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徐刺史居然又去而复返,在外求见。褚遂良便让门外侍卫准他入内。进门后徐刺史急道:“相公恕罪,卑职方才一时慌急紧张,竟忘了一件重要的线索。”
“快说!”
徐刺史忙道:“那日案发后卑职带人排查现场,徐发现多具尸体外,还在不远处发现了几匹奔亡逃逸的马匹!”
“对!”殷扬急道,“末将醒后四处寻找同僚与马匹,却一无所获。想来是激战之时马匹受惊四下逃散了,或者是拴在树上不及逃逸被烧死了!”
“没错!”徐刺史说道,“我等在现场发现了十八匹被烧焦的马尸,想来应该是吴王一行人的坐骑。这些马是被拴牢在了树上无法逃脱被烧死的。但另外在远处发现了另外两匹马,却是活的!这两匹马有鞍有辔制式非凡而且品种优良,可以肯定不是民间用马,而像是……”
“朝前领路,引本官亲去查看!”褚遂良果断下令。
稍后,三人便到了刺史府后宅,看到了这两匹马。褚遂良亲自上前查验,也让熟识军旅的殷扬一同查看。片刻后,殷扬肯定的说,应该不会是军中战马,因为这两匹马都是没阉割的公马。而军中的公马除了种马外,一律都是要阉割的。但这两匹马品种优良价格不菲,鞍辔等物都不是寻常百姓人家用得起的。据此推断,应该是富户大宦人家所有的私马。
“卑职在想,这会不会是凶手们仓皇之际遗留下来的马匹?”徐刺史小心的问道。
“有这种可能……”褚遂良随口应了一声,依旧在细心的查验马匹周身。终于,在其中一匹马的脖子上,发现了一处并不十分明显的特殊印记!
看到这个印迹,褚遂良当场呆立!
“怎么了?”徐刺史与殷扬同时问道。
“你们看……”褚遂良指着马脖子上的印记。
“是烙印吗?但凡富户人家的私马,为了防盗给马打烙印的不少,军马与官马则必须统一上烙。”殷扬一边问一边上前看,仔细看那烙印,当场惊道:“是个‘韦’字!!”
“没错,是韦字!”褚遂良双眼一眯脸色低沉,一转头问殷扬,“殷将军,你想到了什么?!”
“末将一看到这韦字,当场就想起——韦嚣尘!”殷扬惊道,“当年吴王在襄州为官担任刺史之时,韦嚣尘曾是他麾下的佐官,担任襄州司马。但此人与襄州军府果颜都尉杜成元一道勾结河漕水鬼为祸一方,当时就被吴王与秦少帅联手剿灭了!——褚相公,这两人当时被押解到长安,均已被问斩!难、难道还能是阴魂索命不成?!”
“休得胡言,何来阴魂!”褚遂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条线索相当重要。二位切记不可对外泄露半句!——好了,你们且都下去。本官也累了,需得歇息。”
二人只得告退。
褚遂良就站在那匹马的旁边,目光湛湛的盯着那处烙印,自忖道:韦嚣尘与杜成元是死了,但长安韦杜两家却是依旧人丁兴旺家门昌盛!襄州水鬼一案,使得吴王与秦慕白名声大噪。但从此,长安韦杜两家也就肯定恨死了吴王。尤其是韦家树大根深势力庞大,后宫有四妃之首韦贵妃,朝堂之上有御史大夫韦挺……
“韦挺!!”褚遂良惶然一惊,“他兼魏王府用事,与魏王过从甚密!而且,他不是有个女儿嫁给了齐王李佑吗?当年李佑谋反被诛,他的女儿也因此被贬废岭南。因此韦挺也受到些许牵累,由尚书左丞一朝被贬为检校官,后来在魏王的活动撮合之下才重被启用,官拜御史大夫负责监督百官,并司掌重大案件的问讼与刑狱!……李佑谋反,不也正是被吴王与秦慕白扑灭的吗?!”
想到此处,褚遂良不禁打了个寒颤!
“如果此案真与韦挺有关,那事情的真相可能就更加吓人了!”褚遂良吸了一口凉气,暗道,“他既是魏王的心腹,又是吴王的仇人。在这种时候行刺吴王,的确是有理由有动机。但……他同时也是韦贵妃的兄弟;韦贵妃,也是有皇子的啊!既然杨妃所生的庶出吴王能够争储,韦贵妃之子,又岂是不能?!”
