丢下了分歧，舍弃了个人利益，甚至是仇恨和偏见，凝聚成一股血性力量，展现出了勃勃生气！
如此凄凉时刻，川本更加失落和彷徨了。
“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行动能成功吗？”川本喃喃地自问道，“这真是一个可以征服的民族吗？”
晚上10点，明家。
明楼拧紧眉头，坐在楼梯上，握着枪的手，已暴出了丝丝青筋。
他刚刚接到黎叔的情报，川本提前带着一批宪兵，进入了火车站布防。
明家外面的便衣数量，也增加了一倍，几乎将明家围了个水泄不通。
无论如何，他绝不能坐视大姐亲赴险地。
可是大姐，却执意要去火车站！
明楼和明诚劝阻了无数次，但是大姐依旧不为所动。
啪啪啪……
明镜昂首挺胸，迈着铿锵有力的步伐，从楼梯下走了下来。
明诚提着行李，紧跟其后。
“该出发了！”明镜侧身对明楼说道。
明诚也一脸凝重地提醒道：“大哥，时间到了！”
明镜看着明楼，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走下楼梯。
“大姐！”明楼一个箭步，挡在了明镜身前，大声说：“我不能让您去车站！”
“不去车站去哪里？”明镜凝视着明楼，问道，“难道在家等着被抓吗？”
“阿诚！”明楼对明诚喊道。
“带上枪，带足子弹！保护大姐从后院走！”明楼沉声道，“如果他们胆敢阻拦，就跟他们……”
“跟他们干什么？”明镜目光一闪，喝问道。
明楼一愣。
“跟他们拼了？”明镜继续追问道，“拼个鱼死网破？”
“大姐！虽然冒险杀出去，九死一生！”明楼顿了顿说道，“可您一旦去了车站，上了火车，他们一定会将您囚禁起来！”
“我的好弟弟，你的镇定、机智去哪里了？”明镜叹道，“明台已经离开申城了，川本不能拿我怎么样！”
“大姐，您不了解岛国人！特别是川本一郎，他是个十足的笑面虎！”明楼劝阻道，“您这一去，就是羊入虎口！”
“如果我不去火车站，你们就彻底暴露了！如果我去的话，也许还有一线希望！”
言罢，明镜侧身对着明诚道：“阿诚，备车！”
明诚看着明楼，明镜假装愠怒道：“你看他做什么！让你备车，就备车！这个家，我说得算！”
于是，明诚走出了客厅。
“大姐，都是我的错！我应该早安排您撤出申城！我太刚愎自用了！”明楼悔恨不已地低头说，“是我害了大家，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
“没有退路，我们索性就不退了！”明镜扶起了明楼，沉声道，“我要让川本知道：明家的女人，也不是吃素的！”
“可是……”明楼眼圈红了，还欲劝说，却被明镜的话打断了。
“不要再说了！”明镜有些哽咽了，“明台、阿诚我都安排好了，唯有你的亲事，姐姐也许没办法操心了！你要早点成个家！姐姐也就放心了！”
明楼闻言，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说道：“大姐您不为我操办，还有谁能关心我呢？”
“不要哭！”明镜大声制止了，她的手抚摸着明楼坚强的脸，眼泪却禁不住滑落下来。
“傻孩子！”明镜心疼地呢喃道。
第219章 明家三兄弟现身
申城火车站，四下布满了宪兵岗哨。
川本抬起手臂，看了一眼手表。
十点四十五！
他扫了一眼火车站入口处，继续来回踱步。
九鬼在一旁疑问道：“大佐，明镜会来吗？”
“九鬼君，耐心等等吧！”川本意味深长地说，“今晚注定会是一个不平之夜！”
这时候，过道上响起了坚定的脚步声。
川本望去，明镜托着骨灰盒，在明诚的护送下，镇定自若地迈步而来。
“阿诚！你回去吧！”明镜对明诚说道。
“大姐，大哥吩咐路面不太平，让我护送您到苏城！”明诚一愣，赶紧说道。
“不要紧，你回家吧！”明镜意味深长地看着川本道，“再说，还有川本大佐在这里，我很安全！”
言罢，明镜拍了拍明诚的肩膀，示意他速速离去。
明诚无奈地退下。
“明董事长果真有大家风范！中国有句古话：巾帼不让须眉，说得就是女中豪杰明董事长啊！”川本赞叹道。
明镜轻蔑地说道：“你过誉了！因为明家的家事，打扰你了！”
川本手一摆道：“哪里！哪里！举手之劳！”
明镜嘲讽道：“只是川本大佐，就任特高课课长才一年有余，为何要匆匆离开申城？大概是在申城，遇到了麻烦吧？”
川本微笑道：“这不过是一次平常的述职！我相信会给梅机关的长官，看到他们想要看到的东西！”
“申城就是这样的一个地方，爱她的人，一定会平平安安！”明镜话锋一转，朗声道，“心怀不轨的人，也一定会麻烦不断！川本大佐，我可以上车了吗？”
川本冷笑道：“我还不能走！我要见到的人，还没有来！相信你一定也想见到他！”
明镜似乎明白了什么，转身要登上列车，却被持枪的九鬼拦住。
“退下！怎可对明董事长无礼！端一把椅子来！”川本假意斥责道。
九鬼忙不迭地搬过一把椅子，放在明镜身后。
“明董事长，让我们拭目以待！猜猜谁会先出现呢？”川本阴阳怪气地说。
明镜见况，脸一歪，若无其事地坐了下来。
约摸过了一支烟的功夫。
倏然间，激烈的枪声和爆炸声，持续传来。
砰砰砰……
轰隆……
川本猛地快步向前，左手按在指挥刀上，问道：“怎么回事？”
一个大尉，匆匆忙忙地小跑了过来。
“大佐，一队抗日分子，正在袭击火车站，被我们巡逻队阻击了！”大尉报告道。
“速派第一、二小队宪兵，前去增援！三小队，在此警戒！”川本闻讯立即作出安排。
那名大尉按照命令，迅速领兵向车站外增援。
车站外，黎叔率领地下行动队，正猛烈攻击岛国巡逻队。
黎叔扔出了一颗手榴弹，又趴在了临时掩体下面。
锦云一脸慌张地跑了过来。
“怎么了？又出事了？”黎叔一见锦云的模样，就猜出了三分。
锦云无奈地点了点头。
“明台呢？”黎叔似乎想起了什么，急忙问道。
锦云带着哭腔答道：“他走了！”
“你为什么不拦着？”黎叔咆哮道。
锦云委屈地说：“我拦得住他吗？”
“早知道，就不该让你看着他！”黎叔有些怒了，他举起大盘机枪，朝对面疯狂地射出了一梭梭子弹。
宪兵司令部。
鸠山接到了车站的报警电话，想起了川本大佐今晚离开申城。
他立即要求宪兵队十分钟内，院内集合，全员出动，支援车站。
可是，须臾之后，鸠山发现他这个宪兵队长，根本指挥不动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