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排定了座位,毕竟来了一些地位很高的人,大家有些调整的需要。小平太仍旧是跪坐在下首最末位,大概就是比被挤出门好那么一丁点吧。
待各位大佬坐定,北畠大学首先发言:“恭祝主公又得到万石上等水田,不胜欣喜。”
山内义治便让他赶紧说明原因:“大学你速速将前后情由细细说来与大家知道,尤其是地动的原因。”
而北畠大学则口称:“此事从筹谋规划到具体施行都由小平太一个人担当,他本人最为熟悉,由小平太来讲才是最好。”说着朝小平太招招手,让他从门口角落上到山内义治的近前来。
小平太连忙向他低头致意了一下,然后赶紧从评定间的门口快速而又小步子的(为了不发出大声音)走到山内义治面前,然后向他行礼再坐下。在得到允许后,中气十足,侃侃而谈。
先是环境水文调查,了解巨石的存在,了解曾经的处理方法,预估巨石重量。排除其他什么船载铁锥敲击猛砸或者冷热交替,人工剖石的死办法。最终确定地道深挖塌陷法。
从调动掘金众进行施工环境测评,然后现场施工,到最后烧塌地道成功使巨石沉陷,娓娓道来,毫不拖泥带水。
听的堂上的一票重臣大佬们和山内义治一愣一愣的,好在小平太也没拽文的,大家基本都听懂了。
山内义治则又一次的口称:“小平太你很好,非常好。”小平太则平淡得很,其实这办法也就那样,只不过你们脑子转不过来而已,掘金众挖了那么多地道和水脉也没看你们发散思维一下。
很多小说里往往都有一个定式,就是古代人的见识眼界肯定没有穿越过去的现代人高。小平太是不这么认为的,他觉得人的见识眼界是依赖他所获得的消息的多寡和真实性来决定的。如果地位足够高的古人他能接触和分析到庞大的资料消息,他还是能够碾压一个现代穿越的智障写手的。不是说二十一世纪的人就一定比古人见识广,如今都市穿越装比打脸爽文的情节其实在清代就有人写过了,大部分都是古人玩剩下的东西,某些人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的装比文很厉害,简直图样。(清代《野叟曝言》,都市装比打脸无脑后宫种马金手指爽文开山鼻祖,比现在的某些大神作家不知道高到哪里去)
不说闲话,虽然只是说起来简单的穴地塌陷破坏,但是这确实是一桩大功劳了,对于一个十六万石的大名来说,增加一万石的领地虽说不是难事,但是那是要上战场打烂仗拼命搏来的。而小平太几乎没花什么钱,(稻草花啥钱?木头山上砍的,都是山内义治的林子,谁敢来收钱?掘金众和水股众管饭就行)也没驱动大规模的普请役,就如此轻易的使本家能开发出万石的水田。小平太当得上一句当世名奉行的美称了。
凭借这份功劳,小平太得以晋升为北畠大学的与力(理论上这个职位在江户时代才固定为一种武家奉公职,在组长之下同心之上,但是我不想学无脑智障小白小说一样,今天足轻大将明天侍大将,小平太至今只是普通武士),提升职禄为三十贯文加四人份扶持米,并且得到三十贯文和绢布五反的赏赐。
至于之后水田的实际分割,新村庄的建立,水渠闸门的设置,今年先种豆还是种麦等等问题就靠北畠大学来办了。
虽然小平太不是那种分不清麦苗和韭菜的人,但是理论知识再好也要结合实践,这种具体的农务还是不插话的好。
山内义治和一众重臣明显心情大好,在欢笑声中结束了这次会议。小平太则见了纲良叔父,让他告假,和自己去城内的仓库领取赏赐,毕竟一百二十斤铜钱小平太一个人是搬不动的,又把阿吉也领进城让他去抱绢布。
回家以后,三位叔母是又惊又喜,今年才五个月,因为造假币得了一次封赏,纲良联络京都回来又得了一次封赏,小平太今天治水又升官又加薪还得到赏赐。秭小路家几乎无月不受赏,在左近的武士家门里首屈一指了。
钱的话小平太并没有留着,归在家里支用,三位叔母也口称小平太这样的才俊她们一定会帮他从左近的武士家中找一个良配,毕竟这么能挣钱的武士可不多。
至于绢布则全家做新衣,这更让叔母们喜笑颜开,不过年不过节的又能做新衣服,还不高兴吗?
