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一声,李世民这下是真晕了,重重的摔在了御榻之上。
掖庭后宫,案发的房馆之中。
里外御林军兵甲围了十余层,房门紧闭着,房中四名宦官的尸首仍未收拾,满屋子酒臭血腥的怪味。那两名“受害”的嫔妃已被掖庭的司刑宦官带走另行看管,秦慕白独自坐在房中。
凝望着墙板上的一副宫廷大画师王立德的《秋月御案典香图》,秦慕白纹丝不动如同泥塑。
事情已然发生,如何叫悔也是无用。唯今之际,是想办法活命。
清醒过来后,秦慕白明白自己干了什么。内库都空虚了,昨天一夜和那两个骚狐狸精,也不知颠鸾倒凤了多少回,腿都发软。
但是,其中的细节却是一丝也不记得,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出现在了这里。
很明显,昨天自己是着了别人的道了。很大可能,是被下了药麻翻,然后再又被下了烈性的春药,才导致如此。
不管怎么样,自己把两个武德皇帝的嫔妃给上了,这是不争的事实。
李世民的假母,让自己给上了……每逢想到这个,秦慕白就感觉压力很大,头很疼。
他左右思量自己的处境,觉得最坏的状况,大概就是自己被切成千万段去喂太液池里的王八,然后秦家上下满门老幼一人不留。接下来,可能就是高阳公主殉情,武媚娘守寡或者改嫁,受尽天下唾骂,虽尸骨无存也要被刀诛笔伐的鞭尸,秦慕白在青史之上遗臭万年……
终上所述,自己现在一刀抹了脖子,会好受一点。
但是,秦慕白从来都不是一个轻易放弃,并会去结果自己性命的人。
既然做了最坏的打算,又何妨尽最大的努力,去拼一回试试?
拼了不一定成功,不拼一定死无葬身之地!
……
四具尸体冷冰冰的僵挺在那里,秦慕白转头看了他们一眼,很有一点将他们叫醒,问清事实真相的冲动。
“也不知道,玲儿现在在干什么?他们把我软禁在这里,也不知道想怎么样?这时候,皇帝应该是知情了。算时辰,也该是我的婚礼吉时到了,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秦慕白自顾吟哦,漠然的自嘲一笑,“妈的,命都快没了,还咸吃萝卜淡操心!好在这些掖庭的宦官与百骑、金吾卫的人我都熟。否则,刚才恐怕就要被乱刀分尸了!现在每多活一秒,都是捡来的。”
正在这时,屋外传来一片喧华,特有的铁甲晃动的声音,将小屋围得水泄不通的兵甲们似在一起移动。
有人低声窃语:“公主殿下怎么来了?”
“我怎么就不能来?你们关的是我夫君!”高阳公主的声音,冷漠高傲,趾高气扬!
“公主殿下请恕罪!此刻,谁也不能见驸马!”居然是秦通的声音。
“大哥!里面关的可是你三弟!”高阳公主厉声斥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秦通的声音里透出不忍、焦恼与怒气,沉声道,“但此刻,我先是百骑副使,再是他兄长。他若犯罪,我头个不饶他!任凭是公主来了,本将也不能放公主进去!”
“你说什么?”
“就如同,当年慕白不让你进宫打扰陛下午睡!今日除非是公主手刃了秦通,踩着秦通的尸体过去,否则,秦通断断不能放公主入内!”
“咣”的一声,有利器出鞘!
“公主殿下,你别做傻事!”
秦慕白心中一紧,当然知道高阳公主做了什么。
一身血约婚袍的她将一把短匕刺在自己脖间,已然破皮流血。
嫣红的血从雪样的粉颈上流下,比婚袍还要红上几分,刺眼几分。
“让开,或者替我收尸,你选!”
“公主殿下,莫要逼我!”
“秦通,亏你还是秦家大郎!”高阳公主高声斥道,“我李玲儿且是姓李,为了你三弟拼舍着这公主不做了、命也不要了,你就不能舍了这百骑副使一职?!”
全场鸦雀无声。
斗然!
“咣!!嘭嘭!”重重的几声巨响,秦通将头盔、佩刀一并重重砸在地上,怒声喝道:“闪开!本将陪同公主,一同入内!但要大小事情,有本将一力担待!”
众甲兵早就等着秦通这句话了,闪得比他想像的还要快。
高阳公主扔了匕首,提着超长的婚袍长裙朝屋里走去。
她与秦通推门进来的时候,秦慕白仍坐在桌边,分丝不动,只是侧目看着高阳公主,微然一笑:“大哥,玲儿,你们来了。”
“大哥,关门。”
仿佛一瞬间,高阳公主李玲儿,变成了鼎天立地的男儿!
眼神坚定,神情果决,对秦通发号施令,有如指挥千军万马驰骋疆场的大将军。
秦通依言掩上门,看了房内一眼,再瞟一眼自己的三弟,既羞且怒的慨然长叹一声,不忍卒看的转过头去。
“有何可叹?慕白是无辜的!慕白不会有事,秦家不会有事,我们仍是夫妻,这婚礼还是要举行!”高阳公主几乎是一字一顿,斩钉截铁的说下如下一句话:
“玲儿不死,慕白休亡!”
第347章 引蛇出洞
有一件事情秦慕白很清楚,自己搞出了这样的事情,目前压力最大的、最痛苦的,不是自己,不是秦家人,而是高阳公主这个即将在今天过门的媳妇。
换作是一般人,不管出于什么样的理由,即将成婚的男人在前婚前夜与别的女人一夜欢情了,不暴走也得抓狂,至少这婚是暂时别想结了。
但此刻,最坚定的站在秦慕白身边的,正是高阳公主。她甚至比秦慕白的兄弟还要坚定。
看着凌乱的房间与冰冷的四具尸体,高阳公主略显稚嫩的脸庞上却没有显露出半分慌乱与犹疑。她走到秦慕白身边坐下,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说道:“慕白,你不用解释,一切我都知道了。”
“你知道?”秦慕白反而是迷茫了,“我都不知道,你如何知道的?”
一听这话,秦通就异讶了,他急道:“三弟,你自己干了什么,浑然不知情?”
“大哥这话怎么说的?仿佛慕白就犯了什么天杀的罪一样!哪有你这么做兄长的,出了事情先不替兄弟想办法,先就认定他该死了?”高阳公主毫不客气的反斥了秦通几声,冷哼道,“亏你还是与他一起长大的兄长,一点也不了解他。慕白是那等轻浮浪荡不识体统之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