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衡的对象,当然就是以士族为主导的朝廷势力。
入冬时,三叔公赵来峪过世了,他平日里最疼爱的孙子赵成恂,亲自跑到雒阳向魏王赵润传达这个噩耗。
在得知这个消息后,赵润颇为伤感。
他与三叔公赵来峪的初见,非但不能说和睦,反而是相互视为仇寇一般,但没想到天意莫测,到最后二人却成为了一路人。
在赵润从肃王走向魏王的途中,赵来峪为他出了很大的力,就比如说成陵王赵燊、安平侯赵郯、上梁侯赵安定等王族子弟,这些人原本都是站在赵润的敌对方的,是赵来峪一个个地劝服对方,使这些赵氏王贵以及其余很大一部分国内贵族势力,最终成为了赵润的助力。
不能说没有赵来峪就没有今日的赵润,却必须承认,若没有赵来峪,赵润这一路上将会走得异常艰难——最要紧的是,正是赵来峪让赵润逐渐改变了对待国内王贵势力的态度,否则按照赵润曾经的性格,恐怕魏国,多半会因为清洗贵族势力而闹出一场内乱。
“来人,请庆王。”
在思忖了半响后,赵润命人请来庆王赵信。
前段时间,南梁王赵元佐不惜牺牲自己、牺牲庞焕等宗卫的前途,让赵信得到了一份「制止颐王作乱」的功劳,虽然赵润很清楚这其中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最终还是按照南梁王赵元佐所期待的那般,恢复了赵信的爵位,并将其安排到宗府担任主事。
大约半个时辰后,庆王赵信匆匆而来。
不晓得是因为被圈禁了十几年,还是因为消除了心中芥蒂,庆王赵信变得稳重了许多,据赵润的堂兄赵弘旻私底下透露,赵信这些日子在宗府处理事物时,颇为兢业,不复当年那般眼高于顶的模样。
这让赵润感到有些感慨。
在赵润的印象中,庆王赵信最大的毛病就是眼高手低、容易得意忘形,但若是此人肯踏踏实实做事的话,其实倒也不失是一个人才——赵润的诸兄弟当中,又岂是真有庸才?
哪怕是赵弘礼,据说被赵宣、骆瑸请到安邑城内的国立私塾教书,也深受学子的戴爱。
“陛下。”
来到甘露殿的书房,庆王赵信朝着赵润拱了拱手。
赵润挥挥手示意赵信免了礼数,旋即沉声说道:“老五,赵成恂送来了口讯,说三叔公过世了,朕希望你走一趟安陵,代朕前往吊丧。”
“臣遵命。”
赵信拱手而拜,正要离开时,却见赵润又问道:“等会,南梁王最近情况如何?”
一听这话,庆王赵信脸上露出几许伤感之色,苦笑着说道:“身体状况大致还可,只是……确实不如当年健朗了。”
“唔,你多加关注吧。”赵润点了点头。
“是,陛下。……陛下,那臣就告辞了。”
“唔。”
看着庆王赵信离去的背影,赵润长长吐了口气。
对于南梁王赵元佐这个人,他从未看懂过,明明是为被流放十七年一事回来报复,但在他魏国生死存亡之际,这家伙却坚定地站在了国家这边,更不可思议的是,到最后,他居然放弃了所得到的一切,包括爵位与兵权,就为了帮助有所亏欠的赵信恢复爵位。
赵润暗自摇了摇头。
转过年来,便是魏昭武四年,可能是因为取得了「第二次中原大战」最终胜利的关系,魏人们在庆贺新春时更为兴高采烈。
这也难怪,毕竟自吞并宋郡之后,今年魏国又吞并了鲁国,就连韩国都被他魏国打成了同盟——也亏得国内的魏人尚不清楚其实韩国已等同于被魏国所控制,否则,相信国内的魏人会更加欣喜若狂。
毕竟,谁不希望身背后有一个强大的国家作为后盾呢?
昭武四年二月,冰雪逐渐开始消融。
而待等三月,商水游马的军主马游,率领麾下「游马军」与「游马重骑」两支骑兵,前往宋郡,准备遵照天策府的命令,将游马重骑交割给驻守在宋郡的司马尚与许历二将。
期间,商水郡的郡守沈彧亦与马游同行,不过沈彧的目的倒不是为了司马尚或者许历,他是专门前往睢阳,因为魏王赵润已任命桓虎为睢阳城的城守。
在天策府发给诸将的方略草案中,商水、睢阳、包括司马尚的昌邑军,将是两年后进攻楚国的主力。
因此,沈彧打算与桓虎的军队弄个联合演习什么的,加深一下商水、睢阳两军的了解程度。
顺便嘛,沈彧也想去看看陈狩。
在赶了十几日的路程后,沈彧、马游二人率军抵达了睢阳。
待临近睢阳时,马游还是忍不住说道:“真没想到,兜兜转转,那桓虎最终竟仍被任命为睢阳的城守……”
沈彧笑而不语。
的确,桓虎受封睢阳城守这件事,确实让不少人大为惊愕,谁能想到,被他魏国通缉了十几年的桓虎,最后居然摇身一变成为他魏国手握兵权的一方镇守大将呢?
失笑般摇了摇头,沈彧与马游分别,带着一队护卫进入了睢阳。
而马游,则率领着其麾下骑军,继续前往昌邑。
与此同时,在睢阳城的城守府内,桓虎正与陈狩、金勾二人围在一场桌案旁,一边对照着地图,一边倾听着几名阜丘众的禀报,神色凝重。
看此刻桓虎赤裸着上身,很显然,他是刚刚被叫起来的。
“这不可能啊……”
良久,陈狩皱着眉头说道。
听闻此言,金勾有些不悦地说道:“老夫手底下的人,是绝对不可能弄错消息的。”
陈狩看了金勾,没有多说什么,转头问桓虎道:“你怎么看?”
“唔——”
桓虎一手抓着腰带,一手摸着下颌的胡须,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就在这时,屋外有士卒禀报道:“将军,府外有人求见,自称是商水郡的沈彧。”
“沈彧?”
桓虎与陈狩对视了一眼,旋即咧嘴笑着说道:“请他进来。”
不多时,沈彧便在一名士卒的带领下来到了屋内。
看得出来,在瞧见沈彧时,金勾这老头不禁有些紧张,独臂不自觉地搭在腰后的匕首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