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具石城下，这样的惨呼声太多。
多半是郑兵发出，但随着战斗的深入，然城军的伤亡也越来越大。
毕竟一共也只有两百名然城军。
至于那一百名民夫，更是死去了一大半，余下之人，却是一个个丧失了胆气，不敢再站到垛口之处，只在后面胡乱扔出石滚木。
如此一来，效率更是低到发指。
好在白风做事很有效率，很快有一百名民丁带着石块和木头上城来。
城池的石梯处，更是派来了两名然城军将士，只要这些民丁上去守城，先给一两银子的工钱。
至于那些先前战死的民丁，也让人代领了二十两银子的抚恤。
重伤的民丁，当场让人抬下去，并给银十两。
见到了银子的民丁，很快就有了斗志。
一块块的石头砸下去，城头下又是一片惨呼声。
很快，又有第二队民丁赶来。
战斗到这时，城下的郑兵开始崩溃了。
片刻之后，城下的郑兵都退了回去，无论后面的监军如何嘶吼咆哮，也没有用处。
城头内外，一阵死寂。
更多的民丁赶来，先领了银子再说。
身亡的，让人找来家属领银子，重伤的，也让人抬回家去。
没办法，具石城里一共也只有一位医士，根本顾不来这么许多人。
“将军，四个城门都守住了！”
各处城门都来报讯，总算让叶春等人稍稍松了一口气。
只是四处城头的伤亡报上来，又让叶春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千然城军，总计的战损竟是高达两百八十一人，其中包括五十人，是重伤完全失去战力的。
而轻伤者，更是三百七十人。
“用黑羽和朱前的两百人，尽量补上这些损失。”
城内的治安，叶春已经完全顾不上。
后备队也没有必要存在。
只要郑军攻下一处城头，左右不过一死而已。
七百多人，怎么打三万人的大军？
虽然叶春心头焦急，还是下令先升灶造饭。
雨天守城不易，升灶造饭也是一样。
命令下去，叶春独自站在城头。
城头以下，浮尸遍野，一具具尸身如果没有被石头压住，便是自泥水里浮起来，满心的不甘。
叶春暗自轻叹。
一个帝国的荣耀，定是由无数的鲜血铺就，总得有人牺牲。
虽然暂时挡住了郑军的攻势，叶春还是无法认为，他能够守住具石城。
但只要他还在这里，郑国的血就得一直流下去！
片刻之后，饭食送上城头，热气腾腾，有米有肉。
叶春自己却没有吃，走到几个然城兵跟前，几名将士正吃得狼吞虎咽，哪怕一边吃着，一边雨水沿着头上的斗笠滚入到饭粥里。
因为大雨天，并没有人开口闲聊，显得气氛有些严肃。
叶春想到，或者应该说上几句。
“然城军的将士们，具石城里的老少爷们！”
叶春顿了一下，传令的小校，将他的话一字不落的传声出去，回荡在具石城的各处城头。
“诸位今天的表现，无愧是大周朝的将士和子民！”
“你们的勇气，足以证明然城军并不是在大周朝的二流战士！”
“大家还记得，守天关的然城军将士，是如何给咱们然城军将挣得脸面的？”
最后一句话传出去，叶春又有意停顿了一下。
“不错，叶胜将军和他的守天关将士，一战成名，天子亲封，大周朝第一近卫军！”
“这样的荣耀，这样的机会，诸位也有机会得到！”
“三日，最多支撑三日，大周朝的军队，然城军的吴将军，必会来支援我们！”
“区区数万郑贼，在我大周朝天军面前，不过是一群土鸡瓦狗！现在你们告诉本将，你们可有信心？”
顿时，身边的将士一个个站了起来。
“杀了那些郑狗！”
“然城军虽然并非出身正统，但咱们的血，也是热的！”
“然城军不怕死，只要老子再杀三个郑兵，就足够本了！”
“哈哈哈，老秦头，你这是要凑够十个么？”
