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马游也从对面韩骑的移动路线中判断出了辛瓒的意图,可尴尬的是,相比较轻骑,重骑实在太笨重了,难以在冲锋时改变方向,以至于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咫尺之遥,辛瓒军的大部队从他身边擦身而过。
当然,即便如此,亦有成百上千的韩骑在擦身而过的时候撞死在游马军身上,只不过,在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后,辛瓒军最终还是甩掉了游马重骑。
此刻呈现在辛瓒军骑兵面前的,那是数千严正以待的伍忌军士卒。
“杀!”
双腿夹紧马腹,辛瓒振臂高呼,对麾下骑兵下达了强袭的命令。
听闻此言,前队的韩国骑兵笔直冲向对面的商水军士卒。
“应战!”
伍忌大吼一声。
瞬间,他麾下前排的商水军刀盾兵们纷纷侧立举盾,准备应抗来自对面这支韩国骑兵的冲击。
“砰——!”
一声闷响,约五六百韩国骑兵一头撞在仿佛铜墙铁壁的伍忌军刀盾兵的防线上,使得那些前排的刀盾兵仿佛感觉自己被飞奔的牛群正面撞到,眼冒金星,手臂一阵麻木。
甚至于,有不少商水军士卒手臂处响起了骨裂的声音,满头冷汗,死命咬着牙才勉强维持着举盾的姿势。
而相比较之下,那五六百韩国骑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们感觉就仿佛迎面撞在一块铁板上,撞得头破血流。
『挡住了!』
『挡住了?』
在同一时间,伍忌与辛瓒心中不约而同地浮现一句话,但意义截然不同。
与精神大振的伍忌不同,辛瓒的目光闪烁不定,不难看出他的心神已经被动摇,毕竟他麾下骑兵的先锋军,已经撞死在对面那支魏军那堪称铜墙铁壁般的防守阵型上。
『怎么办?怎么办?』
纵使是身经百战的辛瓒,此刻亦不禁有些慌神。
此时的他,正率领着本队骑兵仍在向前冲锋的半途中,距离伍忌军大概还有六七十丈的样子。
可能对于步兵来说,六七十丈在战场上还算是有些距离,但对于骑兵而言,这只是仅仅一眨眼的工夫。
也就是说,眼下的情形已容不得辛瓒再做细细考虑,究竟是正面强袭还是迂回侧击,他必须立刻做出决定。
但最终,在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后,辛瓒终于咬了咬牙,发出指令,强行在最后关头扭转麾下本队骑兵的冲锋方向,硬生生减缓了骑兵冲锋的速度,堪堪在伍忌军的面前扭转了方向,以几乎与伍忌军前排刀盾兵阵型平行的移动路线,向西而去。
不得不说,也就是只有韩国骑兵这等精锐骑军,才能做出如此惊人的一幕,倘若是一般的骑兵,很有可能会因为辛瓒在最后关头下令改变方向而自溃,引发自相践踏的惨剧。
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伍忌不由有些发愣。
『为何……不攻过来?』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正陆续向西而去的韩国骑兵,眼中露出几许不解之色。
但是随即,他脸上的不解便被惊怒所取代,因为他已经意识到了这些韩骑的企图——对方分明是企图绕过他这支阻截的步兵,进攻商水军的本队。
要知道此刻在商水军本队,无论是肃王赵弘润与南燕军大将军卫穆所在的后军本阵,还是商水军副将翟璜坐镇指挥的中军,这两者若是遭到韩国骑兵的强袭,很有可能会影响整个战局。
想到这里,伍忌顾不得其他,挥手喝道:“挡住他们!”
听闻此言,前排的刀盾兵纷纷向前,这使得伍忌军前线的阵型出现了一些混乱。
而就在这时,辛瓒麾下骑将『方毕』抓住伍忌军暴露出来的防守漏洞,率领着数千骑兵,终于撕开了伍忌军的防线,一股脑地冲入伍忌军的腹地。
与此同时,在距离伍忌军约一里多地的北边,游马军正堪堪将速度减下来,方便调整方向。
重骑兵对上轻骑兵,就是这一点很尴尬,只要轻骑兵不想与重骑兵纠缠,一旦将后者甩掉,后者是很难追上轻骑兵的。
就比如眼下,韩将辛瓒麾下骑兵一分为二,一支由将领方毕率领直接杀入伍忌军的腹地,而另一支则由辛瓒亲自率领,企图迂回强袭商水军的后阵,而这个时候游马重骑在做什么呢?游马重骑正在吃力地调整方向,根本来不及驰援。
『伍忌将军那边……怎么回事?商水军没有挡住韩骑的突袭?不可能啊,鄢陵军能挡住,商水军为何会被搅乱阵型?』
注意到来自伍忌军那边的动静,马游脸上露出几许凝重之色。
忽然,他注意到了正迂回袭向商水军后阵的辛瓒,心下顿时明白过来:肯定是伍忌将军为了阻截韩骑折道偷袭后军,下令主动迎战,这才导致商水军阵型溃散。
不得不说,即便是『明知重骑诸多缺点但仍旧热衷于这种兵种』的马游,在这会儿亦感觉到一阵无力。
因为要是他麾下的骑兵是轻骑兵的话,他还可以赶回来帮帮忙,助伍忌一臂之力,只可惜他游马军目前都是重骑兵,因此,除非他不顾友军的伤亡,否则,似远处伍忌军那边的混乱战局,游马重骑显然是没有介入的余地。
『伍忌大将军……』
马游不由有些担心那些年轻的商水军大将军。
不得不说,马游的担忧不是没有必要的,因为此刻的伍忌军,已被辛瓒麾下将领方毕率领的骑兵搅地阵型大乱,尽管伍忌一次次地指挥士卒做出阵型上的改变,但仍然无法稳定局势。
在这种情况下,伍忌的眼睛盯死了韩将方毕。
而此时,韩将方毕一边率领着骑兵在伍忌军中来回突杀,一边暗自表达出对眼前这支魏军的不屑:虽然这支魏军的战斗力的确很强,纵使是被他骑兵杀入,刀盾兵仍自主地护住弩兵,让他们这些骑兵难以杀到弩兵那边。
『……但是这支魏军的指挥实在是太糟糕了,也不晓得是哪个蹩脚的将领在指挥。』
方毕正不屑地想着,忽然,他胯下战马一震,发出一声哀嘶,随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将措不及防的他给甩了出去。
『怎么回事?』
被摔地七晕八素的方毕站起身来,随即他骇然看到,有一支长枪洞穿了他胯下战马的腹部。
『谁?!』
可能是作为武将的本能,使得方毕下意识判断出长枪投来的方向,随即他惊愕地看到,一名身着鲜亮盔甲的魏将,竟挥舞着手中的战刀杀向这边,仅眨眼工夫便冲到了他面前,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刀。
『不好!』
由于方才跌落马下时丢了长兵器,使得两手空空的方毕下意识地拔出了腰间的长剑,准备硬抗那魏将的奋力一击。
只听“咯嘣”一声,他手中的长剑竟被那魏将一刀砍断,甚至于,对方这一击仍有强劲的余力,重重劈在他肩膀上,将他整个左肩都劈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