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老祖宗,好像是孙海和客用二人带着万岁爷饮酒作乐被潞王撞到了。”
小太监回答道。
“万岁爷喜欢饮酒,这咱家早就知道了。”
冯保慢悠悠的开口。
“那老祖宗怎么不投上所好,进献些美酒?”
小太监疑惑的问道。
“若是跟着万岁爷前去,提醒劝谏就会被万岁爷所厌恶,若是不提醒不劝谏则会被太后娘娘责罚,咱家啊,就装作处理司礼监的奏章,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冯保淡淡的说道。
“老祖宗高明,小的们佩服。”
小太监谄媚的说道。
“对了,让徐爵将此事传给张大学士的管家游七。
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倒是极有意思。”
冯保慈眉善目的脸上却是挂着玩味的笑容。
张府。
张居正在书房写着信件。
大明的内阁权力可大可小全都靠内阁首辅,内阁掌握票拟,司礼监掌管批红,二者合起来才相当于宰相的权力。
而张居正虽然是大明王朝开国以来最有权势的首辅,但他依然不可直接下命令,依靠给自己的亲信写信,来指示他们如何上奏章。
“老爷。”
张居正的管家游七捧着一盏灯走了进来。
“何事?”
张居正抬起头来问道。
“冯公公的管家徐爵传信说,今日文华殿,潞王怒斥皇上的贴身内侍,言其引天子饮酒作乐,问其是否想做万历朝的王振刘瑾。”
游七说道。
“天子竟然饮酒作乐!”
张居正猛然起身。
“老爷莫气,今年天子已经有十九岁了,饮些酒倒是也无妨吧。”
游七小心翼翼的说道。
张居正也察觉出来自己的反应太过于激烈了,缓缓坐下,轻叹了口气,“天子是仆从小看到大的,寄予了仆的厚望,仆最是希望天子能够成为明君,圣君甚至是千古一帝。”
“必将如老爷所愿。”
游七躬身。
“潞王……倒是不寻常。”
张居正捻了捻长须,“其言行谈吐,非常人所能及。”
游七闻言诧异的说道:“小的听外人说,这潞王骄纵无忌,放荡不羁。”
“坊间传言岂能相信?
此子早慧,甚至来规劝仆。”
张居正笑着说道。
“潞王何能规劝老爷?”
游七有些难以置信。
“是啊,他以商君,范文正和王荆公来点仆,后言天子绝类杨晋王。”
张居正说道。
“杨晋王,难道是隋炀帝杨广?”
游七更加难以置信。
“当今天子不还算是圣明,怎么会如隋炀帝一般,二者明明相去甚远……”游七喃喃自语道。
“今晚仆所言,你都烂在肚子里,可是听见了?”
张居正带着不容置疑的口气对游七说道。
“是,老爷。”
游七说道。
在慈宁宫的朱翊又被叫到了正殿被李太后盘。
有句俗语说,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心尖子。
所以朱翊作为小儿子,做什么荒唐事,李太后顶多无奈的说上几句,但是也从未责罚过。
今日李太后的打扮依旧明艳动人,此时的李太后笑吟吟的对朱翊说道:“儿,听说前几日你被张先生夸奖了?”
朱翊摇了摇头,解释道:“是张先生谬赞,儿臣就是劝张先生保重身体罢了。”
但李太后像是会自动过滤朱翊的话一般,还是自顾自的说道:“咱生的儿子就是不一般。”
“能让张先生夸,那儿应该是进步很大了,怪不得早上到申时才起床,肯定是晚上做晚课太努力了,都怪为娘冤枉你了……”
李太后说到这里,突然兴致勃勃的对朱翊说道:“儿,给为娘作首诗来听听。”
朱翊傻眼了,作啥诗啊,自己就会背个唐诗宋词,大明以前的他熟啊。
为难我朱某人。
刚想说自己不会,但看着眼前满脸期望的李太后,朱翊忽然计上心头,“那儿臣可要献丑了。”
李太后笑着说道:“让为娘看看我儿的才学。”
朱翊站起身来背着手,忽然指着李太后说了一句,“这个女子不是人。”
李太后脸上的笑凝固住了,侍候李太后的宫女们也愣住了。
正当李太后玉脸含煞,杀气腾腾的时候,朱翊看皮的差不多了,赶紧接下一句,“菩萨娘娘落凡尘!”
听到这一句,李太后的脸上瞬间恢复了笑意。
李太后平日崇信佛教,一直都说自己是菩萨转世,所以所上的尊号也都是慈圣。
“你这小鬼头,竟是耍花样。”
李太后笑道。
“儿女个个都是贼。”
朱翊又说了第三句。
“说什么混账话,你们都是天潢贵胄,什么贼?”
李太后不满的说道。
“偷得蟠桃献至亲。”
朱翊念完,像变戏法一样从身后掏出来一个桃子,“请母后享用。”
四句诗听下来,让李太后的心情跌宕起伏。
“你呀你呀,就你花样多。”
李太后一边说着,一边就接过了朱翊手中的桃子。
“殿下果然才智非凡!”
“殿下英明神武,像娘娘!““娘娘的儿女可是羡煞旁人了。”
这宫女们一句句奉承话,让朱翊这么厚的脸皮都有点扛不住了,嗯,还有点迷失自我。
不知道孙海和客用被潞王训斥的大人物不仅有李太后,还有万历皇帝朱翊钧。
“孙海,今日给朕寻了什么好地方?”
朱翊钧饶有兴趣的问道。
“奴才最近找了几卷古书,万岁爷是否想看看?”
孙海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朱翊钧怫然不悦,“朕不看,朕要听曲饮酒,莫要说什么古书破坏朕的兴致。”
“快,前面给朕带路。”
孙海客用对视了一眼,希望潞王殿下明鉴,不是他们不劝,而是真劝不了。
“今日不醉不归。”
朱翊钧笑呵呵的说道。
孙海和客用一面答应着,一面到了宴饮的地方。
就在皇城的东南角,有座不知何时建造的小亭子,附近就有个小湖,小湖的中心一座假山,这一看来倒是有几分兰亭的意味。
酒过三巡,“客用啊,给朕叫两个宫女过来,朕要听曲儿。”
朱翊钧醉眼朦胧的说道。
“万岁爷,您稍待,奴才这就去。”
客用看了一眼孙海回答道。
孙海这时候说道:“万岁爷,奴才再去找些吃食茶点过来。”
朱翊钧摆了摆手,“快去吧。”
往外走了几十步,孙海对着客用低声说道:“我心神不定的,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客用点了点头,“万岁爷又喝醉了,你快去寻潞王殿下过来,免得又要被责罚。”
此时的朱翊正在房中用毛笔歪歪扭扭的画着图。
朱翊的研究生专业学的是文科,本科学的是工科,高中则是学的理科,这些年都学的乱七八糟,驳杂的很。
但没有制图工具的朱翊很是苦恼,他想凭脑海中的记忆复刻一份潞王版的万国坤舆图,却没有合适的工具。
“殿下,万岁的贴身太监孙海求见您。”
高兴安敲门进来说道。
闻言,朱翊心里咯噔一声,随即就把笔一扔,直接往外走,“孤知道了。”
朱翊快步走出慈宁宫,而看到潞王出来,孙海忙低着头行礼,“奴才叩见潞王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吧,发生什么事了?”
朱翊问道。
“万岁爷今日又是喝多了,还吩咐客用找几个宫女助助兴……”孙海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