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安南的地方土司,梁康是有武装力量的,但这个力量相对于安南国而言,明显不足,只能听从于胡季的调遣。
梁康不想死在这里,于是他选择了逃跑,丢下大部分军士,只带着自己的亲卫二百余人跑了。
孟察看到了这一幕想要追杀而去,却被韩观给拦了下来:“先解决眼前!”
韩观并不追求战场上杀了对方多少大将,他追求的是整个战场的胜利,至于跑掉的人,呵,他又能跑到哪里去?
镇南关已经关上了,凭祥关也牢牢控制在明军手中,他们想要离开这里,只能翻越群山。
可没有任何准备的进山,只能是死路一条。
消灭对方的有生力量,减少自己这一方的伤亡,才是最重要的事。
没有了梁康的指挥,剩下的安南军士也没有了主心骨,被杀一千二百余人,受伤与俘虏九百余,还有一些逃了出去。
在韩观打扫战场,救治伤员的时候,负责围歼万的后军江成周收兵而回,带来了万的尸体,也带来了一千三百余俘虏。
江成周拿出了珍贵的望远镜,交还给韩观,肃然道:“大人,此神器立有大功!”
韩观小心地收起望远镜,然后塞回怀里,道:“有此物在手,敌人想要再突袭可就难了。”
一旁的黄广成听闻之后,好奇地问道:“不知这神器是何等神奇,黄某是否可以一观?”
韩观直接拒绝了黄广成,道:“此乃是我大明军中重器,按制只能都司、同知使用,若无都司授权,决不可离开身边。黄知府乃是文官,就莫要想了。”
黄广成有些无奈。
韩观并没有开玩笑。
朱允对于望远镜,只是用来哄哄女人,欣赏下远处风景,可兵部与五军都督府却高度重视望远镜,还搞出来了一套专门的法令。
其中一条就规定了,望远镜的使用权只能是都司、指挥同知级,平日里由都司本人看管。
若是丢了望远镜,那比丢了印信还严重,那是要撤职查办的。
整个都司之中,只配了一个望远镜,容不得韩观大意。
“大人,俘虏怎么办?”
孟察问道。
韩观不是张辅,喜欢砍人头垒着玩,便下令道:“安排一千人看管,待我们灭掉胡杜之后再说!”
孟察听闻之后,便转身去安排。
江成周担忧地说道:“大人,我们需要马上追击,胡杜必然会进军镇南关,张辅带的人手少,又是翻山越岭,恐怕已是疲军,未必可以抵挡胡杜的大军冲击。”
韩观严肃地点了点头,道:“进军那留,追击胡杜!”
当韩观带人进入那留时,胡杜早已不见了踪影,留给韩观的,只是一片片尸体,无论是妇孺老幼,还是没有带走的青壮,悉数被杀。
“黄知府,我给你留下五百人,这里便交给你了。”
韩观满脸杀气地说道。
黄广成没有拒绝,也无法拒绝,带人收殓百姓的尸体,然后寻一处田地,挖出一个大坑,就地掩埋……
孟察率两千先锋军追击胡杜,却小看了胡杜的勇气与谋略,胡杜并没有仓皇地直奔镇南关而去,而是埋伏在了一处山林之中,在孟察大军来时,一举杀出。
滚木雷石,自山而下。
预判失误的孟察被胡杜突如其来的打击弄得狼狈不堪,损失惨重,丢下了三百余明军的尸体,仓皇后退。
胡杜顺势追击,将孟察打退十余里,斩杀大明军士近八百,方才快速返回,直奔镇南关而去。
孟察的失利,让韩观不得不改变快速追击的方略,安排斥候一边探寻两侧山峦,一边小心前进,而这样的行军速度可想而知。
虽然自那留至镇南关只有三十里,但以韩观谨慎的行军速度,加上安南断后队伍的袭扰,一日只能行进十余里。
这意味着张辅必须在镇南关守三天之久!
三天,不长。
可对于镇南关那一处小小的城关而言,却是致命的。
张辅站在镇南关的城楼之上,检查着城防工事,并命令将所有大炮对准城关外的区域。
王远兴拍了拍袁岳的肩膀,笑道:“此战结束,你就要升千户了,要不要请兄弟们大吃一顿?”
对于袁岳的英勇表现,王远兴、黄桂等人心知肚明,张辅知人善任,绝不会亏待袁岳。
“哪里有的事,如真有那一天,我穷尽所有也定让大家醉一场……”
“那完了,你就一穷鬼……”
王远兴作悲伤状。
袁岳摊开手,讨要道:“要不大人借我些银子?”
王远兴白了袁岳一眼,然后看向远处的山道,面色变得凝重起来,说道:“老婆,孩子,在待我回家,南宁卫,在待我们回家,这一战将会很惨烈,希望我们都可以回家!”
袁岳深吸了一口气,紧握着拳头。
没错,家人带我们回家,绝不能死在这里!
所以,镇南关不能丢!
