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回到城中,国王再次设宴款待霍腾。
虽然吃的喝的都比较简陋,然而毕竟是高规格的款待宴会,也让霍腾的名望大幅提升。
由于埃尔福特城不是很大,居住条件也一般,所以国王的凯撒宫廷并没有得到真正的体现,只是一个偏大的院子。霍腾与新到的骑士老爷,就只能在隔壁院子里面借住,与国王的宅院有半墙之隔。
半夜,受不了骑士和大臣们在房间里进行‘友好交流活动’的霍腾,不得不出门,到菜圃旁边透气。
对于康拉德这个小宫廷,霍腾并不看好。
正统性缺失不说,凭借着一贯以来的皇帝威权,也随着奥托家族的垮塌绝嗣而开始出现不规律的波动。一旦人们发现,皇帝的权势也就那么回事的时候,神圣罗马帝国那样的分裂,也就会迅速来到这个前世身上。
正在篱笆间思索的时候,突然有一块石头砸在身上。
回过头,却看到王后玛蒂尔达,眼中带泪,衣衫不整的与两个女仆站在隔门处。
王后露出了小恶魔般的虎牙:“你这恶人,是你向余的夫君进谗言,入侵我弟弟的国家是吧?”
“没错。”
霍腾承认的也很光棍。
玛蒂尔达又气又怒,她突然拉开了衣裙,露出平坦微凸的可爱胸部,咬牙切齿的娇斥霍腾:“狗贼,我现在就喊人,告诉他们你非礼王后!到时候国王的面子往哪搁?我一定要让你身败名裂....”
她话音未落,霍腾却奇怪的走过来,反问这十三岁的姑娘:“不会吧?不会吧?王后你难道没有发现,是谁更依赖谁吗?难道你觉得,我还害怕国王的惩戒不成?你更应该害怕的,不是康拉德国王该依靠谁才能安顿下来吗?”
第一百二十八章 千面女王
“危言耸听,大言炎炎!”王后的小虎牙呲着,威胁性不大,反倒让霍腾感觉心情愉悦。
马格德主教真是个废物,王后这些稍显凌厉的小手段,对于已经在一整年的风风雨雨中厮杀过来的霍腾来说,显得有些可爱和可笑。
普通人可能面对这么个小孩的突然袭击,一下子失去方寸就软了,可霍腾,恰恰就是在不断地突然袭击与挫折中熬过来的。
“不是吗?王后殿下想一想,倘若凯撒宫廷富裕而威严,仆人们何必在这样的陋室中仓皇居住?倘若国王陛下的王座严整而稳固,又何必如同一个巡游客般,在各个公爵、伯爵的家中徜徉来去?正是由于陛下王座未闻,反倒着急着借兵南下去攻打意大利,意图快速加冕皇帝宝座,忘记了自己的后路有多危险,才导致的今日之事啊。五大公爵只来了一个,这合理吗?”
霍腾步步紧逼,用连续叠加的排比语句打的玛蒂尔达头晕目眩,一连串的快速短语袭击,则严重的击穿了小女王的心脏。直指这个破烂凯撒宫廷尽管还能靠着奥拓时代的余威苟延残喘,但在毫无根基的楼阁上摇摇欲坠,何时垮塌已经是招手所及。
虽然在现在看来,这些话都是危言耸听,然而只要康拉德一天不能解决他没有加冕为皇帝,没有稳固的根基的事实,他就得接受这样自由落体,不知何时‘啪叽’一下摔死的局面。
所以时年十三岁,小通权术的王后已经气得黑珍珠般的眼眸饱含泪水,粉嫩的嘴唇与贝齿紧贴在一起,不知何时就会洪水决堤。
小瓷娃娃像个委屈的小猫,在月光下的庭院中抽泣起来。
通俗的讲,霍腾把玛蒂尔达讲破防了。
“.....臣下言尽于此,请您仔细深思。”
霍腾微微叹息,王庭就是如此的残酷。明明嫁给了康拉德,且还要左看丈夫康拉德吞并自己家的地产,的确是太惨了。
所以霍腾没有仔细检查,而是转身离去。
谁知道,在这月光庭院中,玛蒂尔达却突然收放自如的不再抽泣。她颇为娴熟的命令侍女:“霍腾卿刚刚说的话都记下了吗?”
