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935到2020 第185节

“怦!怦!怦!”

连续六声的爆炸声响起,六颗黑呼呼的东西几乎同时从炮口射出,在空气中划出六道不同的轨迹飞向百多米外的兵站。

“轰!”“轰!”“轰!”

爆炸声次递响起,一发炮弹撞在兵营的围墙上,弹开后爆炸,一发射程不足,落在外面的地上,余下的四发,却先后在砸入兵站中,炸得一片人仰马翻。

“敌袭!”

一时间,整个兵站内一阵大乱,鸡飞狗跳,而这时候,袭击者已经扛着铁筒,提着X型木架,悄悄地撤退了。整个袭击过程,从架炮到发射,前后只有十几秒。望台上的守卫稍打个盹没注意,就被这些偷袭者贴近了摸了一把就跑。

刮民党军的所谓中央军也好,民团也罢,都没有在夜间敌情不明的情况下,离开驻守阵地主动出击的勇气。他们能做的就是在兵站里乱成一团,大叫敌袭。然后从长官到士兵,衣棠不整手忙脚乱地拿着枪,赶到围墙战壕处,枪口对外,胡乱地射击一通。

天亮的时候,守军检查伤亡,昨夜的炮击,共有六人身亡,二十多人受伤,至于昨夜偷袭的红军,那是一个都没有打到.....

习惯了山间游击作战的红军,进了秦岭山脉,简直就是游龙入大海,这里的战场实在太适合他们了。

他们以大散关作为后勤补给出发点,在秦岭大山里靠近汉中的地方,同样建立了许多个固定的前线补给点,共有十几支游击部队在这陈仓道上轮流出击,进行轮战。根据情况需要,每次出战袭击时,通常是以排级为单位,一排两班,一班负责突袭,一班负责在后面接应。进行“麻雀”式袭扰作战,一次作战不求全歼,不恋战,咬一口,打一枪,发一轮炮就跑,直把薛岳在陈仓道的驻军骚扰得几乎发疯。

红军最初只是打打冷枪,但是随着十二月红军获得大批苏联援助的无缝钢管,制造出大量的“金粪炮”后,冷枪运动升级了成了夜晚摸上门来的冷炮运动。

黄克造的“金粪炮”,炮身加底座的重量,尽管他努力地减重,最后也有二十公斤重。其中底座支架的重量,占了一半。

而在实战中,从大散关出击的红军游击队,很快就摸索出了放弃底架支座的发射方式:一种方式,就是象后世的107火箭炮的土法发射法一般,带上小铲子,在发射地刨一个发射用的土坑发射道,定好角度,炮管放上去,摩擦点燃。

另一种方式,就是制造一种轻松的X型可折叠木架,作为掷弹筒的临时发射平台,一拉开,炮筒一插,固定,射手用手扶住炮身手动稳定射角,另一人用火石直接摩擦发射口突出的发射药点火。动作熟练的话,十秒内就可以完成架炮到发射的全过程。

和金属底盘相比,这种木支架重量轻,找个木匠就可以造,情况紧急时随手抛弃也不心痛。至于炮管射击角度调节反正只打一发就走,可以人肉扶炮身微调。这炮本就不准,角度差不多就行。

黄克当初在上海买下的孤儿院,原厂址是火柴厂,收购其厂房时,也买下了几百公斤的,用于制造火柴头的剩余化学原料。这些材料事后送给红军,红军在制造引爆发射药的土雷管时,添了个火柴头引火装置,只要一擦就可以自动点燃。

打银川时,当时使用的还是水泥炮弹,填充材料是普通的硝氨制的土炸药混和铁砂粪便。

而陈仓古道上的袭击战,因为得到了大量苏联提供的炸药的相助,现在填充的,却是部分TNT混和铁砂粪便而这次用来袭击兵站的,却是刚造出不久的,第一批填充了炸药的铁壳爆破榴弹,威力极大。

随着攻击武器的升级,冷枪变冷炮,这种打一发就跑的游击袭扰战,时间久了,已经开始“积小痛为大痛”,逐渐地超过陈仓道上的刮民党军精神承受力。

薛岳最近头痛万分的,就是连着十天,几处兵站的守军,都传回了他们遭遇红军火炮的袭击消息。

不但晚上会被摸近开炮袭击,白天同样不好过,陈仓道多山,白天的在山道行军巡逻的部队,经常就遭遇从山头高处打来的一排“准头很差”的火炮的袭击。

据前线士兵反映,这帮共匪白天打的炮和晚上的不同。

晚上偷袭时,对方使用的炮弹威力惊人,声响巨大,而白天打的那些炮,却是用竹筒装的,威力不大,却奇臭无比,但最讨厌的是,受伤后处理不好,伤口很容易化脓感染......

金粪炮虽然射程近,但是在山地作战时,从山上打山下过路的人,射程近根本不是问题。没有脚架木架也没事,用铲子堆个发射台就能打,打完了转身就跑。几百米高差的山顶打山下,打了白打也不怕你们追.....