等到晚饭结束,纲良坐定在屋内,女人们知道要和小平太议事。于是都自觉退下,她们也需要合计她们新衣服的款式。
而纲良则对小平太说夏收结束之后极有可能需要面对骏州今川氏的侵攻,那可是领地四十余万石的有力大名,山内义治已经遣人上京去求取将军的调解了。
不过希望比较渺茫,要随时做好出阵的准备。
未完待续。?(战国的战争是主流,但是我这里一般不会大量的正面描写战争,一来我水平很次,二来我觉得一个现代班长都做不好的人,就算穿越也当不了大将。)
第34章.34.夏收节里话武士
今川氏的攻击尚且还没发生,小平太也不想去想打烂仗的事,但是夏收就在眼前,这才是当务之急。
好在今年南信平野和远州没有发生什么灾荒,也就没有影响夏收。说到这个,就不得不说很多人以为日本战国时代都是征收大米和铜钱作为赋税。这其实是很偏颇的认知。
最为闻名的战国内政家武田信玄就实行的大小切三分制度,除了不再逼迫农民一次性缴纳贡赋,允许一年内分开征收以外。由于甲斐盆地的天然地形使得就一小块平野可以种植水稻,不可能所有人都交的上大米。于是他就改为就地生产就地征收,你种的小麦就收小麦,种的萝卜就收萝卜,一律按六公四民的比例征收。不再逼迫农民一定要缴纳大米。
这就使得原本不活跃的农业得以大大的发展起来,农民的生产积极性得以调动。武田信玄由此储蓄的足够的兵粮连年征讨信浓地方。
与此同时对于栋别钱等货币实物的征收也不拘泥于传统的只收铜钱。武田信玄积极鼓励领内的农民开展手工业生产,对于竹木,石料,水果等等物产的加工持推广的态度。
这样根本手里没有几个钱,甚至一年都去不了一次町镇的农民也可以用各种手工产品充做赋税。然后武田信玄以低于市场价的价格从农民手中得到手工产品,再拿出去发售。不仅是农民免于兑换货币的痛苦,也使武田信玄的收入反而增加不少。
也就是说随便比方一下,武田信玄本来有十五万缴纳丁钱的人口,一人三钱是四十五万钱。但是不收现钱,收到了各种货物,然后发卖,最终也许可得六十万钱。是不是很机智。
另一方面,在推广大规模检地之前,很多时候领地的实际产出收入是完全与估算不符的。在丰臣秀吉和江户幕府的大规模检地之前,很多地方以每年所产出的总和价值多少贯钱来体现。后来石高制逐步推广以后,才开始规范化。但仍旧避免不了像米泽藩表高三十万石,实高五十一万石。萨摩藩表高七十万石,实高三十余万石,但是外加七万琉球砂糖和对华朝贡贸易收入。
还有毛利氏在关原之战之后大规模减封到周防长门两国,从一百二十余万的大大名减封为三十六万九千石,但是只通过检地就很快增加三万石以上的领地。然后把造纸的树枝树皮,晒盐的盐田,甚至各家各户自己手工制作的小工艺品都计算石高,最后成功养活了原本一百二十多万石的养活的武士。
如果要细说,那真的是太多太多了,但总结一下就是不要看表面的贯高或者石高来评价一个大名的收入。战国时代这些大名比我们现在的职业经理人不差半分,基本留名青史的都是各种巧心妙思数不尽的办法一点一滴的增加自己的收入。
还有,既然讲到了收钱,也可以讲一下拼命收钱用以恩养的武士。很多影视作品和小白低智文给人以误导,谁谁谁一出仕就是五百石俸禄注意了这只是职禄。也就是你奉公就给你这些,你哪天干不动了,那么对不起你们全家饿死关我屁事。
这也是前田利家做信长二百贯年俸的近侍的时候说我要是战死了,阿松只能回去荒子城靠荒子城的收入生活了。这里分的很清楚,前田利家有两份收入,信长的二百贯旗本职俸,以及荒子城三千贯世禄知行,即使前田利家战死,荒子城的这份钱还是他们家的,除非前田家死绝,不然代代相传,绝不改变。
又比如《风林火山》中有一幕,勘助讨取了武田家的侍大将,但是他的养父偷走首级,拿去给自己亲身儿子出仕用。很明显的体现出了他养父也没有可以代代相传的领地,只有一份出仕奉公的职俸,如果亲儿子不能出仕,那么就会沦落为浪士。空有武士出身,却无收入。