这一战,将会极为惨烈。
镇南关城楼虽是两层,高大一些,但城墙却只有一丈高,说句不客气的话,只要狠下心,堆十层尸体,完全可以踩着尸体登上城墙!
而对于绝望中的人,他们除了狠下心,不惜代价,已经没有了任何选择。
“若是我死了,你带我回家!”
王远兴低沉着嗓音。
远处的山谷中,无数乌鸦腾空而起,盘旋在半空中,久久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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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八章 攻守的惨烈战事
在这种地方鸟不入林,必是大军所扰。
果然,没过半个时辰,远处的山道之上便传来了沉重的马蹄声与叫喊声。
不需要张辅下令,南宁卫所有军士已悉数就位,或手持弓弩、长枪、大刀站于城墙,或于城下列队,随时准备登城作战。
胡木带领的军队,已出现在远处。
张辅走出城楼,身后是黄桂、王远兴、潘成、袁岳等人。
踏步走来,张辅看到的是一群满脸疲倦,却坚毅勇敢的军士,是一个个衣着破烂,却傲骨铮铮的军士,满腔的热血,在这凄清的风中,散发着热量。
“我们翻过了一座座险山,跨过了一道道裂谷,如今占据镇南关,彻底关闭了安南大军的退路,正是关门打狗的好时候!你们说,我们能放他们回去吗?”
张辅厉声嘶喊。
“不能!”
众将士齐声回道。
张辅伸手指向胡木的大军方向,喊道:“疯狗会咬人,我们要做的,就是打碎他们的牙,打折他们的腿,扭断他们的脖子!不惜一切手段,无论是你刀,还是用拳头,我要你们钉死在这座城关之上,不让一个安南狗登上城关!能不能做到?!”
“能!”
“大声点,告诉我,能不能做到?”
“能!”
“能!”
“那就战吧,杀出我们南宁卫的雄风!杀!”
张辅抽出刀,高声喊道。
“杀!”
南宁卫军士战意升腾,声势震天!
胡木带三千人已至镇南关外,这一路上胡木走得也是胆战心惊,生怕遭遇伏击,可让他意外的是,直至镇南关外都没有遇到麻烦。
这倒不是张辅不想半路伏击,而是因为兵力实在是不足,军士又太过疲倦。
十几天的时间,南宁卫都没有好好休整过一次,而在夺取了镇南关之后,军士已是强弩之末,不得不停下来休息。
加之伏击若是不成,极容易被缠住,一旦有所损失再想守住镇南关,那就太难了。
胡木看着城关之上的大明军士,目光聚焦在了城楼之上,日月旗在空中飘动,那是大明的旗帜!
城关果然丢了!
胡木十分清楚,想要活着离开思明府,回到安南,那就只能夺下镇南关,这是唯一的活路!
“准备圆木、攻城梯,天黑之前,拿下镇南关!”
胡木对自己身旁的副将李兴源、陈柘下令。
两人答应一声,马上安排人去山上准备攻城器械,木头多的是,打几个梯子还是简单,至于撞击城门的圆木,随便找一根粗壮的树干就够了。
不到一个时辰,已准备妥当。
胡木看向李兴源,道:“我给你是两千人,务必拿下城关!”
李兴源咬牙答应一声,便招呼部将组织军士开始攻城。
一排排安南军士凭借着相对开阔的关前空地分散开来,一部分人抬着攻城梯,六十余人抬着大圆木,还有数百步兵叫喊着冲向城关。
张辅抬起手,见安南军士进入一箭之地,便下令:“放箭!”
箭矢腾空而起,又优美而落。
安南军士瞬间倒了一片,惨叫连连,但很快便有其他军士接续,整个攻击阵型依旧完整。
“放箭!”
张辅冷厉地观察着战场,下令道。
三轮箭雨之后,安南虽损失了三百余人,可大部已抵近城关三十步。
“杀!”
安南军士快步冲向城墙,一道道攻城梯立了起来,顶部直接伸到了城墙垛口处,大明军士纷纷用长枪推倒攻城梯,攻城梯沉闷的倒下声中,伴随着骨折的声音。
一个个大石头从城楼位置滚落了下去,直砸中了大圆木,沉重的力量让抬着大圆木的数十人纷纷倒地,与此同时,城楼之上的军士冲着底下便开始放箭。
一些安南军士登着攻城梯至了城墙垛口,还没来得及跳上城墙,便被一刀砍了下去。
尸体开始在城下堆积,战况越发激烈。
李兴源见损失如此之大,连忙去找胡木,请求道:“大人,还请动用神机炮加以掩护!”
胡木摇了摇头,道:“我手中的神机炮只有三门,不确定大明的主将位置,绝不能使用。何况眼下明军气势还在,不是动用神机炮的时候。”
李兴源看着胡木急得直跳脚,喊道:“若再这样下去,我们的军士会损失惨重,到时候攻不下城关,我们都得死!”
这个家伙看似精明,实则就是一蠢货。
若不是依靠胡杜的关系,他岂能指挥大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