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门宓此人老奸巨猾,不好对付。”
南门迟用简单而带有明显个人偏见的话,总结了他对宿县县公东门宓的看法。
赵弘润微微一笑,对南门迟的个人爱憎不发表意见。
毕竟贵族与贵族之间亦非铁板一般,在他魏国亦是如此,又何必大惊小怪。
再者,这些楚国的贵族彼此有矛盾,才更容易对付。
“那么,宿县的守将吴沅呢?”赵弘润问道。
“吴沅。”南门迟沉吟了一下,随即皱眉说道:“对于此人,末将了解不多,只知此人曾经是吴越一带的叛乱军将领。”
“叛乱军将领?”赵弘润略有些惊讶。
南门迟点点头,说道:“吴越一带,刁民……不是,是那些对楚国并不心服的夷人,他们至今都未臣服于楚国,仍想着有照一日将楚军驱逐出吴越一带,建立属于他们的吴越国。……楚王曾屡次派遣兵将前去攻打,可是吴越一带,殿下可能不知,吴越一带甚是荒蛮,放眼望去皆是芦苇杂草,舟不能进、路不能行,楚军与吴越之民战了百余年,也未曾使他们屈服,甚至于,遭到了更强力的反抗。”
“既然如此,那吴沅……”赵弘润好奇问道。
南门迟顿了顿,说道:“吴沅,据说是上将军项末当年攻打吴越时收服的。……据传闻说,吴沅本身就是吴越之民中的一员悍将,后来被上将军项末擒获后,项末爱惜此人才才能,不忍加害,遂放吴沅回去。吴沅感项末的恩情,这才投诚于项末,但是据说此人投降项末也是有条件的,此人希望项末终止对吴越之民的进攻。”
说到这里,南门迟略微一停顿,随即又说道:“当时的具体情况,不得而知,反正自那之后,项末便上表楚王,不再继续攻打吴越之民,因此被调到符离塞。……至于与吴越的战事,则由项末的堂弟项娈接手。”
『这有意义么?』
赵弘润倍感无语地翻了翻白眼。
仿佛是猜到了赵弘润的心思,南门迟轻笑着说道:“殿下,齐国有将门田氏,楚国亦有将门项氏,项氏子弟,个个皆是出类拔萃,尤其是项末,相传项末是仅有几个能抵挡田耽的将军。”
“……”赵弘润惊异地望了一眼南门迟,随即,在沉默了片刻后,沉声说道:“换而言之,宿县并没有本王所预测的那样容易攻打,是么?”
南门迟犹豫了一下,在仔细瞧了瞧赵弘润的表情后,这才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此后,赵弘润又向南门迟询问了一些有关于吴沅的事迹,便打发南门迟回商水军的驻地去了。
待南门迟离开之后,赵弘润躺在他那木屋的床榻上,思忖着来日的攻城之事。
他仔细回想了今日白昼间田耽率军进攻宿县的过程,希望能找到什么宿县的破绽,方便他麾下的士卒将宿县这座城池攻占。
然而,楚将吴沅真不愧是与楚国上将军项末领兵交锋过的原吴越叛军将领,仿佛皆早已预料,堪称无懈可击。
『难道要放弃明日的攻城?』
苦思到深夜依旧没有丝毫收获,赵弘润不禁皱紧了眉头。
但是最终,他还是决定次日先尝试性地打宿县看看,毕竟虽说他今日旁观了田耽对宿县的进攻,然而有些事情,只有置身于其中,才能有所体会。
而事实证明,赵弘润的感觉也有错误的时候,他自以为能在攻城战中找寻到宿县的破绽,但遗憾的是,宿县守将吴沅却丝毫没有给予他机会的意思。
这导致继田耽失利于宿县之后,赵弘润亦在宿县碰了壁——见两轮试探性的进攻丝毫未有成效,他便当机立断选择了撤兵。
而在那时候,无论是田耽还是赵弘润,皆命令麾下的军队打造投石车,仿佛是想弄出成百上千架投石车,一鼓作气将宿县夷为平地。
待等到八月二十八日,田耽再次率军攻打宿县。
当日,赵弘润依旧前去旁观。
他隐隐感觉,田耽似乎已经想出了击破宿县的计策。(未完待续。)
正文 第678章:高下
『那个田耽,在短短一日内就想出了击破宿县的办法?』
在八月二十八日,当赵弘润再次远远旁观齐军再次进攻宿县时,不由地这般想道。
要知道,他眼下可没有什么好办法来针对这座城池,然而田耽却已想出了破解之法,是岂不意味着,田耽的才能还要在他之上?
这么一想,赵弘润的心中着实有些压力,因为他对田耽有些偏见,以至于他万万不想被这个男人比下去。
不过待等他看到齐军今日的布阵时,他忍不住嗤笑出声,引起了身边几名宗卫疑惑的目光。
“殿下因何发笑?”
宗卫长卫骄着实有些不能理解,因为眼下的状况,齐军即将对宿县展开进攻,按理来说应该是气氛非常严肃的时候,为何自家殿下却嗤笑出声?
“无事。”赵弘润微微摇了摇头说道。
众宗卫们面面相觑,仔细琢磨了半响,也未想出自家殿下发笑的原因。
而此时,远望着齐军阵势的赵弘润,脸上却隐约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原因就在于齐军军中那些投石车的拜访位置。
记得前日的时候,齐军军中那些投石车,皆是『一』字形排列,这俨然是当时田耽见驱使麾下士卒进攻宿县效果不佳,心中发狠,希望能够将宿县的城墙用投石车摧毁。
可问题是,宿县那可是要塞级别的城池——在楚国兴修符离塞之前,宿县是楚国用来抵挡齐军进攻的堡垒,论城墙的坚固程度,根本不是一般的县城可比。
似前日齐军的那般狂轰滥炸,最终也只是让宿县南城墙的墙壁外侧,多几处凹陷、多几处龟裂,仅此而已。
但是今日,齐军军中的那些投石车,坐落却呈现出一个扇面般的弧形,对此赵弘润判断是:田耽今日多半是打算集中火力轰塌一处城墙。
而他之所以发笑,那是因为田耽这招,是他心中最“笨”的办法。
当然,这里所说的“笨”,指的是简单直白、没有技术含量,且耗费多时,不过仔细想想,攻城战本来就是最耗工夫的阵仗,似鄢陵军两日攻克铚县的事,那是建立在两军士卒的素养存在着较大差距的情况下,岂是次次都会发生?
似田耽这般踏踏实实、按部就班地攻打宿县,可能才是最稳妥的。
想到这里,赵弘润收起了脸上的嗤笑。
他略有些羞愧,因为田耽祭出的这招,他也早已想到,只是他觉得这招『太过于愚笨,体现不出他肃王的睿智』,因此将其抛之脑后,可仔细想想,这却是眼下击破宿县的最佳办法。
『看来接二连三的胜仗,也让我变得有些自信心膨胀了……』
赵弘润暗暗警惕道。
也难怪,毕竟明明有破城的办法,却嫌弃那计策蠢笨,不够『惊世骇俗』,因而弃之不用,这岂非是变相的好高骛远?
反观此刻坐镇齐军本阵的田耽,明明也是一位破城百余座、破敌上百万,是一位战功赫赫的名将,可他却丝毫不受盛名所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当前最笨但也是最有效的计策,这份淡然的心态,让赵弘润颇感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