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不知道朱老板意下如何？”
“这个价钱绝对是同行里边最低的了，朱老板要不考虑考虑？”
曲弘业着脸看向朱环。
他之所以抛出这么低的价格，就是生怕朱环不答应。
毕竟这卖粘土是假，趁机混进水泥作坊才是真正的目的然而朱环却没有回话，而是看向都水司的那位官吏。
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气氛有些尴尬。
“朱老板，我这也不是为了赚钱，只是为了将损失挽回到最低限度而已！”
曲弘业还以为朱环是不肯答应，便继续解释道。
而朱环还是看向都水司的那位官吏继续沉默不语。
这时都水司的那位官吏估计也被朱环看毛了。
他这次来也是因为和曲弘业关系好，所以就做个中间人罢了。
他不明白为啥朱环会一直看着他。
终于他忍不住了，皱起眉头朝着朱环开口询问道：“朱老板，你答不答应给句话就是了，现在朝廷对水泥的需求量也很大，而你这水泥的制作消耗的，粘土也很大。”
“如果你觉得价格合适完全可以收购就行了！”
“可是，这收购的钱，也得你们工部掏钱才行呀。”听到都水司这位官员的话，朱环终于开口了。
“总不能让我掏钱吧？”
“这是你的水泥作坊，原料怎么还要工部掏钱？”
都水司这位官吏不解的问道。
“目前的原材料一直都是你们免费提供给我的，难道你不知道？”
朱环继续问道。
“这，这……！”
这下，都水司官吏顿时哑口无言。
这次水泥的事情他并没有参与，所以也的确不知道这回事。
但是如果让工部掏钱他的原材料，肯定是不可能的！
工部购买黏土一直有专门的渠道，而且这曲弘业手里的黏土量小，都不够工部这边塞牙缝的！
因此，都水司官吏顿时眼中露出了一丝无奈！
曲弘业一直关注着朱环和都水司官员的神色，在看到这情形，也明白问题所在了。
他和工部打交道这么多年，知道工部采购东西和民间是不一样的。
于是，曲弘业赶紧朝着朱环说道：“朱老板，是这样，我这家小业小的，也就三吨左右的存货，工部怎么会看得上眼！”
“这黏土在应天怎么也要200两银子一吨，我就只需要120两，你看行么？”
“反正朱老板这水泥是独门生意，今后要用到黏土多的是，你今后在市面上收购黏土，最低也要180两银子才能买到一吨，我这算是最便宜的了。”
朱环也有些心动，这曲弘业说的也是不错，等这水患过去了，这朝廷肯定不会再给他免费的原料了。
而这市面上黏土的价格，朱环也了解过，的确如同这曲老板所说的一样。
但是！
朱环最大的问题就是！
没钱！
所以朱环迟疑了一番，还是朝着曲老板无奈的回道：“我也知道你这黏土不错，但是很抱歉，我现在没那么多钱！”
说着，朱环还指向都水司那官吏，朝着曲弘业说道：“你不信可以问问他们，我这水泥作坊从开始生产到现在，我一分钱都没回本的，现在实在是囊中羞涩，没办法呀！”
“这！”
曲弘业难以置信的看向都水司官吏，这官吏也点了点头，有些迟疑的开口道：“好像是这么回事，他们跟朝廷是签署了一份协议，叫什么合营来着，反正现在他的水泥我们是直接拉走，不要钱的。”
“不过这事情一直我都没有负责！”
都水司官吏补充道：“所以，我这也只是耳闻，具体如何，我还没有具体了解过。”
这特么不是坑爹么！
曲弘业想喷死面前这都水司官吏，特么的当时老子请你吃饭找你当中间人时，你说的可是信心满满，结果现在来了，净给我整这些幺儿子，这什么意思！
但是，人家毕竟是朝廷官吏，曲弘业也只是想想罢了，真敢当喷子喷他，那可是别想活着出应天府了。
朱环看到曲弘业这为难的表情，也善解人意的站起来说道：“真不好意思，我是实在没钱了，虽然工部给我免费提供原料，但是这工匠每天吃喝拉撒都要钱呀！”
“我现在如果掏这么多银子出来买你这黏土，我就彻底没钱了。”
“要不等水患过了，你再来？”
朱环说着，就准备离开了。
第60章 白给
“别别别！”
曲弘业连忙站起来挽留住朱环说道：“朱老板，咱们还可以继续聊聊！”
“这还有什么好聊的？”
朱环双手一摊，不解的问道：“我现在是没钱呀，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没钱，还能谈什么？”
