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吉诺大主教也觉得强人所难了。
霍腾清楚,不能让节奏继续被萨克森家把持,所以语出惊人的站起来:“私以为,我也有资格竞选巴伐利亚公爵嘛。”
“啥?”
国王康拉德与其他人,纷纷感觉愕然和无厘头。
“请陈述你的理由。”赫里伯特举手,他认为霍腾肯定不是来这里放屁的。
果然,霍腾很是惹人怒的摊手:“布鲁诺是教会的人,我也是教会出来的,四舍五入,我不是和布鲁诺有相同的选举权?”
马格德堡的塔吉诺哈哈大笑,但还是正色驳斥:“不要胡扯。你是已经还俗的修士,布鲁诺可已经拥有神品了,马上就是主教!”
“对啊,他自己都不乐意继承,何必逼迫他呢,不如让我来替他承受这个罪吧。”
霍腾一番胡搅蛮缠,把话题拉回到了起点。
伯纳德比隆显然不乐意让目前弱势的国王康拉德,逃出他的五指山。
一旦卢森堡家的海因里希成功的上任,变成巴伐利亚的亨利五世,那么康拉德跑到南方,和老乡们一起建设出强大的凯撒宫廷该怎么办?
到时候,本就众矢之的的他,反倒会显得弱势。
所以在赫里伯特的据理力争、塔吉诺的左右横跳,以及霍腾的反复拉扯和胡搅蛮缠之下,伯纳德竟然以一敌二,愣是在辩论中不落下风。
他死扣字眼,强调布鲁诺才是亨利唯一的近亲。
而霍腾他们自然是坚持,世俗的归世俗,教会的归教会。
双方你来我往,吵的不可开交。
第一天会议结束,不欢而散。
而国王康拉德在争吵的暴风眼中,竟然没有胆气去决定由谁来继承。
.....
在米尔豪斯堡。躲起来的传奇部队,黑色猎杀夫妇得到命令,急忙带着资金筹备起必要的物品。
“男主人可真是个.....有趣的人啊。”
埃森施密特,布沫施密特夫妇闷头驾驶着马车,假装成带着家当逃亡在路上的普通夫妇。男人壮实,手里举着长矛,女人坚韧,一边架马一边抱着弓箭。车尾还站着两个跟随家主一起离开的佃农助手。非常正常的小自由民的配置。
这样的家庭,一般还真没有几个土匪有胆色能拿下。布沫射死了一个不长眼的之后,整条大路上就鸦雀无声了。
“等我们到了韦尼格罗德堡,就这样这样.....”施密特夫妇窃窃私语。
一路碾死了几个绿皮后,施密特夫妇成功穿越了哈茨山,来到山那边的韦尼格罗德。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先前伯纳德整理出军队南下驻扎的地点,就在韦尼格罗德。后来由于埃卡德一世遇刺,伯纳德不得不后撤一批军队到马格德堡,所以现在这里只有一百多人。但名义上,大家都知道这里有萨克森的军队。
霍腾,就是想在这里火中取栗。
用什么办法呢?
当然是堆肥了!
施密特夫妇在城堡的外围,花重金购买了一个房屋,然后则派出仆人,假扮成收购粪便的乡村巫师,到乡下弄到了一批粪肥。
将这些玩意堆积在一起,藏在房屋里面后,施密特夫妇便潜藏起来,每天往里面投掷火把、添加助燃剂,看能不能到引起火灾的程度。
数日之后,韦尼格罗德城堡突然迸发出了巨大的火焰。
一股不知从而来的火焰燃烧着城堡下的房屋,进而随着风势倒卷到木制的城墙上,大火彻底的不可遏制,赫然席卷了整座韦尼格罗德堡,烧死驻军数十人、更把这里的军官,一个子爵烹饪成了火烤肥猪。
第一百三十四章 英雄还是草包
韦尼格罗德的一把大火,不但烧了城堡,还把大火蔓延向了南侧的哈茨山。
让人根本没想到的是,哈茨山中潜伏着大量的土匪、强盗、绿皮以及其他奇奇怪怪的生物。这些玩意也是没办法,谁让哈茨山是附近十里八乡唯一的制高点呢。这座山还很有特色,它是多个低矮山丘与一座高峰组成的,中间有大量的河谷与斜坡,甚至还有几个平坦的山中盆地,成为土匪强盗们潜藏的最佳巢穴。
结果一把大火上山,无数的土匪、强盗和绿皮不得不从山林中爬出来,开始骚扰萨克森、图林根两个公国。
为了镇压这些土匪,也是调查为何会导致火烧城堡,马格德堡的军队又不得不折返跑,再次回到韦尼格罗德。
而这一系列的变化传递到埃尔福特时,就瞬间改变了帝国会议的局势。
今天,还是在争论巴伐利亚公国的继承权。
亨利的弟弟布鲁诺刚刚送来书信,他再次声明,坚决拒绝巴伐利亚的继承权,他的使命并不在于贵族之道。
霍腾也趁着此刻,提起刚刚爆发的火灾:
“公爵殿下,我尊敬的伯纳德比隆先生,韦尼格罗德只是个不大不小的城堡,为何会突然失火呢?会不会是因为潜藏其中的军队实在过多,只能多增加灶火做饭和居住呢?”
