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时分,一个个骑着快马、穿着棉甲的骑士从辰字所飞奔而出,目标正是各处镇子。
他们的行囊之中,是连子宁亲笔书写,措辞温和但是又充满了居高临下意味的命令,盖上了武毅军总统的关防大印,命令旗手卫所有的驻京郊镇子百户所,明日申时之前,必须到达武毅军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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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道刘镇南十里,武毅军大营。
说是大营,其实还是一片荒草地,不过这片丘陵之间平原的面积也足够大,绵延总在二十里上下,一眼望去,野草高低起伏,绵延不尽,如果整修一番,倒也是个练兵的好所在。
此时正是六月盛夏,最酷热的时候,北地的天空,晴朗的吓人,一片湛蓝湛蓝的光景,炽烈的阳光从天际直洒下来,炙烤着这天地间的一切。
第一四四章 晾
这么热的天儿,连田鼠野兔都不愿意出来,连地上的野草都被晒得无精打采的弯着腰,偶尔有一阵风吹过,便是一阵滚滚的热浪。
如此天气,就算是只穿着单衣,在外面站一会儿,也是满头大汗,摇摇欲晕。
而今日,这片武毅军大营,却没有了之前的寂静。一阵阵喧嚣的声浪,怒骂声,抱怨声,斥责声,在这片平原上空回响着。
绵延二十多里的大平原上,不知道扎起来了多少个大大小小的棚子,这些棚子都是相当的简陋,不过就是用树枝搭起了支架,上面铺上了野草而已。只能稍稍挡一下恶毒的阳光,至于遮风避雨,那是压根儿就不用想的了。很多树枝上还带着嫩绿的叶子,显然是就地取材,刚刚伐下来没多久。
这棚子很简陋,但是数量可不少,打眼儿一瞧,怎么着也得有几十个。
棚子和棚子之间,隔得都有相当的距离,最近的也离着几十丈,显然是有些互相防备的意思在里边儿。
那些声音,便是从这些棚子中传出来的。
每个棚子中大约都有二三十个人,大部分都是二十郎当岁的壮棒小伙子,岁数大的也不过是三十来岁而已。只是他们脸上却没有那种年轻人应有的朝气蓬勃,甚至是冒冒失失,有的,只是惫懒、抱怨、还有一些说不出的浑浑噩噩。
当然,此时又增加了一些激愤的意思。
他们大部分都穿着破破烂烂的单衣,席地而坐,正大声说着什么。腰刀铁尺都随手扔在一边,虽然有了棚子,也不过是聊胜于无而已,还是热得很,大滴大滴的汗水滴下来,把做的四周都打湿了。几十个小伙子聚集在一起,又是出汗,又没办法洗澡,空气中充斥着一股热气腾腾的馊味儿。
“那狗日的连子宁,妈的,这么大热的天儿让咱们爷们儿上这儿来受活罪!”一个二十来岁的汉子打开腰间的水囊,喝了一口水,看到周围那一道道饿狼也似的眼光,赶紧又把水囊收了起来,跟个宝贝似地护好。
看着水囊离开自己的视线,一个汉子悻悻的咽了口唾沫,叹了口气:“入娘的,来到这荒郊野岭的,连口水都没得喝,连口饭都没得吃!他姓连的难不成想把爷们儿们饿死在这儿?”
“二侉子,你那水就拿出来吧!让咱们都喝两口,咱们的忘不了你!”一个三十来岁,看上去老成些的劝道。
那小伙子却是一昂脑袋,只是摇头,说不成。
啪!一个汉子一巴掌抡在自己脸上,挪开手,摊开手心儿一看,喝,一手的血,正中躺着一只花脚大蚊子。那汉子把手往旁边儿的地上抹了抹,骂骂咧咧到:“这狗日的地界儿,别的都不趁,就是蚊子多!”
