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涚心头第一个念头,就是怀疑!在他的印象之中,哪有这样的佛像?
“邪佛。”清虚散人淡淡的回应刘涚一声,人却径直走到了那佛像面前,此时刘涚才通过对比,心中默默估算出这邪佛雕像坐高竟然已经超过两米五,算是一个比较大的佛雕了。
“道长,何以感觉这大殿里阴气森森?”
左右看看,刘涚发现这竹制的大殿南北两面竟然都开着窗户,然而窗户距离地面又特别的高,寻常人怕是需要伸手才能摸到窗户的下窗框,更不用说通过窗户往外看了。
“因为这本就不是给活人居住的地方,重阳这孩子,江湖经验还是不足啊!”清虚散人一面摇头,一面抖开手中的拂尘,也不见他有何动作,整个人突然拔地而起,轻轻飘飘的落在佛像前四尺高的祭台之上。
不等刘涚弄明白清虚散人要干啥,就听王重阳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师傅,你要毁了这邪佛么?还是让徒儿代劳吧!”
“不可!这邪佛已有信力,你若动手必遭不测,还是为师来吧!”
清虚散人一手甩向身后阻止王重阳,持着拂尘的右手却是朝前一抖,一根根不知材质的白色尘丝陡然变得笔直,像是一根根长长的钢针!
在刘涚眼中,只看见一片白色扫过那佛像,随后整个佛像身上竟然爆发出一片灰蒙蒙的气息冲天而起,还没等刘涚看个清楚,祭台上的清虚散人已经倒射而回,瞬间落地伸手抓住他的胳膊,又接连后退了好几步!
这过程之中,刘涚感觉自己是一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不是他不想,实在是清虚散人的速度太快了,当刘涚反应过来的时候,清虚散人已经拖着他退到大殿门口,松开了手。
“轰!”
此时,佛像那边才传来一个沉闷的声音,紧跟着就是碎木塌陷的响动,当尘埃逐渐消散时,詹木第一个忍不住发出怪叫:“我滴妈呀,道长这真是你干的?”
刚刚高达两米五的木雕佛像,此时竟然消失不见,原地只有一堆高高的,最大不超过拳头大小的碎木,这些碎木有些泛着黑色,有些泛着绿色,只有很少一部分,还有木头本来的颜色。
看着那些碎木,刘涚心中惊诧不已,他真不知道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会让一整块木头内部的颜色发生改变,更不知道清虚散人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一招就搞散了诺大一尊佛像。
“你们看,信力已经侵润到木质之中,等到整尊雕像全部变黑之后,怕是以我一人之力也无法将其摧毁,这世上就当真多了一尊邪佛了!”
清虚散人重重的吐着气,喘息,此时刘涚才知道,刚才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击,怕是也消耗了清虚散人不少精力。
邪佛一去,说也奇怪,整个大殿给人感觉好像就轻松了许多,没有那种压抑感,刘涚也再也感觉不到那些阴森森的感觉。
清虚散人让王重阳去将那碎木捡过来升火,大家围着篝火坐下之后,清虚散人才开讲道:“辽、宋、金三国之间年年大战,民不聊生,以至于各地民众不得不抱团为活命,其中不少假传教义者,借着机会欺骗民众,攫取私利。”
说到这里,清虚散人一指那火堆里还在燃烧的碎木道:“此邪佛寺庙,必定是当初一个邪宗所立,四处收集枉死之人的尸体,放进这邪佛大殿拜访供奉,用尸气供养邪佛,再从邪佛身上借取力量,故而窗户修建的这般高,外面又是片片阴竹,为的就是不让那些鬼魂脱逃,以供邪佛汲取..”
清虚散人这些话,说的詹木一个劲儿往刘涚身边靠。刘涚虽是个无神论者,但也感觉皮肤绷的难过,两个太阳穴不住的跳动。
“师傅,这邪佛修炼到啥程度了?”王重阳用枯枝拨弄着火堆里的碎木,刘涚却好像看见那些已经变成深黑色的碎木,在火焰的炙烤下竟然还能冒出一缕缕黑色的烟雾,婷婷袅袅的穿过明亮的火焰,才逐渐缓缓消失。
他也不知道究竟是自己看错了,还是真有那些黑色的烟雾,更让刘涚感觉可怕的是,那黑色的烟雾好像隐隐约约透出一张张扭曲的人面,难道那些人面,就是清虚散人所说的,被邪佛汲取的鬼魂?
“以我的估计,此地至少供奉过超过一千具枉死者的尸体,只会多不会少,唉,战祸连连,妖孽丛生,非天之罪,乃是人祸,这世道,没有几十年怕是平静不下来,到时候天地早已为之变色,我族的命运也将因此而一蹶不振,天数,这都是天数啊!”
清虚散人一面说,一面止不住的叹息摇头,好像在为全天下的宋人而哀叹。刘涚心中发紧,想说点什么,结果动动嘴皮子,又什么都没说出口。
“师傅!”
王重阳将手中的枯枝重重一掷,昂然而起道:“既然如此,师傅何不登高一呼?以师傅您的名声,加上我王家的财力,组成一支义军又有何难?到时候襄助南宋,一句平了会宁府,杀光完颜一族,这天下岂非就太平了?”
