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我重生成了朱允炆 第208节

陈继之言道:“皇上,科举之制乃是朝廷选士之根本,太祖立规制,明方圆,才有《科举成式》,科举之内容,宜以经义为主,不宜扩之百艺,徒增天下举子之苦。”

朱允皱了皱眉。

革新国子监的目的,并不是革新本身,而在于选拔人才,入朝办事。

眼下国子监部院革新已成,监生也已挑选了自己的方向,在修习主课业四书五经、数学的同时,需要兼修两门至三门副课业。

杨士奇与李志刚上书,表示监生虽适应了主、副课业的修习方式,然对副课业缺乏主动性,混日子的居多,两人提议将副课业纳入科举考试范畴,以激励人心,促使监生摆正态度。

朱允深以为然。

大明天下无数学子,他们并非是为大明富强而读书,也并非是为了建设大明,他们读书的目的并不高尚,却很纯粹,那就是:

读好书,去科举,通过科举改变地位,改变人生。

脱离原本的寒门生活,告别吊头发,扎大腿的苦寒日子,成为人上人,拥有地位,权势,富贵,是大部分读书人的目的。

朝廷搞革新,监生没意见,却可以在上商业课的时候,找孔子出来聊聊去哪个列国走走,困了的时候问问朱熹找到尼姑没有,也可以在背诵中药名字的时候,唱起来“呦呦鹿鸣,食野之蒿”,一群心不在焉的人,怎么可能学得好。

归根到底,监生不在状态,是因为主课业与他们的未来利益挂钩,而副课业与他们的未来利益无关。

解决的方法也很简单,那就是将副课业挂钩肄业考核,挂钩科举。

挂钩肄业考核,杨士奇是国子监祭酒,可以说了算,一张考卷,谁通过谁肄业,简单。可挂钩科举,那就不是杨士奇能说了算的事了。

朱允批准了杨士奇、李志刚的奏折,可到了礼部,却遭遇了激烈反对,而反对的风潮,又从礼部吹至满朝。

这件事一直悬而未决,不是因为朱允不想或懒政,而是因为此番面对的阻力之大,超出了朱允的预料。

在朱允看来,在科举考试中设置“主课业卷”、“副课业卷”,引入评分制,取总分排名靠前的三百人为进士,是一项合适的变革,也是从上而下的一种教育改革方式,督促各省州府县效仿国子监,革新课业。

可朝廷上下,对于设置“主、副”课业卷多数持反对意见,六部尚书中,反对之声过半。

朱允倚重的户部尚书黄子澄、吏部尚书齐泰、礼部尚书陈迪均在反对之列,甚至连内阁大臣张也予以反对。

一时之间,朱允几乎成了孤寡之人。

朱允看着陈继之,面色严肃地说道:“扩之百艺,便是增天下举子之苦?可若不扩之百艺,便是增百姓之苦,陈继之,你来告诉朕,是应该让举子苦,还是应该让百姓苦?”

陈继之摇头,毫不退让地喊道:“皇上,举人修习四书五经,足以治国平天下,何必再多增负累,分人精神,若行‘主、副’课业两卷,只能让朝廷选士不佳,以不佳之士为官,方是百姓苦!”

“臣附议!”

科给事中为王坦站了出来。

朱允握了握拳头,强压心头的怒火,将目光从陈继之、王坦身上移开,看向齐泰、黄子澄等官员,他们无一例外地保持了沉默。

解缙低着头,很想说一句话,却又不敢站出来,哪怕是可以感觉的到,朱允的目光正在看着自己。

朱允只是冷冷地笑了笑,对陈继之问道:“佳与不佳,朕自有评断,百姓自有评断。你们先是反对百艺入国子监,没有得逞,现如今又反对百艺入科举。呵呵,陈继之,你是饱学之士吧,可知科举制始于何时?”

“回皇上,隋唐。”

陈继之回道。

朱允又问道:“你且说说,唐朝时期,科举考试所考科目者何?”

陈继之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

“怎么,不知道,还是不敢说?”

朱允厉声问道。

陈继之面容惨淡,犹豫不敢言。

朱允指了指陈继之一旁的王坦,道:“他不说,你要不要说说?”

王坦跪在地上,不敢言。

朱允冷冷地看着两人,锐利的目光扫向陈迪、黄子澄、齐泰等人,道:“都不说是吧,不说,朕来说!自隋唐至今,科举科目一直都在变化,从无定法!唐开科目,有明经、三礼、三传、史科、秀才、俊士、进士、明法、明书,还有明算,医科。解缙,你来说说,唐代明算,考的是什么?”

解缙不得已站了出来,沉声道:“明算,主考《九章》《海岛》《孙子》《五曹》《张丘建》《夏侯阳》《周髀》等。”

“那医科又考什么?”