正是炎炎夏日,蚊子出没的光景,更别说周围都是野树野草,那蚊子就更是不知道有多少了。而且这种地方,蚊子也都是攻击性极强的花脚蚊子,一口下去,铁定就是一个大红包,又疼又痒。他们匆匆而来,又没带什么避蚊虫的药香之类,就更是被折腾的苦不堪言。
一句话可算是得到了大伙儿的共鸣,又是纷纷骂了起来。
骂声一片,脸上也是愤懑和怒火,但是隐藏在其中最深处的,却是恐惧。
是对于失去一个旧团体,来到一个新团体的恐惧,是对于未知的未来的恐惧,是对于那个素未谋面就以雷霆之势下了命令,然后给他们一个恶狠狠的下马威的连大人的恐惧!
自己这些人,当如何自处?
终于,最后所有的眼光都聚集在了棚子边角儿一个汉子的身上,纷纷道:“大人,老爷,您可是给咱们拿个主意啊!”
那汉子是唯一一个年龄更大一些的,大约有四十来岁了,人干瘦干瘦的,长的也矮,一袭单衣套在身上似乎风一吹就走,他抹了把头上的油汗,一双三角眼儿一翻:“出个屁的主意?有个狗屁的好主意!你们这些狗日的,都看清楚,现在咱们不是在原先的镇子上了,这里是别人的地盘儿,那位连大人,是武毅军总统,是咱们的上官!咱们现在已经不是驻守兵了,是新军,是战兵,到时候得罪了他,几百军棍打下来,打你个死去活来!”
他这话一出,那些在镇子上素来骄横惯了的兵丁们却没有害怕,反而是大声嚷嚷起来:“那咱们就这么让人给弄了?”
“总得泄泻心里头这口鸟儿气!”
“那狗日的不让咱们活,爷们儿们还不伺候了,给他来个卷堂大散,看他上哪儿弄兵去?”
“扯你妈的蛋!”三角眼儿挥胳膊便是给了那嚷嚷着要卷堂大散的后生一巴掌:“卷堂大散,你往哪儿散?你家在哪儿?逃回你那谁都不认识的河南老家?咱们是朝廷的兵,要是做了逃兵,逮回来就一个下场!杀头!想死自己去别他娘的拉着别人!”
他这么一说,那些士兵便有些泄气,三角眼话锋一转,又道:“不过,这也不是没得法子的。”
“他连大人固然是总统,也不能把咱们都给饿死在这儿,我估摸着,这就是为了给咱们一个下马威。真要是把咱们两千来口子人都饿死在这儿,他怎么跟朝廷交代?”三角眼环视一圈儿,见大伙儿都听的认真,心下得意,接着道:“也就是今儿晚上明儿个这段时间,这位连大人肯定是会来的。到时候啊,咱们弟兄们一脑门子怨气,可就能撒出去了!”
一个汉字脑袋一缩:“违抗军令,那要是杀头怎么办?”
“你他妈傻啊!”三角眼儿一巴掌扇在了他的后脑勺上,恶狠狠道:“咱们能明着跟他闹么?那不是找死?就四个字儿,阳奉阴违,他说什么,咱哼哼哈哈的应着,但是就是不这么干!他让咱往东,咱非得往西!”
一个后生犹犹豫豫问道:“老爷,这么多,咱们有啥好处啊?”
第一四五章 李铁
“怎么没好处?”三角眼一瞪他:“现在咱们已经不在镇子上了,没了那铁杆儿庄稼,得靠着军饷度日,咱们这时候若是不硬气一点儿,被人看做好欺负,成啊,那到时候儿,人家想怎么克扣就怎么克扣,弄死你都不敢言语儿一句!若是咱们现在硬气了,让他知道咱们厉害,那他还敢把咱们搓圆捏扁?弟兄们,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这些兵丁哪知道什么大道理,一听自家大人这么说,都是纷纷点头,大喊着要给那姓连的一点儿颜色看看。
而其他的那些的棚子中,也有很不少酝酿的就是这等情绪,在连子宁刻意的压制和苛刻之下,这些本来就心怀不满的兵士们,胸中的愤怒,已经是快要爆发出来!