论阴阳怪气,霍腾也是不甘于后。
霍腾不准备让伯纳德来首先定义这场大火的起因,而是主动提起,戳破了伯纳德潜藏军队的皮囊。
他还真的就是这么做的。只是藏起的军队不在韦尼格罗德而已。
此言一出,许多地方来的代表自然显得坐卧难耐。譬如弗里斯兰,刚刚被伯纳德侵略过一次,挨的痛打可是没有忘记过。
不只是霍腾。
作为议长的赫里伯特也是满怀愤怒,他觉得自己作为科隆大主教的地位遭到了忽视。
“伯纳德阁下,韦尼格罗德以往从来没有火灾的迹象,如今不但失火,还导致群山纷扰,土匪、强盗四出,骚扰南萨克森,图林根两地,您作为主事人,不该说点什么吗?”
甚至连塔吉诺,这个伯纳德支持的大主教,都摇头表示:“我觉得,可以让马格德堡的军队去清理这些匪患。”
塔吉诺还是比较有节操的,他清楚韦尼格罗德的一场大火,已经终结了伯纳德在帝国议会中操纵节奏的地位,变成了众矢之的。
伯纳德公爵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他一语不发,一开口就惊倒一片:“我准备将借给国王的6000军队调遣出来,横扫萨克森与图林根的土匪,你们觉得如何?”
如此赤裸裸的威胁,几乎就要图穷匕见。
虽然落入下乘,可拳头就是力量,力量就是发言权,伯纳德想要强推布鲁诺继承巴伐利亚,就是要剪除国王与卢森堡家族一系联合的基础。
哪怕是强词夺理,也势在必得。
此时,霍腾申请暂时休止。
“我们都冷静一下,我建议大家到庭院里转一转,让自己的理智回到体内。”
议长赫里伯特不等国王答应,便拍板:“好,我觉得有些人,真是怒火烧了头。”
伯纳德冷哼三声,和自己的随从们倨傲的离开会场,显然是装也不想装了。
如何应对伯纳德解除武力的威胁?
这考验着霍腾,但霍腾明白,它更是在考验国王康拉德的能力。
如果康拉德不愿意归还军队,那么伯纳德在国王面前敢胡作非为吗?他最近几天的肆无忌惮,正是建立在康拉德的不断后退的前提下,导致君权失位。
这时,王后玛蒂尔达的女仆找了过来:“哥廷根伯爵大人,王后找你。”
霍腾左右看了看,发现周围没有人注意后,便起身跟随女仆,出现在教堂的一个偏僻角落的忏悔室中。
“伯爵阁下,我该怎么办?我既不希望施瓦本家的领土被我的丈夫强行监管,又不能坐视伯纳德欺负王室,让我的丈夫丢失国王的尊严。”
玛蒂尔达坐在小椅子上,脆生生的像个还未成熟的苹果,但已经有了青涩的味道。
然而,霍腾也很清楚,这位13岁半的王后,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纯洁。
但值此关键时刻,霍腾必须主动出击:“女王阁下,您不仅仅是施瓦本家的女儿,更是国王的妻子,宫廷的女主人。您必须清晰地认识到,您的第一诉求必须是保持国王的尊严。所以我建议您想清楚,此时此刻,面临伯纳德比隆的无尽欺压,请您主动劝说施瓦本家,放弃对领地本就不稳固的控制权,让国王主动介入监护。”
玛蒂尔达与康拉德的矛盾,主要就在于到底是偏向于娘家,还是偏向于丈夫。
这个纠结的问题,肯定是导致国王不断退缩的根源之一。
而施瓦本的监护权,又是康拉德不敢放弃手上军队的原因。
只要给康拉德底气,让他明白自己可以不靠军队也能介入施瓦本,那么康拉德就有胆气在帝国会议上和伯纳德正面硬刚。
如此一来,霍腾再联合赫里伯特,与其他公国的代表,联合对伯纳德施压,才能获得最好的结果。
“我...”