朱允沉声问道。

解缙再言道:“考脉科、针科、疡科;含本草、脉经、素问、伤寒论,各类经方等。”

朱允微微点头,看着满朝文臣,怒道:“明算、医科能不能入科举,盛唐已有定论,缘何到了我大明,科举便只能剩下经义为主,其他罕见?”

“推崇经义,也需知经义学问是拿来用。宋神宗时期,王安石颁发《三经新义》,将《易官义》《诗经》《书经》《周礼》《礼记》称为大经,《论语》《孟子》称为兼经,孔孟之言次之。而朕依旧将经义放在主课业之中,汝等还不满意?是逼朕废除科举吗?!”

此话一出,满朝皆惊。

朱允站起来,威严地说道:“朝廷取士方式多得是,若你们执意认为科举内容无法变改,不让百艺以副课业形式成卷,那也无妨,日后科举取士之后,再去国子监修习副课业三年,不经考核肄业,不得入朝为官,如此,诸位可满意否?”

朝臣看着离开的朱允,第一次慌乱起来。

陈迪、齐泰、黄子澄等面色苍白,内阁大臣张也有些不知所措,徐辉祖呵呵笑出声来,对宋晟道:“看吧,非要惹皇上不高兴他们才满意。”

宋晟微微摇头,并不搭话。

自己不是徐辉祖,徐辉祖能嘲笑满朝文臣,那是因为他是魏国公,又深得皇上器重。不过徐辉祖说的没错,文臣在这件事上,确实不太地道。

他们反对的,并非是革新科举内容,也非是百艺入科举,他们真正反对的,只是朱允本人。

在建文新政中,文官集体显得尤为被动,没有半点主导力,这让他们深深感觉到了不安,他们渴望展现出自己的力量,展示出自己的地位。

反对,不是目的,只是手段。

可他们面对的皇帝,并非是一个单纯的仁慈皇帝,而是一个有魄力,有智慧的皇帝,也是一个能操控局势的皇帝。

皇上自己不怕破釜沉舟,没了锅,可以打,没了船,可以造,可百官不行,没有了锅,那就真的没办法吃饭了,没有了船,就别想有退路。

宋晟只不过是一个粗人,都看得出来这是文臣的把戏,他不相信朱允看不出来。

回到内阁,解缙看着不安的张,叹息道:“此事就不应该起,作为臣子,我们应以国事为重,而非私利,如此结党营私,协众强君,不是忠臣做派。”

张冷冷地看着解缙,道:“解阁是在标榜自己为忠臣吗?”

解缙叹息道:“张大人,解某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为何如此偏执,据我所知,眼下新政并不存在大的问题,百姓获得好处,不就是最好的结果吗?”

张坐了下来,鼻音一哼,道:“你不会不知道,皇上有意开武举吧?若我们再不团结起来,不彰显出文官集体的力量,日后武官岂不是做大?一旦他们形成力量,把控朝堂,文臣如何处之?”

“就因为如此,所以要处处反对?”

解缙皱眉,问道。

张摇了摇头,面色变得严肃起来,道:“解缙,你也是文臣一员,若武官地位提升,他们必然会想方设法巩固自身地位,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武官会以什么方式去赢得地位吧?到那时候,真的对百姓好吗?”

第二百七十三章 用扩招解决南北榜争

坤宁宫。

马恩慧看着紧锁眉头,躺在藤椅里的朱允,劝道:“烦忧事总会过去的,皇上不应郁郁难解,且看着,文官总会妥协。”

朱允枕着双臂,道:“来,给朕揉揉太阳穴。”

侍女搬来矮凳,马恩慧坐在朱允一旁,伸出素手轻轻揉着,听着朱允的唠叨:“虽说开设主、副课业两卷,似是对天下举子不公,然此时推行才是对天下举子最公平的时候。”

“国子监革新不过刚刚起步,此时其他州府县跟进,纵没有什么成效,亦是所有人站在一个起跑线上,若拖延一年、两年再行此法,国子监监生岂不占尽优势,届时进士皆是监生,才是对所有举人不公。”

马恩慧脸色一变,连忙劝道:“万万不可进士皆出国子监,皇上要以南北榜案为鉴。”

朱允抬眼,看了一眼马恩慧,平静地说道:“放心吧。”

南北榜案,又名刘三吾舞弊案,南北榜之争,是明初科举考试中一件极大事件,也可以说是洪武朝最后一件大案。

事情发生在洪武三十年,朱元璋以翰林学士刘三吾、王府纪善白信蹈主持丁丑科会试。

会试出题没问题,过程没问题,问题出在了结果上。

发榜之后,录取陈、宋琮等五十一人。人不多,但这五十一人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全系南方人,一个北方人也没有。

虽然说在明代初期,经济、文化重心在南方,但北方人一名未取,实是从未有之。毕竟南方文化人再多,北方人似乎不应该没一个成器的。

当时,南方人骄傲啊,载歌载舞,爽。

当时,北方人不服啊,如丧考妣,哭。

可是,什么时候哭解决过问题?

