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内院外面随便你们看,看完了就留在这吃午饭。”
土豆没问题,他在张家也吃过好几次饭,平安却皱着眉头。
解缙听到后就过来说道:“英国公,冒昧进来就已经给贵府添麻烦了,至于午饭,老夫准备带他们到普通百姓家去吃,尝尝百家味。”
张辅瞟了一眼那些学生,说道:“他们大多是贫家子弟吧?那去了有何用?既然说体验一番,那就体验一下我家的饭菜吧。”
解缙脱离官场太久,原先就不怎么敬畏权力,如今更是不羁。闻言就笑道:“那也好,不过不许别制,是什么就是什么。”
张辅应了,心中觉得好笑。
解缙看到他的神色,就有些不自在的道:“这些学生没经历过豪奢的日子,今日正好试一试,看看谁稳不住。”
张辅低声吩咐人去招待这些学生,带他们到处转转,然后请了解缙去喝茶。
两人在静室坐下,有丫鬟上茶。
室内装饰简单,除去蒲团和小几之外,就是墙壁上挂着两幅字画。
那两幅字画布局简单,浓淡间,山水映入眼帘。
“英国公好日子啊!”
解缙由衷的赞叹道。
武勋之中,以张辅最为韬光养晦。从交趾归来后,他几乎很少掺和朝政,平日有时间就看看书,交往的也是大儒。
但解缙知道,这是张辅的无奈之举!
自从丘福战败之后,攻伐一国的重担,基本上都是朱棣一力承当。
而张辅却独自领军征伐安南,而且战而胜之,这个就太耀眼了。所以他不得不缩在家中,并疏远那些武勋,以此来证明自己并无野心。
“我并无什么野心,国公已经到顶了,若是我还争这争那的,先帝虽说不会处置,可终究让人不安。”
张辅幽幽的说道。然后拿起茶杯喝了一口,任由那清香中带着一丝苦涩的茶水慢慢的滑过咽喉。
舒坦的从咽喉深处发出一声低叹,张辅看了神态悠闲的解缙一眼,说道:“德华去了金陵许久,北平也没人找书院的麻烦,你倒是得了清闲。”
解缙喝了口茶,摇头道:“你只看到了明面上的,可却不知道暗地里那些人用的龌龊手段。”
张辅没问下去,只是默默的喝茶。
“老夫老了,只想在书院颐养天年,至于其它的……套用德华的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张辅闻言不禁笑了,说道:“你还是这般的脾气,说老了都没人信。”
解缙有些得意的道:“那是,到死的那一天都不会变。”
“金忠怕是熬不了多久了。”
张辅突然提起了金忠,解缙讶然道:“他不是挺精神的吗?前段时日还说他咆哮朝堂,当场让金幼孜没脸。”
张辅黯然道:“本来我是不知道的,可陛下突然令御医去了几次金家,在朝中也是对他多有优容……”
“那他还不致仕?”
解缙越发的不理解金忠的想法了,若是他自己的话,绝对会马上致仕,回到家中慢慢的、在儿孙的陪同下等死。
张辅不着痕迹的看了他一眼,说道:“金忠上次跟我说过,说他要等到德华归来才能回家,否则这朝中就成了……奸臣的地方。”
解缙的目光有些茫然,苦笑道:“老夫和金忠一般,他如今这般处境,让人不由的感同身受啊!”
兔死狐悲!
所以老年人为何会倍感孤独?
实际上不过是对离去的恐惧而已!
……
虽然张辅不尚奢华,可堂堂的英国公府却也不能弄成农家小院的模样。
百花,大树,树间小径石板上的青苔……
庭院深深,甚至还有小桥流水。
别说是学生,连吕长波都不禁赞叹不已。
“祯亮,和这里比起来,兴和伯家真成别院了,估摸着还比不上。”
解祯亮对这些没兴趣,他的性子更适合在乡野教授顽童,每日和妻子争吵几句。
“各有各的精致吧。”
解祯亮觉得英国公府就像是豪宅和寺庙的结合体,有些不伦不类的。
“吃饭了!”
英国公府许久都没那么热闹了,一群活力十足的学生连内院的都有些好奇。
等到吃饭时,按照每人三个菜的标准,五桌人坐的满满当当的,然后默不作声的吃饭。
菜很好,至少在张家的仆役眼中非常好。可看到那些学生没有争抢,吃的虽快,却不失礼,不禁暗中取笑着。
“这是怕露怯吧?”
“看看,那只鸡居然没人抢,啧啧!肯定是出来前交代过。”
连仆役都在边上低声取笑着,等薛华敏过来后,看到他们就皱眉道:“别在这里嘀咕,有活干活,没活赶紧回去。”
知行书院的伙食并不差,至少肉食是不缺的,而且经常更换菜品,至少比普通百姓家吃的好多了。
薛华敏找到了解祯亮,低声说道:“解先生喝多了。”
解祯亮一怔,然后和吕长波说了一声,赶紧去看自己的老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