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海达裕犹豫起来。
买的里八剌脸色一沉,问道:“还说什么?”
“臣不敢说。”
浩海达裕连忙请罪。
买的里八剌面色严肃,道:“说!”
浩海达裕开口道:“大台吉还说,这勾魂夺魄之物,唯一配得上的,当属这蒙古草原上最美丽、最温柔的其其格,鄂勒哲依图鸿郭斡妣吉。”
买的里八剌嘴角抖动起来,咬牙说道:“好一个逆子!他是说朕的妃嫔还不如他的妣吉吗?”
浩海达裕悲伤地说道:“臣正是因此而愤怒,大汗品美,应辅以香物,如何能轮得上大台吉?他此番如此吹捧妣吉,实在是有些过了,虽然那妣吉生得十分娇媚,机智又美丽。”
买的里八剌盯着浩海达裕,问道:“那妣吉,是一个如何的人儿?”
浩海达裕似乎沉浸在悲伤里面,不走心地夸赞道:“臣也没见过妣吉,不过听闻很多人说起时,都说她是草原上的第一美女子,任何花朵在她的面前,都会枯萎。还有人说,大台吉自娶了妣吉之后,两个月的时间里几乎总黏在一起,鲜有分开。”
买的里八剌眼神中透着几分渴望,旋即阴沉下脸,道:“有好东西不想着朕,大台吉却想要独吞!太尉,你亲自去,将那宝物拿过来给朕!”
浩海达裕连忙答应,刚转身要走,却听到:“且慢,敖登格日勒,你随太尉去大台吉的营帐,训诫妣吉,让她劝导大台吉奋进,而不是每日沉沦!”
浩海达裕见买的里八剌竟安排自己的妃子随同出行,连忙行礼,寒暄一二,一行人便出了营帐,直奔大台吉所在区域。
妣吉此时是欢喜的,腰间佩戴的香囊是如此的好看,而且里面散发的香气让人十分舒坦,美好的恰到好处。
“这气息,正是配你,芬香持久,令人沉迷。”
哈尔古楚克鸿台吉一脸享受地说道。
妣吉咯咯笑着,紧走几步,跪坐在哈尔古楚克鸿台吉一旁,浅语道:“商人来了,这么好的事不告诉我,只因为给我这个惊喜吗?”
哈尔古楚克鸿台吉伸出手,抚摸着妣吉的脸,笑道:“为了你此时的欢喜,我等了很久。”
“我最欢喜的,是遇到了你。”
妣吉灵动的目光带着笑意。
就在两人说笑情浓的时候,浩海达裕与敖登格日勒骑马来了。
听闻通报,哈尔古楚克鸿台吉有些意外,皱眉道:“难道说商会交易出了问题?即使出了问题,也不需要敖登格日勒妃来吧?”
妣吉心头有些不安,轻轻说道:“敖登格日勒妃此来,恐怕是来找我的。”
“找你,为何?”
哈尔古楚克鸿台吉有些惊讶。
妣吉笑道:“怕是大汗担忧大台吉沉迷于我,不务本部之事吧。”
哈尔古楚克鸿台吉笑道:“我们成婚不过两个月而已,总不至成婚便去忙吧?罢了,见过便了然了。”
妣吉微微点头,又说了几句,两人才走了出去。
哈尔古楚克鸿台吉携妣吉见浩海达裕与敖登格日勒,对敖登格日勒妃行过礼后,敖登格日勒便笑道:“按理说,我是不应该来这里的,但奉了大汗命,总还是需要与妣吉说几句话的。”
妣吉见此,便邀敖登格日勒去了其他帐内。
浩海达裕看着面色阴沉的哈尔古楚克鸿台吉,道:“此番我来,也是奉大汗之令而来,先前我差人来取勾魂夺魄香物,却被你的人赶了出去,如今大汗命我来索要,你可还推辞?”
“大汗要勾魂夺魄?”
哈尔古楚克鸿台吉吃惊不已。
对于浩海达裕差人索要的话,哈尔古楚克鸿台吉完全听不懂,赶人?自己是下令赶过一些闹事的牧民,难道说赶错人了?
只是大汗如何知晓勾魂夺魄,如何又会亲口索要?
“是你告诉大汗的!”
哈尔古楚克鸿台吉愤怒地看着浩海达裕。
浩海达裕平静地点了点头,算是承认,冷冷说道:“明知道大汗最喜这种助兴之物,竟还想独吞,大台吉,你心中到底有没有可汗?”
哈尔古楚克鸿台吉深吸了一口气,这个罪名可就有些大了,连忙解释道:“这香物是商人给我的,如何成了我独吞?我只以为是寻常礼物,太尉,你可不能胡说!”
