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上这么个倒霉女婿是真的倒霉。
他自己也想不清楚自家女儿为何会看上这么一个废物。
赵高出身隐弓，从小和兄弟赵成相依为命，又一直没有儿子，只有那么一个女儿，后来发达了以后，自然对女儿宠爱有加。
可是一不小心女儿就摊上了这么一个崽种。
阎乐外表看起来也是冠冕堂皇，可是内里却空无一物，凭借自身权势，算是为女婿阎乐谋求了一个咸阳县令的位置，可是却没带三分脑子。
这咸阳县令肯定是留不下的。
不说给始皇帝一个交代，也得给自己的盟友李斯一个交代。
阎乐办事这么不地道，打的也是李斯的脸。
李斯可以说是仁至义尽，都已经打包票可以为阎乐遮掩，可是阎乐行事太过高调，收个贿赂跟过年一样，就差没在始皇帝眼皮子底下唱个大戏了，这种情侣下赵高都不知道怎么给阎乐擦屁股。
阎乐被赵高骂了一顿，眼里闪过几分屈辱，也不敢反抗，只能躬身行礼以后退下。
“老师是不是有些太小题大做？阎乐毕竟是您女婿，实在不行我去和父皇说道说道，带他认错……”胡亥开口说道。
阎乐正是因为出身卑微，但是懂得讨人喜欢。
再加上又是赵高的女婿，所以和胡亥走的相对来说近一些，属于说是狐朋狗友了。赵高没有说话，只是看向李斯道：“管教不严，让左相为难了。”
训斥阎乐，一方面出于真心对阎乐愚蠢的气愤，另一方面也是演给李斯来看。
阎乐干的事情不地道，这件事可是李斯在负责。
二人同为胡亥老师，以赵高的为人不会和李斯在这种时候闹别扭。
胡亥的储君之位都还没着落，现在关键目标是谋求储君之位。
“无妨……起码也是应了我的要求，倒是不影响政策实行。”李斯摆了摆手。
赵高看李斯并没有什么过大的反应这才放心。
作为能在始皇帝身边潜伏多年的老阴比，在为人处世这方面，赵高倒是最为擅长让别人舒心。
李斯也不太在意，阎乐虽然招摇，但是也是按照自己吩咐把事情办完了，虽然没干什么好事，但是起码没有影响政策的推行，那么就问题不是很大。
“倒是府令，恐怕得去一趟宫中……”李斯笑了一下。
对于李斯的揶揄赵高也没说什么，他确实打算去一趟宫中。
赵高为人谨慎，再加上宦官本就靠的不是政绩而是表现，他肯定要向始皇帝表明自己的态度。
如果真的有必要平息始皇帝的怒火，那么哪怕是亲女婿也可以割舍。
宦官，最重要的就是皇帝的看法！
和胡亥李斯辞行以后，赵高孤身一人前往宫中参见始皇帝。
“让他侯着吧……”批改奏折的始皇帝看了一眼向自己汇报的黔笑了一下。
黔点了点头，便躬身守候在始皇帝身边没有出去。
始皇帝低头处理奏折……
也没在搭理赵高……
一直过去了许久……
直到天色晦暗下来，始皇帝才停下批阅奏折的想法看向黔。
“黔？”始皇帝轻声唤到。
黔确实是老了，连反应都慢了半拍。
“陛下，臣在！”黔苍老的声音难掩疲惫。
他已经不在年轻，中车府令这样的贴身近臣确实干不了太久了。
这也是始皇帝之前又把赵高从御马苑调任到前门令的原因。
“你觉得赵高如何？”始皇帝温声细语问到。
“心思或有不纯，但办事比臣利索的多。”黔慢吞吞的回答到。
“可为中车府令否？”始皇帝继续问到。
“臣老了，全凭陛下……”黔回答后，躬身默然。
始皇帝看了一眼越发苍老的黔叹了一口气。
黔确确实实是老的厉害，如今连久站都累的够呛。
这样的三朝元老，年近八十的老人，始皇帝真的害怕用着用着黔哪天就背过去气了。
但是赵高真的适合在自己身边久留么？始皇帝态度不置可否。赵高生在隐宫……
骊山用的是刑徒，隐宫用的多是犯罪后人的家眷和后代。
二者都是与世隔绝，不问世事，化为奴隶，朝不保夕。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赵高的家族还是因大秦而覆灭的？
他的母亲也是被始皇帝的父亲秦异人亲手下令处死的……始皇帝摩挲着下巴，看着越发苍老的黔，陷入了沉思。
讲老实话，中车府令这样的近臣位置，像赵高这样根底驳杂之人是绝对配不上的。
赵高也确实偶有手脚不干净，蒙毅曾经甚至弹劾过要求处死赵高。
但是赵高之前能稳坐中车府令就只有一个原因，他用起来确实顺手。