“吴王返京,事关立储。在这非常敏感的时期,我猜测魏王反而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的顶风作案。因为只要吴王稍有闪失,他的嫌疑就最大!魏王虽然腹黑阴鸷,但他并不傻!”褚遂良暗自思忖道,“但如果是韦挺的话!……表面上是帮魏王争储消灭劲敌,实则是有意嫁祸魏王,真乃一箭双雕!若是魏王与吴王都因此而一并陨落,韦家不仅是报了当年的血仇,而且韦妃之子,年仅十余岁的纪王李慎岂不是渔翁得利,有了后来者居上的机会?——若如此,他韦挺将来岂不是有机会权倾朝野,甚至压过长孙无忌?!”
“险!!”褚遂良的脑海之中,突然如同有一道惊雷掠过!
“要是这样——那晋王也有危险了!”
第535章 则天女王
萨末建城,今日张灯结彩,数万百姓出郭庆迎,好不热闹。
因为,昭武九国的联军已从萨姆河撤还,将于今日抵达萨末建。
虽然仗没有打起来也谈不上是凯旋而归,但是在大唐的帮助之下,康国已经和大食签了友好盟约,从此将两国盟好关河宁定,康国再无战事之忧,即将恢复往日的宁静与祥和。
不经历战乱,不知道和平的可贵。康国的百姓们还只是被大食人惊吓了一场,就深有此感。分崩离析各自为战已逾数百年的昭武九姓,这次统一行动联合抗外取得了“成功”,让九国君长王公贵戚与寻常百姓们,都明白到“合则强,分则弱”的道理——如此,九国一统的呼声再度高涨,已是人心所向。
挂帅出征的女元帅、康国首辅军机大臣武媚娘,更加名声雀起威望日隆。
二十万九国联军,已经抵达萨末建城外。欢呼雷动,彩旗飘舞。
秦慕白也率领一支人马,与百姓一道亲自前来相迎。
一则以示大唐友好,二则……他实在太想念武媚娘了!
二十万人马,茫茫无涯。出征归来的将士重见亲人,从来都是最兴奋最激动的。此时他们与百姓遥相响应,欢呼声震动山河,惊云百里。
秦慕白与随行的唐军将士,列于百姓人群之前,兼顾维护治安。此时九国兵马已经停住,准备屯兵扎营。为了回应百姓,大军中走出一队仪仗兵马约近五百人,清一色的汗血马、黄金甲。鲜衣亮甲彩旗幡盖的簇拥之下,有一辆紫金伞盖的四乘战车,上面站着一名戎装女子正对百姓们挥手致意。
秦慕白看清那车上之人,顿时就笑了。
可不是武媚娘!
穿上了一身戎装,差点认不出来了,真是别有一番风情!
百姓们已是欢呼雷动,各种语言大声呼喊着——“武元帅、武元帅”。
秦慕白拍马而出,小跑上前。身后跟着一队百骑将士。
众人都知道秦慕白与武媚娘的关系,因此拭目观望二人的相会,好不期待。
武媚娘也远远看到秦慕白这一队人马,那可是熟悉的大唐军旗大唐将士,还有熟悉的黄金明光甲,麒麟杏黄袍!
“慕白!……”武媚娘嘴唇微颤的低唤了一声,眼圈顿时就红了。
至从当初秦慕白挂帅出征大非川,琼玉山庄一别,二人至今已经快有两三年没有见面了。
这段时间里,武媚娘怀胎生子经营家业;远涉西域滇沛流离,身陷险境几历生死,现在又封相挂帅远征归来……
一幕一幕,恍然如梦!
“媚娘……”一声低唤,将武媚娘从云雾梦中唤醒过来。
眼前,他戎装披挂驻马而立,脸上挂着她熟悉的温柔疼惜的微笑,眼神之中,写尽万千离别愁绪与恩爱眷恋。
仪仗车马停住了。
武媚娘就这样怔怔的看着秦慕白,一时竟然呆住了。想说话,喉间如有鲠刺,只剩嘴唇在轻轻的颤抖。
一时间,她感觉这两三年来所有的坚强都化作了云烟飘散。现在,她不想做什么商家奇才,也不想做什么康国首辅九国统帅,心中只剩一个念头——扑进这个男人的怀里放肆的痛哭一场,还要狠狠的掐他,狠狠的抱他,狠狠的亲他。
秦慕白缓缓拍马靠近,向武媚娘伸出了一只手,“欢迎回来。”
武媚娘的眼泪再也关不住了。她伸出手与秦慕白握在一起,随着秦慕白伸手一拉揽腰一抱,也不知怎么她整个人如坠云雾一般落在了秦慕白的马背上。
百姓与将士们雷声欢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