“没钱也能谈，也能谈！”
曲弘业摸了摸脑门的汗水，突然发现，自己和朱环聊天，比和张元培聊天还困难。
朱环闻言，还是客气的坐了回来，他想知道，自己没钱买，还能怎么聊。
莫非是打算白给！
这不可能！
朱环想到这里，差点笑了出来。
曲弘业见朱环坐了下来，顿时心中松了口气，他朝着朱环说道：“朱老板，要不这样，你能买多少买多少！”
“先买一吨也行！”
“不买！”
朱环又站了起来，作势要走！
“我一斤都不买！”
说着，朱环朝着曲弘业解释道：“你不知道我现在压力有多大，这朝廷一分钱都不给我，这作坊里那些工匠，三班倒的工作，一天我都要做五顿饭！”
“五顿饭，你知道这么多人吃，一天开支多大！”
“这朝廷一分钱补贴都不给我，全是我倒贴钱，我能怎么办？”
朱环说的这番话，带着浓浓的气愤，都水司官吏都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他也耳闻，本来朝廷是只要每个月五十斤的水泥，结果突然变卦！
这水泥作坊没日没夜的在干，的确这开支也不小！
“行行行，我理解，理解！”
曲弘业连忙站起来再次安抚道：“先坐下，坐下来聊！”
朱环再次坐了下来，曲弘业掏出手帕抹了一把汗水，他没想到就是卖一个黏土，都这么为难！
“反正如果要掏钱，我是没得谈，除非工部给钱！”
朱环直接开口说道，脸上还是写满了气愤！
但是，朱环心里却开始有些觉得奇怪了。
这三合土生意虽然是被朱环这水泥给搅黄了，但是不代表黏土没市场吧！
这黏土不仅仅只是做水泥有用，还能做模具、雕塑，甚至那些染坊的染料也需要黏土。
这曲弘业为啥就这么头铁，将黏土硬是要卖到这里！
当然，朱环是不会说出口的，他想看看，这曲弘业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都水司官吏这时也似乎反应过来了，他毕竟和曲弘业关系也不错，不然也不会出面帮忙约朱环出来。
他见朱环开始说的这些话也都不是假话，也知道朱环可能真的没钱了。
于是，他也朝着曲弘业建议道：“曲老板，这朱老板看来也确实有些为难，不过这黏土还是有别的地方有需求的。”
“工部还有几家关系甚好的染坊，要不我去找下同僚，给你联系一家大染坊，你那几吨黏土，他们那边绝对能帮你消耗掉。”
“而且价格也不会比市面上低多少。”
这番话的确也是真心实意的在帮助他了，然而曲弘业不知为何，直接回绝道。
“不用了，我想了想，还是先将这黏土运给朱老板，等水患过去，朱老板有收益了，我再来收钱吧。”
“你是说，先赊给我？”
朱环这下也愣住了，他不明白为何曲弘业就这么头铁的要将黏土给他。
都水司官吏也一脸疑惑的看着曲弘业，他还是关心的说道：“曲老板，你大可不必如此，这黏土……。”
“不用说了，我知道你们的意思。”
曲弘业脑瓜子一转，露出一丝悲凉的神情说道：“我这黏土本来就是为了做成三合土，为大明治水用的。”
“如果就算做不了了，也希望能继续成为水泥，为大明的治水贡献一份自己的力量。”
“所以，我只想将黏土卖给朱老板，不想让我这些黏土做成别的东西。”
“谁说商人就都是蝇营狗苟之人，我看曲老板就是高风亮节的表率！”
都水司官吏也是通过科举考上来的，而且看起来也很年轻，因此还有那一股子书生意气。
在听到曲弘业这番话后，居然被曲弘业这番说辞给感动了，直接朝着曲弘业抱拳称赞道。
而朱环却是个商人，而且前世也见识过不少奥斯卡影帝，他怀疑这曲弘业是在装！
不是说这世上没这样的人，只是朱环觉得，一个人能将生意做到那么大，绝对不是感情用事之人。
这里面肯定有猫腻，但是他想不通，这猫腻藏在哪里！
“朱老板，还请你成全曲老板拳拳报国心，况且曲老板也是先赊给你，等水患过去，朱老板的水泥肯定是大有市场的，完全不必担心卖不出去！”
“到时候朱老板再和曲老板清账即可！”
都水司官吏见朱环还在迟疑，直接站起来请求道。
这都水司的人都出面求情了，朱环还能说啥。
而且正如他们说的，人家赊账给你，再怎么有猫腻，朱环也不怕。
大不了到时候叫一名工匠在哪里看着，看那黏土有没有掺假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