“记住了。”
玛蒂尔达搓着手上的戒指,眼神沉稳而冷漠,丝毫不像一个13岁的孩子:“很好,我要逐字分析这位帝国‘重’臣的发言,看看他到底有着什么样的性格,对时局又有怎样的观察。”
“他虽然倨傲,但一直都在使用敬语。”另一个女仆提醒。
王后连连颔首,小手拍着平坦的胸脯:“我当然注意到了,区区一个伯爵,料他也不敢对余这样的尊贵血脉出言不逊。”
女仆为玛蒂尔达整理好衣装,一行人没事人一样的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玛蒂尔达虽然名义上是康拉德的老婆,但实际是按照女儿的规格来培养的。她住在别馆,女仆等都是从施瓦本带来的自己人。
事实上,康拉德应该也没有对玛蒂尔达有什么超越表妹(在中世纪也在违法的边缘徘徊)的血缘上的想法,或者说目前并不准备犯下侵犯未成年人的大错。等玛蒂尔达再长几年,十六七岁的时候,可能才会真的尝试去生孩子。
康拉德又不是没有情妇,那个情妇现在正成熟,就住在康拉德的床上。
“把油灯熬起来。”
挑灯夜战的玛蒂尔达,用拉丁文词语在她的衣服里面,用羽毛笔奋笔疾书的书写着什么。
如果仔细观看,会发现那就是霍腾过去的全部资料。
“真是个奇人啊,今年才19岁,竟然已经做过这么多了吗?”女王感兴趣的看着书卷。
【突发任务:豆蔻十三冷香玉。新任女王显然对你非常感兴趣,但如何才能在国王的怒火,以及全国人民的指责中和女王建立联系,恐怕只有你自己知道。任务目标:和玛蒂尔达完成亲吻动作。任务奖励:随机一项科技开始研究(忽略前置要求)。】
回到居所处,霍腾竟然也遇到了这么个蹦出来的,匪夷所思的任务。
主线任务里,那个防止在图林根公国里被干掉的任务可是还没有完成呢。指不定哪天人就没了,竟然会发霍腾这种偷香般的任务?
排除掉系统就是想让霍腾在死前爽快一把的情况,那就说明这次的危机已经在霍腾的多番操作下降低到了不是危及生命的层次,也让霍腾松了一口气。
至于偷亲女王一口?
霍腾实在是难以做到。
那犯法般的年纪,霍腾看了只会想把玛蒂尔达送到初中里念书。
过几年吧。
到时候再让康拉德知道,霍腾挖墙脚的锄头有多残忍。
如此想着,霍腾睡下了。
......
翌日,霍腾早就没有了在修道院里凌晨两点起床的功夫。
事实上,当霍腾知道大多数修道院其实是凌晨四点起床,而自家之所以在两点起床,是想让修士们多干会农活,种植药草换钱才规定时,气得肺都快炸了。
就贪图那两小时的工作吗?都不想想有多少人为这破作息而猝死。
但霍腾这次被在凌晨三点叫醒,则是因为信使已经告知了北方公爵将要在凌晨五点时分抵达的消息。
这个时间卡的非常鸡贼,甚至可以说是阴险。
因为要迎接这位公爵,一定的体面是必须的。而体面的迎接,却又需要大量的前期准备工作。这样一个套娃,导致康拉德根本还没有来得及准备迎接伯纳德比隆,而伯纳德比隆却掐着凌晨三点的闹钟,逼你必须在这困顿的时刻里起床。
既要让你手忙脚乱,还要逼着你尽快准备好迎接工作,最后再通过一系列的锤打,让你知道虽然萨克森公国丢掉了波美拉尼亚地区的斯拉夫领土,但你北方老大,还是你北方老大。
霍腾几乎可以猜到伯纳德比隆现在的心思。
‘小小国王,也敢在我面前摆谱?’
一边忙乱的收拾着衣服,霍腾一边皱着眉头追随上随行迎接的大队伍。
伯纳德比隆,通过一个凌晨三点的突然袭击,愣是逼得凯撒宫廷都为他低头。这种心理和生理上的打压,堪称是阴谋家的顶级素养。
正走到宫廷拐角的时候,却看到女王玛蒂尔达已经整装待发,穿着王后的冠冕与袍服,站在一个小凳子上由两个女仆整理最后的瑕疵。
霍腾就当没看见,但玛蒂尔达却不罢休。
她用手中的权杖拦住了霍腾。
“霍腾卿,稍驻脚步。”
霍腾停下,倒想看着小女孩又整什么幺蛾子。
谁知道,冰清玉洁的女王,竟然踮起脚尖,给霍腾整理好了腰间胡乱塞掖的褶皱。
“不要在众人面前失态。”
玛蒂尔达脸颊微微带着红霞,这样小声的给自己解释,小脚在木凳上不断的划着圆。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大丈夫当如是
凌晨四点,国王的凯撒宫廷才刚刚把各个大臣们一起喊起床。
都已经到这种时候了,还为萨克森公爵伯纳德比隆准备欢迎仪式?