“有力使不出!”

“恶心无比的大烂仗!”

这就是现在驻守汉中的薛岳的感受。

他明明坐拥十万大军,但偏偏就愣是对这帮只有千把号人的山间游击队的偷鸡摸狗战术毫无办法。

“据各地报告,过去的十天里,那帮共匪游击队,胡乱发射的炮弹也有几百发了,他们哪来的这么多炮弹?而且这里离大散关也有好几百公里,就算他们有炮弹,又是怎么运过来,怎么可能这么奢侈地乱打?”

坐在汉中后方的薛岳当然看不懂。

但前线的挨炸的炮党兵和民团的人,却在事后打扫战场时,看出了名堂。

大部分打过来的炮弹,其实都是临时用竹子削的竹筒炮弹。

竹筒炮弹,这才是黄克制造的这件游击利器的“最大优势”。汉中前线的游击队,远离大散关,能运到前线的“爆破榴弹”没有多少发。除了少数袭击战外,大部分发射的炮弹,都是在秦岭山区,就地取材制造的竹炮弹。

秦岭产竹,找到一些老竹子,削下口径适合的一截,塞入碎石,粪便,再插入准备好的一截束状炸药,装进“炮管”打出去就行了。对后勤来说,根本不需要跨越数百里运送笨重的炮弹。一个红军战士,一个人背的束状包装的炸药加上土雷管,就足够秦岭山区的红军造上百发金粪弹的炮弹。而制一发炮弹所需的工具,仅仅是一把砍刀,一个锤子,一个凿子而已。

袭击的游击队作战目标极明确:就是袭扰战,炸死人算运气好,炸伤人等着你过后感染,炸歪了没伤到人也没关系,下次会再来。反正红军大爷这儿炸药多得用不光,一晚上手动造都可以造一堆炮弹出来。

瑞金苏区的游击战,还需要担心白军扫荡杀害红区百姓的麻烦。秦岭山区这一片地,经常数十里无人烟,当真是可以爱来就来,爱走就走的后花园,溜鱼,放风筝,各种袭扰战蘑菇战,活活玩死你!

当金粪炮出现在陈仓道上,开始了没玩没了的冷枪冷炮袭击后,薛岳这边收到的前线军士的抱怨叫苦声,在几天里瞬间就增加了好几倍。

“军座,这是什么烂仗啊!前线的弟兄们,都快要被那群丛林里钻来钻去的共匪玩疯了......”

当常秃子电报打过来时,薛岳布置在陈仓道里的那几个团,团长们全聚在一起,正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他哭述。这种长时间的冷枪冷炮的精神折磨,又无处可以发泄压抑,他们都快精神崩溃了。

就连呆在汉中的薛岳,都受不了这种烂仗,正准备不顾一切地把兵力撤回汉中平原地区时,一道来自南京的指令,让薛岳脱离了苦海。

常凯申指示他率领四万主力大军再度由汉中入川,配合顾祝同一起追剿红二方面军......在常秃子看来,你薛岳驻汉中数月,已在当地征兵,扩军至十万,带走四万主力,留下的还有六万人,应当可以挡住红军可能的南下......

已经在陈仓道上快被玩疯了的薛岳二话没说,立刻在第一时间召集部队。

从前“办事拖沓”的各部,此时也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动力,陈仓道上的那数千兵站里的兵,在第一时间放弃经营多日的兵站,齐踏步地一起逃出了噩梦连连的秦岭地狱,而后在汉中平原集结。

办事麻利的薛岳,只用了两天就集结完汉中的主力部队,然后率着先头部队向川中而去......

谁知他前脚刚走,北方一阵寒流南下,汉中,四川两地大降温,更在这过程中,下起了绵绵细雨。

雨水并不大。

可是汉中入川必经之路上,某段山路就因为“天降暴雨”发生崩塌,直接废了一段......至于这段山路是被炸塌的还真的是因为天降大雨导致山体滑坡,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薛岳急忙地命先头部队修路,同时电报常秃子,要他调动附近居民相助。

可是川中各军阀这时却集体装聋,一起哭诉“过去一年川地战火连绵,民众疾苦,冬季天寒,不宜过度征用民力.....”

大意就是,要修路,薛将军你自便,反正我们不急.....

其实那一小段关键的山路塌了,要修好或绕道,都不是问题,只是要多花掉十来天的时间......

薛岳部调不动,而正要入川的顾祝同部,在看到薛岳不动,又瞧川军和红军暗中眉来眼去的样子,加上十二月底时,几大势力同时喊出的“停止内战,一致对外”的呼声,顾祝同索性也就借口“贵州入川,山路难行”,开始了磨蹭......

虽然大家都是常秃长的心腹肱股,但保存实力别当傻子冲太急一事上,顾祝同也是很有身为“中央军”的觉悟的。

“娘希匹的,入川之路,红军能走,你顾祝同怎么就不能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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