还有一个原虎胤,被称为鬼美浓的这位。曾经因为宗教问题被武田信玄追放,这样的名武士肯定有的是下家的老板要接收对吧。结果他很自然的去了北条氏康处,仍旧做一个足轻大将,仍旧没有得到代代相传的世禄知行地。
这也是为什么战国一个屁民想要成为武士几乎不可能的缘故,毕竟他武士内部自己生出来的儿子还没有办法全部消化,这个既得利益团体肯定是极其排斥有新人进来抢饭碗的。这也是小平太为什么成了武士到现在也没有知行封地的原因。纲良给他十五贯作为持旗武士的年俸,山内义治又给他三十贯作为与力的年俸。
理论上小平太也是一百八十石的武士了,但是这都是他一个人挣的工资而已,说到底他还是一个社畜,干到没利用价值就会被赶走。而前文的细川采女通过一番枪和一番乘得到了五百贯的知行领地,这就成了公司的股东,就算公司被兼并,他还是有股份,只要领地安堵,他们家代代都有一份钱,就算不出仕也能温饱。
而更多的所谓武士就和小平太一样,挣得是卖命钱,那种一上来就给你一个村的肯定是低智小白文,大名领主登庸一个低级武士肯定只会给你发职俸,一丝一毫的世袭领地都不会给你的(那种石田三成一半领地十万石登庸岛左近的事就别说了,人家是给公司招职业总经理,能一样吗?)。
古田织部因为参与平定武田氏的作战,参与高远城血腥的肉搏,又劝降了武田的一座支城最后获得信长赐给他一个二百余石的村子,把他高兴地四处宣扬。而这时他已经将近四十岁,前后奉公超过二十年,来回奋斗也不过总俸禄三百贯,其中只有五十余贯的俸禄是代代相传允许世袭的。
所以小平太也不着急,慢慢来吧,那些谱代重臣都只有少量的世袭领地。
第35章.35.今川提兵犯疆界
夏收将将结束,一骑飞骑驰入府中城,带来了骏州今川氏所属的远江国人开始集结的消息,骏河水军冈部氏,间宫氏等船只也开始出现在江尻洋面。
一色宫内的使番一日三报,今川氏的侵攻显然已经无法避免。于是府中城内马廻四出,各个持着源氏一门总领大家长足利家一门所用的白旗,沿着河川沿着街道沿着山林,一个村庄一个村庄动员起来。
呼喊着,传报着。举着枪的,佩着弓的,父亲带着儿子,爷爷带着孙子,牵着马的,背着筐的,每个人都像小水滴,滚动着前进着。
水田里河滩边山林间,此起彼伏着动员的号令。老人送儿子,妻子送丈夫,孩童送父亲。一个两个三个,在一面面白旗下,聚集起来。水滴便汇聚成了细流,细流又慢慢流向山内府中城。
第二日,府中城下便喧嚣起来,一队队马步士兵举着旗拿着刀。壮者浑身披挂,佩刀擎枪,弱者步履蹒跚,背负杂物。细川春宫按着名册,呼喊一个又一个名字,每个名字都代表着一队多则上百少则十余人的队伍汇聚到山内氏的大河中。彷佛集市一般的城下,人头攒动。
小平太也向北畠大学告假,身为秭小路纲良所配下的旗持武士,履行封建军事义务的时候到了。
在阿吉的服侍下,穿上长野业正所赠的黑漆涂侧桶五枚胴,在兜内贴上写有秭小路纲家的纸条(防止被人讨杀后无法确认身份,保证武士的尊严),举起纲良叔父的日光月光马标旗指,在城下等待连川十六众三百余人的集合。
身为山内氏旗本,足轻大将,连川十六众旗头代官,纲良叔父意气风发,年近四十终于得以出头。统帅一只独立的备队,享有这只备队所立下的功勋,整个人既有战争来临的紧张又有渴望功勋的激动。
纲良叔父因为是第一次统带三百人的大部队,即使打了十八年烂仗的他也有一些手忙脚乱。小平太能读会写这时候派上大用场,先给阿吉弄了一件简易的胴丸,让他背着一个藤框里面装着表册文书,和纲良一起核对军役数量,确认骑马武者和足轻的数量,还好没出乱子。
又从城内仓库提取食物分发给各村的小队伍生火做饭,安排营地和厕所的位置分画以及柴火的分配。看着这熟悉的场景,小平太不由得感叹,终究跑不了打烂仗。
但是很快由于本次动员了九千余近乎一万众的庞大军势,本家的奉行就难以为继了,必须抽调识文断字的武士充实进去,以保证大军的各项所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