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馆老板摇了摇头,“一分银子也没交。”
老板娘有些惶恐,但随即就坚定的说道:“咱们小门小户的都是守法的人家,可不能得罪官府呀。”
“当家的,可不能因为这点钱偷做个从商许可证再吃了官司。”
酒馆老板笑着说道:“为夫怎么会做那些鸡鸣狗盗之事?”
“户部的大人说,咱们家是京师第一家来交纳商税的商户,皇上有旨意,免除咱们今年的所有商税。”
一听这话,老板娘顿时笑开了花,“皇上洪福齐天,皇上吉祥如意……”
听着妻子口不择言的说着感谢的话,酒馆老板故作神秘的问道:“你看看这从商许可证的最后面那几个红字是不是很好看?”
老板娘对着通商许可证打量了一番,点了点头,“虽然我没念过几天书,但是也能看出来,这字写的极好。”
“那你猜猜这几个字是谁写的?”
酒馆老板问道。
“户部的大人们我怎么会知道?
你就净会逗弄人。”
老板娘嗔怪道。
“这是当今皇上御笔亲书!”
酒馆老板傲然说道。
“啊!”
老板娘尖叫一声,她知道自己的丈夫在这种事情上绝对不会骗自己的。
“原来是皇上写的,怪不得这么好看。”
老板娘捧着从商许可证,如痴如醉。
朱翊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收获了一名中年女子的狂热粉丝。
“那你还要把它挂到外面吗?”
酒馆老板似笑非笑的问道。
“那万万不可。”
老板娘头摇的像拨浪鼓,“这可是咱们家的传家宝,一丁点儿都不能损坏。”
有些恋恋不舍的把从商许可证放下,老板娘麻利的把围裙解下来说道:“我去街上买个檀香木盒回来放它。”
但就在这时候,酒馆老板一下子把自己的妻子抓住了。
在妻子不解的眼神中,酒馆老板再次从怀里掏出来一个雕工精致的木盒。
“打开看看。”
酒馆老板微笑的看着自己的妻子。
老板娘没有想别的,以为自己的丈夫已经准备好了盛放从商许可证的木盒。
但一打开,一股清香扑鼻而来。
木盒之中,一个美轮美奂的白玉水粉盒安安静静躺在那里。
老板娘不敢置信的看着这盒水粉,这时的酒馆老板的声音格外的温柔:
“娘子,你辛苦了。”
此时,老板娘泪水已经抑制不住,转身扑到了酒馆老板的怀里。
就在这时,半掩着的门被咯吱一声推开了。
“不好意思,看来在下来的不是时候。”
门口站着一个带着纶巾的俊秀少年和一个老仆。
老板娘面带红晕的急忙从酒馆老板怀里挣脱出来,“客官快请坐,小店正准备开业哩。”
酒馆老板有些无奈的看着这两位不速之客。
少年郎也不矫情,带着老仆便坐下了。
“掌柜的,来二斤切好的酱牛肉和一壶酒。”
酒馆老板问道:“客官要什么酒?
本店有女儿红,竹叶青,清酒……”
没等酒馆老板介绍完,少年郎就出言道:“来壶不醉人的。”
酒馆老板一听这话便咧开嘴笑了,“晓得了晓得了。”
看到这个笑容,少年郎便觉得自己被轻视了,“掌柜的,你可别误会。
本少爷的酒量可是深不可测,只是今日有事,不便饮烈酒。”
“要不然就这一壶酒,也就是给本少爷漱漱口罢了。”
听到少年郎不服气的话语,酒馆老板笑着摇了摇头,便走到后院的酒窖里取酒去了。
从后厨走出来的老板娘端着满满的一盘酱牛肉送到了少年郎的桌子上。
看着少年郎的面庞,老板娘就觉得有些眼熟,但是想不起来在哪里曾经见到过。
这个少年郎就是朱翊。
对于京师第一家来交纳商税的商户,朱翊倒是充满了兴趣。
让高兴安去抄了从商许可证的副本,朱翊就寻着上面的地址来到了这家“万和酒馆”。
这家小酒馆的规模不大,离内城也远,占地不过十几步,门口的牌匾在风吹雨淋之下有了隐隐的裂痕。
而小酒馆里面,零零散散有着十张桌子。
朱翊倒是看着酒馆老板夫妻二人,满脸都是幸福。
“这酱牛肉二斤要多少银子?”