别扯淡了,没有大臣在这个时候睡懒觉都已经是大胜利了。所以大臣、仆人们全都是衣衫不整的排列在两侧,礼仪器物、该有的迎宾司仪等等,全都是一应俱无。
所以当霍腾与其他外来的主教们站在一起的时候,看到的是一个极其慌乱、匆忙、无序的凯撒宫廷。大部分有才干的大臣,同时也是主教,这些人在奥托三世横死意大利的时候就已经回家,管理自己的主教区了。现在的凯撒宫廷里,都是康拉德在卡林西亚公国时的大臣,主要由东南边陲的巴伐利亚人、意大利东北部的维罗纳公国人、斯洛文尼亚附近的斯拉夫人等组成。
这些人,大部分甚至不懂德语。
而此时,德语内部之间都是差异极大,互不相同的。甚至与未来的现代德语和法语都差异极大,此时的德意志,就有洛林、法兰克尼亚流行的老法兰克语(即古日耳曼语,德语各种分支的源头),施瓦本、巴伐利亚流行的古高地德语(又分为阿勒曼尼语和巴伐利亚语),萨克森和弗里斯兰流行的古低地德语(分古萨克森语和古弗里斯兰语),这些总干与分支复杂的语言,将各区域区分开来。
霍腾就同时掌握着低地德语、法兰克语和拉丁语。至于前两者之间具体的区别,霍腾自己也说不明白。中原官话和西南官话还很难互相理解呢,这两个语言之间的差异大体如此。
高地德语,霍腾是压根就不会的。国王康拉德之所以能和霍腾正面交谈,那是因为这厮就生于法兰克尼亚的沃尔姆斯,说法兰克语,不说高地德语中的分支巴伐利亚语。
女王玛蒂尔达,她家虽然在施瓦本,但家族来自于上洛林,所以语言也有相通的部分。
霍腾同时也看到了科隆大主教赫里伯特,马格德堡大主教塔吉诺。
前者与他的特质很相同,作为德意志与意大利双料的国家首相,他年轻而干练,三十多岁留着短促杂乱的胡子,目光炯炯有神,似乎时刻准备着在权力的战场上鏖战。
后者则有四十多岁,头发已经白了许多,头顶已经秃了一大半,很清晰能看到他为了与上帝沟通,剃出了地中海。塔吉诺看起来温和冷静,似乎将无数的波涛潜藏在内心中。
霍腾已经见过了德意志最强大的三位大主教。
他觉得,美因茨的布尔嘉德像大象,貌似聪明、身材庞大,却显得笨重、周转困难。他并没有继承到老师威利基斯的全部优点,但也有自己的闪光点;科隆的赫里伯特,如同一只饥渴的狼王,遇到什么都会主动追击,在狭窄的机会里寻求胜利;塔吉诺则是慢吞吞的,仿佛一头鲸鱼,自然而然的在海里游荡。
当然,对后二者这只是第一印象。
另一个印象,就是科隆的赫里伯特与其他二位不同,他没有很荣耀的老师,布尔嘉德之于威利基斯,塔吉诺之于圣沃尔夫冈,都是名师传名弟子的佳话。赫里伯特比起他们,就少了几份名誉上的尊贵,多了些沃尔姆斯城大贵族世家的世俗和侵略性。
比如现在,赫里伯特对霍腾就不太客气:“年轻的修士,是否体验到了贵族之间的冷漠无常?仅仅是一个面子问题,便要在凌晨时分刻意刁难。”
马格德堡大主教塔吉诺默然不语。毕竟他的资金,还有主教区都是伯纳德比隆支援的。他也知道,老伯纳德不是个好人,所以他谨慎的选择了中立。
霍腾闻言,则是不客气的反驳:“问题不在于刁难,而在于有没有应对刁难的能力;问题也不在于冷漠,而在于帝国局势的倾颓。您作为帝国上一任的德意志首相,就没有感觉到您并未能扭转帝国的倾颓之势吗?倘若追究起来,是不是您也有责任呢?”
塔吉诺听了,拍手笑道:“妙。”
赫里伯特用霍腾与伯纳德之间的矛盾,来挑拨霍腾。霍腾则干脆将问题上升到了国家治理层面。
目前还没有下一任德意志首相,所以霍腾把国家倾颓的黑锅,都暴扣在赫里伯特头上。
赫里伯特哑然无语。
应,那就证明自己的治国失败;不承认,则说明他当首相毫无意义。怎么都是错。
“但巧言令色,不好。你应当养好自己的修养。不能和赫里伯特大主教一样。”塔吉诺顺带接了一嘴,让其他二人对这嘴损的家伙怒目相视。
三人在言语上针锋相对,竟是不相上下。
在城楼下,女王紧张的抓着裙子,站在人群的正中央。
她听到了楼上的小声争论,同时,也看到了丈夫康拉德气得发红的脸颊。
“去,给国王陛下送去井水浸过的毛巾擦擦脸。”
康拉德用毛巾擦过脸之后,显得没那么愤怒了。他也同时沉寂着,等待伯纳德比隆的到来。
凌晨五点,天依然灰蒙蒙的看不清。
在这个高纬度的国家,早上七点能天亮就算好了。
故而伯纳德公爵出现的时候,若非那面旗帜,还是很难分清楚的。
当面一排,就是体格粗壮的一群贵族模样的卫士。这些人,是比隆家族模仿卢森堡家族的炉火卫队,而自行组建的血脉卫队。他们都是比隆家族的近亲远支,战斗力不算差,忠诚度绝对有保证。
而后,是一群举着萨克森旗帜的仪仗骑士,黑甲、黑马衣,人称黑龙骑士团,是北方重要的骑士力量。这批骑士是由萨克森本土贵族组成的强大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