“叶将军放心，然城军没有软骨头！”
振奋声中，有一个弱弱的声音传出来，“将军，咱们真的可以守得住石城？”
叶春转脸一看，那是一个娃娃兵。
“你这狗娃子，这里死谁也不会死了你的！”
叶春这么一开玩笑，顿时身边一阵哄笑声。
很快，郑兵开始第二轮冲击。
叶春脸色一整，“诸将听令，我等只须守住此城三日，便是大周朝的天军，我们然城军的吴大将军，亲率王师，横扫郑国之时！”
第387章 雨中血战
眼见众将士被激起血性，叶春的心头却并没有轻松。
这几乎已经算得上是欺骗了，但他却是没有别的更好办法。
三日之期，无非就是给出一个希望而已。
但就算是吴庭芳收到这里的消息，还要等内阁和兵部的命令。
而在此期间，吴庭芳甚至不能擅自收拢自己的然城军全部。
下徕诸郡、道郡、陈国四郡、蔡国四郡，竟然都要然城军派出兵马。
不说别的，单只是收拾全军，也要花费五六日的时间，再加上准备渡过淆水的渡具，还有驮马车辆，各种军资粮秣，能在十日之内进入郑国地境，就算是谢天谢地。
然而从郑国边境到达具石县，还有五百多里地！
再算上这大雨天气，没有半个月的时日，看不到具石城头。
叶春一闭眼，强行把这些念头驱散。
更向西看了一眼。
那里是故乡。
哗哗哗哗……
郑兵淌过已经及膝的泥水地，再度袭来。
唰！
叶春再次拔出战刀。
哪怕在漆黑的大雨中，仍在绽放出它的光芒。
“然城军将士，杀敌！”
吼！
“杀敌！”
三军振奋。
另一名副将常添，已经顶在垛口。
叶春心头一阵感动，他知道在常添的肩头，还有一只箭头没有拔出来。
但现在，生死存亡之际，每一个将士，都是一分战力。
叶春没有想到的是，吴庭芳已经到了淆水之边，甚至准备好船只。
三千然城军，正在冒着倾盆的大雨渡过淆水。
吴庭芳身边，副将蒋步却是一脸的愁容，“大将军，我军只是接到兵部的消息，让我等作好准备而已，现在就进入郑国境界会不会太急了？”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昨日吴庭芳就已经下令将然城军在大周朝各处的兵马尽数调回，所有的驻地任务，全部移交给当地守备。
不只是如此，更连夜准备好大军所需的三日粮秣，三十艘渡船，驮马一百四十七头，除了没有带来攻城器械，所有的军资都已经备好。
关键是调来各处的然城军，兵部怎么看，大王怎么看？
擅自调动这么一支大军，这能是区区小事？
吴庭芳看看滔滔的河水，却只有一句话，“叶春部的一千将士，都是咱然城军的人！”
是生是死，都得要带回来！
蒋步头疼不已，“大将军，可是天子那里，会如何看咱们？”
朔其根源，然城军在一开始的时候，甚至是大周朝的敌对，现在如此擅自调兵，岂不是白白授人话柄？
吴庭芳却是低头，轻抚了那把宝剑。
“此剑，名少灵，铸剑名家高亚子亲手铸出！”
“此天子赐剑也！当日，吾幸得天子看中，得此利剑。今，本将誓与然城军兄弟同生共死！若是天子不满，本将当以此剑，斩去这颗头颅，以报天子信任！”
身边蒋步当即拜下，“将军不可！然城军上下同心，必以决死之心，救出兄弟同袍！”
“好！”
吴庭芳收了少灵剑。
“吾自为前锋，令你在后方收拢然城军诸军，随后跟上！”
蒋步大惊，“大将军不可，若只要先锋将一名，末将自信有些实力担当！还请大将军收回成命！”
吴庭芳淡淡摇头，“此去，乃是救本将的部下，岂可推诿于人？更何况此去郑地，危机四伏，若你在前锋位置，遇到变故还须遣人回来请示，岂不是误了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