大伙擦了擦眼泪,开动脑筋,联名上疏,跑到礼部门外,鸣冤告状,告的对象就是主考官刘三吾白信蹈等人,理由是偏私南方人。

皇城外总晃荡着几十个举人喊冤,散发各种版本的揣测消息,说给百姓听也就罢了,这些举人认为官员也应该听一听,于是拦了很多官员的马车、毛驴。

官员一边听,一边擦冷汗,不断哀求,这位兄弟啊,早朝要迟到了,你让让,行行好,现在你有冤情,再拖延下去,我全家都有冤情了……

没办法,官员开的也不是威震天,霸天虎,撞不飞人,只好丢了马车、驴,一路长跑到了宫里。

事情闹大了。

什么主考官收了钱,什么“地域歧视”,什么“南北对立”,纷纷冒了出来,朱元璋发怒,下诏成立十二人调查小组,让人从落第北方人的卷子里增录十人。

也不知道调查小组十二人是太实在了,还是有些缺心眼,调查了半个多月,说“南榜”五十一人没问题,至于落罢的北方人,那是因为没文化,怪不得其他人……

这下问题失控了。

原本是落榜北方举人闹腾,现在轮到北方籍官员闹腾,大喝一声:“是不是看不起我们北方人?”

官员的能量,自然比举人的能量大,不仅要求彻查考官,还请旨探探调查小组十二人的底。后来,调查小组张信状告主考刘三吾和副主考白蹈信,以“陋卷进呈”,以致调查小组没查出问题。

朱元璋大怒,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将刘三吾、白蹈信等处理了,理由不是科考出了问题,而是他们都是“蓝玉余党”,并说刘三吾十几年前为胡惟庸说过话,这就是同情反贼的反贼,于是,刘三吾等考官被发配了。

至于打小报告的张信,也因“办事不利”被凌迟了,调查小组十二人中,只有两个人幸免于难,原因是这两个人复核之后,认为可以增补北方士子……

人处理完了,朱元璋亲自问策,这一次很干脆利索,选了六十一个人,全系北方人,一个南方人也没有。

南北榜争是一个极为复杂的问题,杨士奇说服朱允早日施行“主、副课业两卷”之策的理由之一,便是避免新的南北榜争。

杨士奇是一个聪明人,他清楚一旦国子监革新取得成效,南北榜争便会演变为国子监与州府县学之争,若国子监一家独大,那惹出来的麻烦,未必比南北榜争小。

朱允调查过南北榜争,得出的结论,这是一个冤案,彻头彻尾的冤案。

理由很多,比如刘三吾不可能科场舞弊,因为这位爷当时主持科考的时候,已经八十五岁高龄了,没错,就是一老不死的正值之人。

史书称其“至临大节,屹乎不可奇”。

对于一个没几年活头的老人来说,舞弊图啥去?没利益可言啊,总不会是希望多结交几个朋友,到时候奔丧用吧?

再比如刘三吾等牵涉蓝玉、胡惟庸案,这明显是朱元璋找不到黑锅,随手就扣了一个过去,毕竟这两个黑锅威力大,覆盖广,什么时候想用,都能扣住人。

最让朱允相信这是一个偶然事件的,还是数据,统计洪武朝中所有进士籍贯,属于南方籍的达百分之七十一,而越是在洪武后期,这个比例越高。

出来一次百分之百南方人中第,在概率学上并不突兀。

然而南北榜争虽然是偶发引起的冤狱,但朱元璋绝不能允许这样的偶发出现,就如朱允现在,不能允许国子监与州府县学对立。

朱元璋不能不处置,是因为他必须考虑南北对立、地域矛盾的问题,哪怕是没有理由,也必须给北方人一个交代,同时借机打压江南抬头的地主势力。

否则人心的分裂,远比地域的分裂更可怕。

但需要说明一点的是,朱元璋虽然解决了南北榜争案,却没有解决根本问题,他没有考虑,也没力气考虑以后再出现这种情况如何是好。

历史上,解决南北榜争矛盾的是杨士奇,他在朱棣的儿子朱高炽当皇帝的时候,提出“南北分卷”。

朱允不打算搞什么南北分卷,这个政策虽然看似不错,却会带来更厉害的“老乡关系”,朝臣拉帮结派的后遗症太厉害。

对于朱允而言,并不存在什么南北之争的问题,原因也很简单,就两个字:

扩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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