“商人给的礼物?呵呵,为何外面传闻,是大台吉用了一百匹马换来的?一百匹马啊,这需要多少的牧民心血,才能换来一百匹马!”
浩海达裕有些悲愤。
哈尔古楚克鸿台吉见浩海达裕如此说,便知他是有备而来,论口舌之争,自己无论如何都不是他的对手,想起妣吉的劝告,便止住了辩解,避免自己陷得更深,不甘心地说道:“既是大汗所需,那我会亲自送过去。太尉可还有其他吩咐?”
浩海达裕有些意外,没想到一根筋的大台吉竟没有掉入自己的陷阱,看来他背后的妣吉不简单,也只有妣吉,才能让大台吉有如此改变吧?
看来此女,不止是精美的陶瓷。
第二百七十章 不甘心的红楼沫儿
哈尔古楚克鸿台吉是不甘心与愤怒的,自己亲手送给心爱女人的礼物,还没多久就被人硬生生夺了去,任是谁,都不会高兴。
妣吉倒是毫不在意,安慰着哈尔古楚克鸿台吉,道:“大台吉送给我这份礼物,不就是为了我开心吗?如今我收获了那一份欢喜,这不就足够了?至于它在或不在,已不重要。”
哈尔古楚克鸿台吉拉起妣吉的手,面色阴沉地说道:“我虽为王子,却连一件你喜爱的物件都保护不住,日后有了危险,又如何保护你?”
“说喜爱,那香物倒是不错,但还不至于让我痴迷,勾魂夺魄,一听这名字就有些邪魅,我妣吉是这草原里绽放的莲,要的是大台吉的垂爱,可不敢也不能勾魂夺魄,好了,快收起你的苦涩,将这宝物送给大汗去吧。”
哈尔古楚克鸿台吉接过“勾魂夺魄”,愧疚地看着妣吉,保证道:“待我成为大汗,一定会找来比这更好的礼物送你。”
“好,我们约定。”
妣吉笑着说道,丝毫不见悲伤。
哈尔古楚克鸿台吉见妣吉如此,心情也放松了下来,拿着这份礼物,随浩海达裕、敖登格日勒等返回大汗本部。
当儿子的,需要有当儿子的觉悟,既然要低头,就低得认真一点。
这是妣吉教哈尔古楚克鸿台吉的道理。
所以,一见到买的里八剌,还不等大汗问罪,哈尔古楚克鸿台吉便紧走两步,扑通跪了下来,手举“勾魂夺魄”香物,高声喊道:“大汗,儿臣有罪,自商人处购来这奇异香物,竟是鬼迷心窍,只顾一己之私,没有献给大汗,幸赖太尉提醒及时,特持此物献给大汗。”
浩海达裕听闻哈尔古楚克鸿台吉的话,有些牙疼,他倒学会了颠倒黑白,避重就轻,明明自己是奉命索要这“勾魂夺魄”的,他倒好,说成了自己提醒,还从被动索要,转变为了主动献予。
“此人不可久留!”
浩海达裕又一次动了杀机。
现在大汗买的里八剌听自己的,信任自己,如何筹谋北元,都是方便的。可哈尔古楚克鸿台吉不是自己的朋友,而是敌人,两个人的矛盾很深,不可调和。
大台吉虽然没什么雄厚的实力,背后支撑的力量也不多,但他明显更倾向于瓦剌柯尔刻氏的哈什哈与鞑靼阿苏特部的阿鲁台。
虽然哈什哈、阿鲁台等人并不睬他,但此人不除,一旦买的里八剌死在女人的肚皮上,那自己与绰罗斯族便会被边缘化,他日哈什哈成为了丞相,必会想办法吞掉绰罗斯。
原本还想留着他一段时间,但现在看来,祸害还是早点除掉的好。
哈尔古楚克鸿台吉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表现虽然赢得了买的里八剌的好感,但也引动了浩海达裕的杀机。
买的里八剌收起了“勾魂夺魄”,说了几句之后,便让哈尔古楚克鸿台吉与浩海达裕离开,把玩着铜制香囊球,听着里面发出的清脆声响,对敖登格日勒道:“妣吉如何?”
敖登格日勒盈盈一笑,回道:“妣吉是一个百媚千娇的可人女子,怪不得大台吉如此宠爱她。”
“百媚千娇?”