玛蒂尔达显得楚楚可怜,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她扬起可怜的小脸,凝视着霍腾:“伯爵阁下,能给我一点勇气吗?我实在...实在是不知道如何面对我的家人...”
霍腾虽然明知道玛蒂尔达的心机,但还是为之心头一荡。
强求十三岁的女孩做这些,确实太过分了。
鬼使神差的,霍腾低下头,轻轻的在她的脸颊上留下一个吻:“勇敢的小女王啊,这只是你人生中最不值一提的遭遇,请相信我,你的选择是正确的。”
女仆看到这一幕,慌张的又是关门,又想要冲霍腾发火,几乎要手忙脚乱,手足无措了。
玛蒂尔达则是羞红了小脸,彩色的云霞飞在粉面之上,紧张到连脚都紧绷着,撑的小巧的布鞋子都发出了哀鸣。
小姑娘急忙推开霍腾,带着女仆逃出了祈祷室。
霍腾则是抚摸着自己的嘴,嘲笑自己:“傻子,都忘了索要一个回吻。”
......
帝国会议再次开始。
“抱歉,伯纳德公爵,布鲁诺主教仍然不希望自己继承巴伐利亚公国。”赫里伯特理所应当的再次拒绝伯纳德的提案。
而伯纳德也主动点头:“好,我不要求布鲁诺的继承。但我要换一个推举人,我希望推选诺德高伯爵亨利,来继承巴伐利亚。”
诺德高伯国,位于图林根与巴伐利亚之间,大约是今日的德国东中部地区,纽伦堡附近。这里富裕而强大,伯爵亨利是巴伐利亚的亨利和布鲁诺兄弟的表兄弟,兄弟三人一起在雷根斯堡长大,关系非常要好(但长大后反目)。
这就有些强词夺理了。
比起卢森堡家的海因里希,诺德高的亨利的继承权显然排在比较靠后的位置。
国王会同意这个决定吗?
伯纳德已经试探到了国王的底线,他知道那6000军队,就是国王康拉德的睾丸,伯纳德就攥着他的蛋蛋,难道国王还敢反抗?
霍腾也将视线落在了康拉德的脸上。
这个决定,将证明他到底是个草包,还是英才。
康拉德突然正色,脸上泛起一阵潮红,他义正言辞的否定伯纳德:“公爵阁下,临阵更换选举人,断不可行!”
第一百三十五章 会议上的交锋
就在两年之前,皇帝的话语还是那么一言九鼎,他可以自在随意地处置臣下们,让他们改换家族领地之所在。他可以住在意大利,任命一位大主教为德意志首相,也可以回到德意志,再任命一位意大利首相。他与教会高度绑定,有着极深的默契,并能让贵族们畏惧和敬畏,达到两者的平衡。
而此刻,历史的惯性并没有立即消失。历史上本该在位的亨利二世,则是第一个打破奥托家族建造起的脆弱平衡关系,强势与教会进行单向深度绑定,以至于让贵族们怨恨满腹,乃至于人人讨厌亨利的皇帝。人们往往将神圣罗马皇帝权威的丧失归罪于接下来的萨利安家族,但亨利二世自己治国三四十年,偏听偏倚教会,把贵族们惹的鸡飞狗跳,天怒人怨,也埋下了极深的恶果。(需要注意,教会就是他们的行政机构,是真正的政教合一)
但亨利二世已经死了。
现在上位的就是萨利安家族的第一位接近加冕皇帝的国王,康拉德。
他的性格,很大程度上将决定皇帝的高度权威还能维持多久,毕竟在德意志这片领地上,从一个较长的历史周期来看,是不断分权,持续分化的。
这与旁边的法兰西王国、英格兰王国的集权过程相差很大,甚至是走向相反的方向。
可能当7世纪迷茫无度的希腊人教会选择向北方的法兰克王庭送去橄榄枝的时候,就注定了在教会扶持下过早的壮大成长的罗马尼亚帝权,这个建立在沙丘之上的虚浮强权,都会随着山丘的动荡而可持续的崩溃解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