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米粮,民众再怎么知晓大义,也不能饿着肚子干活。
五万个工看起来也不少,却是按日计算的。也就是五千人劳役做了十日。
肩挑背扛,总算让天河郡的堤防看起来还不错,各处险要都有夯实加固。
至于加高堤防,就完全没有办法做到了。
余下能做的,就只有向上天祈祷,今年的黄水之祸不要太猛。
很快,赵治脚下的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完全不用属下去探水测量。
河堤上的气氛也渐渐的凝重起来。
除了赵治亲自镇守这一处,各处的县守也都被他要求直接上堤。
人在堤在。
非如此,不能让所有人尽出全力。
就算天河郡所有的弱小百姓都已经迁到高处,留在这里的民夫也有整整十万。
赵治只能强行下令,所有的人都上堤,死死绑在一起。
“大人,已经快上堤线!”
不用手下人惊呼,赵治看得清清楚楚。
“慌什么?有本郡在此!再有慌乱失措者,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棍!”
不能慌乱,这是最基本的一条。
然而黄河之水并不以赵治的意志而退去,河水仍在上涨中。
堤上,无数人默默的跪下,向上苍祈求,不要让河神动怒。
赵治眼一闭。
再张开时,目光却落在天际。
此时,正是黎明前最为黑暗的时候。
那一轮朝日迟迟无法突破天空的束缚。
水位还在上涨,和堤线只有一只手掌的距离。
赵治努力维持着脸庞上的平静。
下一刻,金乌横空而出,将温暖的光线普照整个大地。
然而就在这时,整个河水线陡然一下涨快,直接与堤线水平。
嘶!
堤上,无数魏国官民都是倒抽了一口凉气。
一双双眼瞳死死盯着交线之处。
好在,河水没有上涨。
一息,两息,五息过去。
河水依旧是没有没过。
赵治悄悄吁出一口长气。
这一刻,比他当初第一次见到魏王还要紧张。
生死一线。
小半刻钟过去,河水仍是保持着原样,与堤线平行,不上也不下。
对于这堤防的坚固程度,赵治还是有些信心的。
这里的每一处夯土,他都亲眼见证过。
然而,没有等到赵治松一口气,远处的锣声传来。
什么?
赵治与身边众人,一个个都是目瞪口呆。
虽然声音太远,听不太清楚,但那分明就是锣声。
和道郡一样,天河郡的防汛通信手段也是以锣声为号。
几长几短,都各有意思。
片刻,赵治已经能够分辨出那锣声的内涵。
晓家堤两处干堤失守,当地的乡民与县守大人都在极力抢险当中。
赵治的拳头狠狠的握紧,“这混帐东西!”
直接爆了粗口。
和齐真的想法一样,晓家堤是赵治用来防备上游的南阳郡,也是一道不见水的干堤。
现在晓家堤一旦过水,只能说明两点。
第一 ,上游的南阳郡没有守住,只怕损失惨重。
第二,晓家堤一丢,就会后方吃紧。就算赵治这里守住,天河郡的河堤也是一线孤岛而已。得嗒得嗒!
一匹快马飞速赶到,匆匆就上了堤防,冲到赵治面前。
“大人,晓家堤南北各有一处失防,钱大人正在全力抢救,请大人让飞龙队相助!”
那信使身后插了三面大旗,意思是前面无论官民,见者让道。
只是赵治此时却有些迟疑。
晓家堤虽然重要,但黄河大水在横扫了南阳郡内之后,到了这里的水势应该不是太急的。
而飞龙队却是赵治手里唯一的机动抢险力量。
赵治心内快速决策,随即道:“令飞龙队调出五百人去晓家堤北段抢险。”
“是!”
身边诸人飞快行动起来。
然而就在这时,堤上有人惊呼一片,“完了完了!”
第312章 天不怜兮
“那是什么?老天,天要灭绝魏国么?”
一阵阵的嘈杂声音传来,在滔滔的河水声音中绵绵不绝。
赵治正要恼怒,转头看时,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西边,黄河上游,一道清晰可见的水线如同灭世神级水浪,带着磅礴的怒意滚滚而来。
那水线,足足高出河面两丈!
完了!
一时之间,赵治生不出半点的反抗意识。
这样的大水,就算是天河郡的堤防再加高一尺,也是挡不住的。
河堤之上,乱作一团。
有人冲着水线方向跪拜磕头,或是哀求,或是放弃。
还有人冲向堤内,想要逃过一劫。
也有人目瞪口呆,呆滞的站在原处。
“大人快走!”赵治身边的亲随赶紧拉扯。
下堤多半也难逃一死。
但站在这里,却是必死无疑。
下一刻,赵治却是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气。
“都滚开!”
唰!
一把拔出佩剑。
指着那里就悲愤高呼:
“君不见,恶水滔天!”
“君不见,百姓无依!”
“吾赵治,既为天河郡守,当以身为剑,战这恶水!”
“苍天啊!请给赵治力量吧!”
“都让开,吾去也!”
一个纵身,赵治便是纵入到滚滚黄河之水中。
身后,一个个亲随也都拔剑而去。
只是奇迹并没有发生,黄河兵锋,顷刻就将这里的一切尽数抹去。
区区一道土墙,哪里挡得下苍天之罚?
只是一个瞬息之间,此处就是黄惨惨的一大片。
不见人物,不见房屋,好似这天地之间,只有这黄河之水的颜色。
天河郡,已经完结。
此时,齐真打盹之后醒来。
洛水在上涨,一夜的功夫,就已经涨了一尺。
就在齐真起身之后,似乎上涨的速度又快了不少。
很快这一点就能够证实。
只是这片刻的功夫,距离堤线竟然只有一尺!
“大人,这洛水上涨的速度太快了!”身边的老河工提醒。
齐真的脸色阴沉。
脚下这一道干堤怕是不能够作为倚仗啊!
“怎么水势来得如此之快?”齐真摇头。
太快了。
不等到回应,猛的有人惊呼,“快看那里!”
齐真的目光跟过去,脸皮子顿时一阵狂抽。
黄河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