“坐下!”
清虚散人像是很不满王重阳的举动,瞪着一双眼道:“为师的名头?为师还有啥名头可言?你以为我是岳飞的师傅周侗,还是那金国的国师普风和尚?我不过就是化外一老道,凭什么登高一呼?再说了,冥冥之中只有天数,我族在这片土地上已繁衍数千年,又岂会没有出头之日,不过就是千多年的蛰伏而起.”
“千多年?师傅,还我还学艺干啥?千多年,几十代人的含辛茹苦,几十代人的忍辱偷生,师傅啊,我看不下去!”
王重阳的语调如同呻吟,他脸上的神情放佛是在挣扎,他攥紧的拳头让刘涚感觉到那种不甘的愤怒,也在让刘涚一颗死寂的心隐隐开始共振。
“你看不下去也得看下去!你是我道门的瑰宝,却不是逆天改命的妖孽,要说妖孽.”清虚散人怒斥王重阳之后,眼神却转动起来。
感觉到清虚散人的视线投到自己身上就不再摇晃,刘涚心中一阵湛然:难不成,逆天改命的妖孽竟然是我?清虚散人啊,你可不要这般瞧得起我啊!
第85章路宿邪佛庙,身正影子斜(下)
第85章路宿邪佛庙,身正影子斜(下)
“师傅,那妖孽在哪里?我定然会倾一身所学协助于他,让这朗朗乾坤拨乱反正!”王重阳昂扬而道,话声钻进刘涚耳朵,却是让他心中默默念叨:“清虚散人你是好人,可千万别说我就是那劳什子的妖孽,我没想过做什么逆天改命的大事,只想医好玉娘的双腿,然后当一个普通人过完这辈子呀!”
不知道是清虚散人听到了刘涚的心声,还是因为刘涚自作多情其实他根本就不是人家清虚散人说的“妖孽”,总之当清虚散人的眼神从刘涚身上挪开,并且呵斥王重阳坐下之后,刘涚悬着的一颗心也算是落了地。
“人命或可算,但天命无从测,大家还是早早歇息吧,我年纪大了,你们三个务必记住,要将这些碎步统统烧光,天亮之前一块也不能留下,等到明日咱们离开的时候,再一把烧了这邪佛寺。”
说完这话后,清虚散人就退到一边,盘膝打坐,将养精神,神魂云游去了。
“重阳,咱们还是分分工吧,你先去歇息,我跟詹木守上半夜,你来守下半夜如何?”
“刘家哥哥,我年轻,身体好,顶得住,一宿不睡觉也不算啥,不如咱们就聊聊天吧,我对你们在牛头山上杀金狗的事情很感兴趣啊!”
年轻人好奇,王重阳也不例外,可刘涚却不敢真陪着王重阳扯蛋到天亮,他又不便拂了王重阳的美意,就只能这般安排。
说起牛头山的事情,王重阳顿时变得相当兴奋,不住的追问一些细节,尤其是刘涚说道双方交战过招时,王重阳更是非逼着刘涚站起来,跟他一起比划过招。
虽说刘涚感觉有些累,但却又获益匪浅。如今王重阳虽然年轻,但毕竟是清虚散人一手教出来的武林高手,加上他自身的有利条件,可以说放眼天下年轻一辈之中,无人可是对手,即便是遇上普风那种老妖怪,清虚散人都承认王重阳有一拼之力。
当然,武林当中的技击跟沙场上的搏杀不同,跟精通后世绝杀散手的刘涚更不同,三者应该是既相互独立又相对统一,在不同的环境之中,会有不同的优势。
正大光明的交手过招,刘涚相信无论是他还是巅峰状态的高玉娘、高宠,都绝非是王重阳的对手,但若是将环境换到沙场军阵之中,跃马持枪,十个王重阳都未必够高玉娘杀的。
而如果是搞阴谋刺杀,又或者是率领精锐小队突袭穿插,刘涚觉得王重阳又不是自己的对手。
但单凭个体战斗力来说,刘涚是实实在在佩服王重阳的,尤其是其年纪轻轻,却有着相当丰富的阅历,不论刘涚施展出什么样的招式来,即便王重阳无法辨识,也能在眨眼的功夫里就能找出最佳的破解或者是化解的方式。
两人就这样边聊边切磋到了半夜,刘涚感觉确实困的不行方才作罢。将詹木叫起来守夜后,刘涚找了个地方躺下睡觉。
原本放话说要聊通宵的王重阳,跟詹木却聊不出兴致来,烧了一阵子的碎木,也去打坐睡觉。
时间不知不觉的流逝,睡梦之中的刘涚神志朦胧起来,恍惚间,他看见了清虚散人。
“散人,天亮了么?”
刘涚本能的问道。
“我们只是在梦中而已,刘涚,刚刚我跟重阳说的妖孽,你可知道是在说谁?”
“梦中?”刘涚微微一愣,却是不敢肯定自己究竟是清醒还是在做梦。如果是清醒何以只有他跟清虚散人两个,如果是梦境,又何以如此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