“啪!”李铁一巴掌扇死了一只正肆无忌惮的站在他鼻梁上吸血的蚊子,感觉到手心中的滑腻,知道那是自己的鲜血,李铁映连眼睛都没睁开,胡乱的把手往地上一抹,翻了个身儿便准备接着睡。
但是鼻子上传来的那一阵阵的痛痒的感觉,却是让他在也睡不着了。
“他娘的!”李铁恶狠狠的骂了一句,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李铁揉了揉还有些睡眼惺忪的眼睛,四下里看了看,这时候大约是刚刚到辰时,天光虽亮,太阳初升。日头并不高,天地间还弥漫着一股凉爽之气,让人感觉很是惬意。白天热的人什么都干不成,刚入夜的时候更热,因此这时候,正是睡觉的大好时光,四下里寂寂无声,几千条汉子往这么大的地方一散,也就不算什么,几十个棚子里头,偶尔只有呼噜声、磨牙声、放屁声传来。
李铁缓缓坐了起来,抱着胳膊,斜倚在一根柱子上,想着自己的心事。
他本是京郊西边儿广济门外面一个镇子上的兵丁,跟所有这几千条汉子一般,都是十年前河南大旱的时候从老家跑出来的。当初他们还不过是一些半大孩子,被父母亲戚拉扯着,逃到了这京师首善之地,本来以为能混口饭吃,却没想到,来到了这儿,只是另外一个噩梦的开始。
没有饭吃,没有衣服穿,旱的甚至连口水都喝不成,不断有人死去,可能就是你的父母兄弟姐妹,甚至就是你自己。但那时没有人会管,甚至没有人会去看一眼,因为谁也不知道,下一个死的,是不是就是自己。
没有人知道。
甚至到了晚上,那些尸体也不见了,李铁半夜被饿醒,曾经循着火光找过去,结果看到的,就是一副惨不忍睹的景象。一口大锅,里面水烧得汩汩噔噔的,饿死的人的尸体,被砍成了七八块儿,只是脱光了衣服,甚至连头发都没剃掉,身上的泥土都没洗,就这么给扔进了锅里。
水,立刻变成了红的。
刺得让人不敢睁开眼。
京城的城门也关了,生怕难民们大量涌入之后带来可怕的瘟疫,于是难民们便围在北京城西面南面,进不得退不得,但是为了那一线生机,却又不肯离去。
还好朝中有大人发善心,发了粮食衣物,准许难民们在京郊十里之外自己开辟田地,安顿下来。兵部又下了行文,学宋朝的法子,招募难民中身强力壮的年轻后生成军,安置到了旗手卫的几十个百户所中。
李铁就是在那时候入得军。
入军已经十年,一如别人一般,每日吃吃睡睡,浑浑噩噩,行尸走肉。
但是李铁知道,自己和其他的人,那是不同的。
他父亲是一个落魄秀才,屡试不第之下,便把满腔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他的身上,所以李铁从小便也算得上是熟读诗书,文章写的也是很不错的。本来很有一番发展前途,但是那一场波及整个河南东部三府之地的大旱,彻底的毁了他的一切。
不过毕竟是读过书的人,心里也是有抱负在,李铁并没有像其他人那般,而是开始了苦心钻营。
有眼色,腿脚勤快,而且还识字,李铁很快就得到了上官的伤势,提拔成了小旗,并且已经在这个位置上熬了三年的时间。这一任总旗即将卸任了,他对李铁很赏识,也曾经许诺,自己卸任的时候,便把李铁推荐成下一任总旗。只消再使上一些银子,这事儿,便算是成了。
所以这些日子,李铁心中一直是火热热的,他们那个申字百户所所在的那个镇子还是颇为的富裕的,好处捞了不少,他这些年,总也积攒下一点儿家底儿。这一次便打算把这些家底儿都给掏上,怎么着也得活动一个总旗下来,到时候,真就是一步登天!