最起码办起来事情井井有条，什么东西都会顾虑到，所以除了敲打一二，赵高也就成了继黔以后始皇帝的中车府令。
而后来因为毒丹事件，赵高被始皇帝发配到御马苑养马。
那次始皇帝震怒的根本原因是因为赵彻差点吃了毒丹。
其实赵高在里面是有点倒霉蛋那个味道的。
因为赵高作为中车府令，丹药有毒他也是第一个吃的。
结果毒丹赵高吃了，始皇帝没吃，赵彻没吃，赵高还被剥官赶去养马。
这算是赵高的一次办事不力。
今天又发生了赵高的女婿阎乐滥用职权，行事招摇的事情。
再加上赵高的身世，让始皇帝对赵高多少有点不喜。
本身始皇帝把赵高调到前门令的意思就很明显，是为了接替黔重新回到中车府令的位置上。
但是今天的事情很显然让始皇帝很不爽。
赵高心思不太纯很多人都知道。
始皇帝自己也知道。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赵高为自己的女婿运作了咸阳县令的职位？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赵高会贪污受贿。
只是一切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罢了。
这个世界上像黔这样心思纯正之人太少了。
哪怕是他的左丞相李斯，都擅自违背自己的命令做掉了韩非子，虽然那本身就是始皇帝给李斯做的一个局。
始皇帝很擅长洞悉人性，把控人性！
“其实陛下不妨重新挑选一个……”黔沉默片刻开口。
“会像你一样心思纯正么？”始皇帝挑了挑眉看向黔。
黔沉默了。
“臣……不知道。”从头选一个中车府令？
就能够保证像黔这样二十年如一日的心思纯正么？
这一点始皇帝真的做不到。
始皇帝自问可以辨认一个人现在的好坏，可是他不能笃定未来随着地位的改变，年龄的增长，未来是个什么样子。
他的亲生儿子都背叛了他的意志！
更不用说，从750头培养一个中车府令，也未必用的顺手。
其实平心而论，赵高在很多事情的处理上，是比黔更能够胜任中车府令的职位的。
“算了……唤他进来罢！”始皇帝摆了摆手，看着黔转身离开的背影目光晦暗不定。
过了片刻，赵高在黔的带领下来到了始皇帝的面前。
“臣！叩见陛下！”赵高上来就行了一个大礼，五体投地之大礼。
“嗯，起身吧……”始皇帝看着对自己五体投地的赵高闪过一丝笑容。
“臣不敢……”赵高依旧趴在地上。
“哦？为何不敢？”始皇帝脸上带着揶揄。
“臣有罪！”赵高的声音响起。
始皇帝似乎是故意让赵高尴尬，并没有接话，只是让赵高继续跪在地上。
赵高也没有再说话，就这么撅着屁股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值得一提的是，这个时候的大礼确实不太雅观……屁股也真的是高高耸起的……
礼节再大一点那就是孝敬祖宗，是要整个人趴在地上，双手在头顶合十的。
君臣之间，在这个时代，赵高如今酷似可达鸭的形象，就是这个时代君臣之间的最高礼节。
始皇帝不说话，赵高也一动不动，一句话也不多说。
赵高自己知道，始皇帝是个聪明人，作秀是没有用的。
始皇帝摆明了就是在敲打自己罢了……
自己办事得体，但是偶有贪婪，出身又是隐宫，和秦国还有灭门之仇。说白了……
哪怕自己坐上了中车府令的位置，始皇帝也不会真正的信任自己。
赵高当然愿意让始皇帝敲打自己。
贪污？受贿？
出身决定了一切，自己就算不贪污受贿，品行端正，出身隐宫，和秦国有灭门之怨的情况下，始皇帝就真的能够放心的下自己？
所以赵高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楚！
他是一个用的顺手的工具人！
仅此而已！
所以他需要当好这个工具人，要让始皇帝顺手！
之前被贬谪御马苑就是这个道理。
自己丹药之事没有办好，就是没有做好一个趁手工具的职责，所以自己就理所应当的被贬谪。
至于在当好一个工具人的情况下，只要不触及始皇帝的底线，表现好自己卑微的态度，自己就不需要有什么顾虑。
（昨天喝多了，今天起的晚，不过放心，今天一万六，写不完不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