朱翊问道。
“酱牛肉可是我们家的招牌哩,平日都是卖十五文一斤,公子是今日第一位客人,所以这些酒肉都不要钱。”
老板娘笑着说道。
拿着酒壶进来的酒馆老板也笑着附和道:“这酒肉管够。”
在古代,牛肉的价格倒是比猪肉还便宜许多。
由于吃牛肉的习惯一直被限制在城市,农人们对于吃牛肉有着天然的不适应。
虽然牛肉的供应量少,但是市场需求也并不大,再加上官方管控牛肉的价格,所以牛肉倒是成了低廉的肉品。
朱翊问道:“二位今日可是有什么喜事?”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酒馆老板开口道:“都是当今皇上的皇恩浩荡,免去了小店的商税。”
一啄一饮,想不到自己还承了自己的情。
旁边久久没有开口的高兴安,一听这话就开始猛点头。
“去户部缴纳商税的时候,没有人为难你们吧?”
朱翊问道。
酒馆老板摇了摇头,“小人活了这么多年,倒是第一次碰到态度这么好的官大人。”
听到这话,朱翊也就放下心来。
这时,朱翊夹起一片酱牛肉放进嘴里,顿时间,浓厚的鲜味在朱翊的舌尖绽开。
“好肉!”
……
李氏朝鲜,济州岛。
负责警戒军士远远望见了东南方一大片阴影不断向着己方靠近着。
受倭寇侵扰已久的军士没有半点迟疑,用力的吹响了自己腰间的特制军哨。
呜!呜!呜!
一阵尖锐嘹亮的哨声随着海风飘到了济州岛前沿驻防的小军营里。
“敌袭!敌袭!”
在军营中的兵马百户开始高喊道。
一队队朝鲜士卒迅速冲了出来,两个传令兵骑上战马朝着济州岛兵马万户李舜臣的驻地赶去。
还在校场对着木人不断搏击的李舜臣已经是全身大汗淋漓。
“将军,东南驻军传信,海上有敌情!”
亲卫快步跑来,单膝下跪禀报道。
李舜臣神色一凛,“拿本将铠甲来,召集本部战船,速速准备迎敌。”
李舜臣没有问来犯者有多少人,因为他早已经做好了战死沙场殉国的准备。
驻守济州岛的这个苦差事一直无人想接,由于济州岛距离朝鲜本土比较远,而当倭寇入侵朝鲜之时,济州岛即为首当要冲。
自从倭寇猖獗以来,济州岛已经是战死了七八名守将,因为战败贬谪了十几名守将。
所以前来济州岛驻防,是许多人避之不及的差事。
李舜臣出生于朝鲜汉城,后迁居忠清道牙山。
他从十一岁开始就在私塾学习汉文,但对武艺更感兴趣。
他在二十一岁时便结婚,在出身武人的岳父方震的影响之下,从二十二岁开始习武,并熟读《孙子兵法》、《吴起兵法》等兵书,尤其擅长射箭。
万历元年,李舜臣参加武科考试,不慎从马上跌落下来,左脚骨折,伤势严重。
他又于万历四年得以中武科,先后在咸镜道、忠清道、全罗道等地任职。
当李舜臣主动提出要前往济州岛之时,朝鲜朝廷的兵曹官员大喜过望,当即就给了李舜臣千户的职位。
而上次击退了来犯的倭寇之后,朝鲜王大喜过望,又将李舜臣升了官。
虽然济州岛仅仅只有一千多名朝鲜守军,但是李舜臣已经的的确确是一名兵马万户的将领。
自从李舜臣来到济州岛,他就没有一日懈怠,整日便是训练士卒,整顿军纪,改造战船。
但就在这时,又有亲卫前来禀报:“大人,东面驻军传信,海上有敌情!”
先是东南方向,又是东方……
李舜臣沉思了一会儿,突然说道:“不好!他们的目标不是我们济州岛!”
“釜山城危矣!”
……
山海路参将吴惟忠在纵横交错的仪刀前停步,对着值守宫门的禁卫军一拱手:“山海路参将吴惟忠得圣意,陛见天子,还请通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