买的里八剌嘴角微微一动,便说道:“你且将妣吉的容貌画出来,让朕看看迷倒大台吉的女子,到底是何等女子。”
敖登格日勒没有多想,应了下来,行礼离开。
商队的交易如火如荼,虽没有了盐,但其他各类交易也吸引了无数牧民,只是他们的面容少了一些愉快罢了。
不满的情绪被强行压制了下去,要不然咋滴,还能造反不成?
“若是如此,岂不是造了父王的反?”
开封城,红楼。
朱有一脸不快地看着红衣沫儿。
沫儿委屈地垂泪道:“妾身所思所想,难道不是你我之未来?世子真的看不到,还是在假装,这开封城中都传开了,周王勾结开封官员,意图不轨。民间已是如此,我不相信朝堂没有任何风波,若风波起来,周王如何能善了?”
“既周王已无法脱身,世子不过是站出来作证而已,朝廷一定会看到世子英勇忠义,到时候周王之位,便落顺理成章地落在世子身上。”
朱有最怕红颜泪潸,见此状况慌成一团,道:“好,好,你莫要哭了,且容我好好思量思量。”
沫儿一跺脚,别过身去,埋怨道:“还要思量,若在郁新抵达开封时便上奏朝廷,世子必是首功之人,眼下局势大变,大不利周王,此时上书朝廷,犹是有功,但却已不如那时。”
“若世子再拖延下去,一旦郁新找到了新的证据,足以指正周王,那时候世子再上书陈言奏表,又有何意义?朝堂不仅不会重视,反而会嗤笑世子。”
遇事犹豫不决,为人懦弱,缺乏主见,能拖就拖,这就是朱有。
沫儿深知此人性情,所以才屡屡劝说,可谁知他竟是错过了最好机会,还想错过第二个机会。
朱有犹豫道:“可沫儿你也要清楚,哪里有儿子揭穿父亲的事,此事一旦传开,日后天下人如何看我?一个大不孝的帽子,怕是少不了吧。”
“又如何?!”
沫儿豁然起身,一脸不甘地说道:“只要你能当上周王,别人怎么说又如何?他们谁敢诽谤藩王?谁敢对你说这样的话?”
“再说了,你此举是为了大义,舍亲情而为国家,有何不妥?朝廷会给你功劳,这不就是对你的肯定?百姓如何喋喋,那是他们无知,朝廷与百官会认可你,周王府上下会认可你,妾身也会认可你,这还不够吗?”
朱有看着沫儿那双迷人的眼,心被触动了,咬牙道:“好!我做,我不要朝廷百官,不要周王府上下的认可,只要你!”
沫儿狠狠点了点头,道:“我会一直陪着你,哪怕没有什么名分,我始终都是你的。”
朱有感动不已,肃然道:“我这就回去,写好奏章密报朝廷,你等我的好消息。”
沫儿有些不舍的看着朱有,道:“那沫儿在这里等世子的好消息。”
朱有拥抱过沫儿之后,转身离开。
沫儿安静地坐在房间里,直至门被广袖推开,才醒过神来。
广袖毫不客气地坐在了沫儿对面,冷冷地说道:“妹妹,你不会真的动情了吧?”
沫儿抬头看着广袖,微微一笑,道:“怎么会,我们的命只属于先生,其他人不过都是过客罢了。至于他,还不足以吸引我。”
广袖点了点头,道:“先生差人传来了消息,让我们完成任务之后及时撤出开封府,这里已经不太安全了。”
“又要换地方了吗?”
沫儿有些悲伤地说道。
广袖浅浅一笑,说道:“留在这里,早晚会被安全局发现的。”
沫儿不屑,道:“未必吧,老船工逃出去那么多天,安全局都没有找出来,凭什么能找到我们?再说了,我们在这里可是清白的,调查过来又如何?”
广袖见沫儿如此,不由摇头,叹息道:“先生说过,不要小瞧任何对手,否则即将到手的东西,也会失去,到最后一无所有。沫儿,准备吧,一旦老船工身死的消息传回,我们就可以走了。”
沫儿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看着远处壮观的周王府,轻轻说道:“姐姐说,这里塌了,对先生有什么好处?”
“不要揣测先生的意图,我们只是小人物。”
广袖关上了窗,严肃地说道。
沫儿看着光明消失,阴暗再度闯入房间,不由眼神一暗,道:“我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把这些都忘记。”
广袖警告道。
沫儿微微点头,送走了广袖,一个人坐在床头,随着一口叹息,身体软了下来,无力地躺在了秀床之上,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血的地狱,人头滚滚,都是自己熟悉的人。
到了后来,自己被带到了一个神秘的地方,有人给自己吃的,喝的,穿的,以为是天堂,可那里教导的,只是魅人百术,学不好,一样挨打,有些女子,甚至直接被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