却没想到,美梦被一个当头霹雳狠狠的砸碎,兵部一纸文书下来,所有百户所撤裁,他们这些人,都成了那个什么劳什子的武毅军的兵丁。从此再也没有镇子做依托,再也不能收保护费作威作福,而他的总旗梦想,也是轰然碎裂!
人心惶惶,凄惨无比。每个人都是忧心忡忡,但是在有一封公文送到之后,却是不得不行动起来,赶赴这里。
李铁肚子忽然咕咕叫了几声,一股强烈的饥饿感从肚子里头传了过来,他从思考中挣扎出来,苦笑一声,还是先活下去吧,想那么多做什么?
正在此时,忽然他感觉到地面微微震了起来,紧接着,一阵如狂风骤雨一般的马蹄声,暴烈的响起。
“难道是土匪?”
李铁一骨碌站了起来,打眼儿望远方瞧去,看了一眼,赶紧揉了揉眼睛,满脸都是不可思议的神色。
在远处,数十骑正狂奔而来,这数十骑兵,形成一个三角的锋矢阵,如同众星拱月一般,拱卫着最前面的一个骑士。久未下雨而变得干燥的黄土在马蹄下翻卷而起,如同一道道黄龙,漫天遍地。
第一四六章 下马威
离得近了一些,李铁看到,这些马上骑士,每一个人都是穿着一身厚重的三层棉甲,戴着尖顶宽边大沿儿铁帽子,尖顶上一簇红缨洒下来,凛然若血!他们马身一侧斜斜地挂着长枪,腰间陪着长马刀,刀枪锋刃寒气森森,每个人都是紧紧地抿着唇,哪怕是身在马上,也是腰杆儿挺得笔直,眉宇间流露出来的杀气,摄人心魄,足已让对手为之胆寒。
而最前面的那名骑士,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身穿烂银甲,外面罩着红披风,带着尖顶头盔,手里拿着一杆大得吓人的白蜡杆子大枪,疾驰狂奔之中,红披风如一朵红云一般在风中飘动,带起猎猎大风!
“我的老天!”李铁看的眼睛都直了,他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些士兵,绝对都是杀过人,见过血的狠辣之徒,那种眉宇间透出来的杀气,是没杀过人的永远都做不到的。
“前面那位大人,应该就是那位连大人了吧?这位大人从哪儿找来这么多精兵悍将?难不成是从边军中抽调的?他是什么背景?现在踏马而来,又是为何?”
李铁暗自猜测着。
此时那整齐暴烈的马蹄声已经是如同骤雨敲窗一般的巨大,所有睡梦中的人都被惊醒,他们一开始还骂骂咧咧的,当他们纷纷走出棚子,看到那带起一条黄龙的数十名骑士的时候,顿时都变得安静了。
每个人都闭上了嘴,满脸都是震骇的看着那数十名骑士,就算是胆子最大,最无法无天的暴徒,此时也是面色煞白,凛然变色。
人人都能想到,那位连大人是要给众人一个下马威,可是谁又能想得到,这个下马威,是如此的震慑十足?这不过数十骑,纵马狂奔,夭矫如龙,杀气盈野,竟然有数百骑,上千骑的威风!
有那经常听先生讲评书的,无端端便想起了几个字——千骑卷平岗!
在这一刻,不少昨天商量的要如何如何的人,心里头都是涌起了一阵无力感,再也没有胡搞乱搞的心思。就咱们这些杂兵游勇,还想跟人家斗?
连子宁便是以这种极为震撼的出场方式,以数十骑,一举压服了数千人!
连子宁一刻不停,率领数十骑一路狂奔,从东到西,在数十个棚子的中间穿过去,然后又是一个调转马头,率领众人又是一个来回!
一路狂奔,马身上已经被汗浸湿,毛片湿漉漉的,连子宁这才勒马,他身后的数十骑也是齐齐的一勒马,整齐的停在了他的身后。
他就率人停在棚户区的中央,四面八方,全都是兵丁,一眼望去,尽都是黑压压的人头。这些兵丁脸上有震骇、有恐惧,看到这一幕,连子宁心底微微一笑,看来自己今日的出场效果,是达到了。
自从缴获了那几十匹军马之后,辰字所的兵丁们训练,便又多了一个项目——马术。这些日子在连子宁的大棒加胡萝卜的训练方式下,马术都有了长足的长进,长途奔驰不敢说能坚持下来,但是如此短距离的耍威风,已经很是有几分水平了。
连子宁打马轻轻地绕了一圈儿,便也把周围看了一圈儿,暗自点头,这些兵丁身体素质还都是相当不错的,一看就是一个个的壮棒汉子,好好熬炼一番,那就是一群精兵悍将!
这时候,连子宁身后泼辣辣跑出一匹大黑马,那大黑马背上是一个黑铁塔一般的高大汉子,只见那汉子一扬手,手里便是擎起了一杆两丈高,大腿粗的大旗,那大旗火红色的旗面上,写着一行大大的字——“总统武毅军连!”
石大柱纵马在这个小小圈子中狂奔了一圈儿,手中大旗在疾风中猎猎作响,只听他纵声大喊道:“武毅军总统,钦命旗手卫副千户,连子宁,连大人,到!众军,还不叩拜?”
他声量极大,极为的洪亮,震得人耳膜生疼,宛如晴空一个霹雳,在场数千人,都是听的清清楚楚。
“连大人?这位就是武毅军总统,咱们的大帅连大人?”如此威势,自然没有一个人怀疑,他们只是本能的互相对视两眼。
终于,有人当先跪倒,有了先行者,其他的人也是纷纷跪倒在地,不过片刻,周围数千人,已经是跪了黑压压的一片。
杂乱的声音,也终于变得齐整起来,最终,汇聚成一个巨大整齐的声音:“标下参见大人!标下参加大人!标下参见大人!大人武运昌隆!武运昌隆!昌隆!”
大风骤然刮起,打在连子宁的脸上,带着夏日早晨的几许清爽,还有几分暴雨欲来的潮湿。
连子宁眯着眼睛,看着这跪倒在地的几千精壮汉子,在他的头上,是一面火红大旗猎猎飞扬!
连子宁只觉得胸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一阵阵的激荡着,心脏也在碰碰乱跳,心中只有一个声音在回荡:“这是我的兵,这是我的军队!这些人,就是未来我事业的基石!”
我从这里,要走向巅峰!
他深深吸了口气,运足了浑身的力气,绽出一声暴喝:“弟兄们,起开!”
“遵大人令!”这些兵丁们都是多年的老兵了,对军中的规矩应答那一套是很熟悉的,又是齐声声的喊道。
众人都站了起来,自觉的便按照个子所属的卫所,站成了一堆一堆的,连子宁皱了皱眉头,这种一个个的小派系的形成,是上位者最忌讳的。尤其是这些驻扎的旗手卫百户所,相互之间都相处了十来年,其中关系,更是紧密。这等小团体的存在,很不利于上情下达,必须要打散才行,只不过,却不是现在。
连子宁两脚一蹬,两条腿擦着马背一所,整个人便是站在了马鞍子上,只见他站在马上,不动如松,那马时不时的走两步,他的身子也只是微微晃一晃而已。
这一手儿一亮出来,顿时就是一个满堂彩,这等娴熟的马上功夫,大伙儿只听说过北边儿的鞑子能做到,可从来没有亲眼见过。不过连子宁也是不得已而为在,只有如此,也才能看得远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