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怎么说?他什么也不能说,也说不了。
永和伯爵郑长生昨日里回到家中一直就闭门不出,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他完全有这个借口推脱不知,别人还挑不出什么理来。
但是李芳雨明明看到了那份奏疏,可却又无法说出口,这种被愚弄的感觉,在他的胸中激荡。
那种沉闷压抑的感觉,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现在他深深的感受到一番道理:弱者,永远没有说话的权利。
只有强者才可以众横捭阖,俯视苍穹。
李氏一定要强大,也必须要强大。
他受够了,自从来到大明,处处装孙子,处处看人家脸色说话。
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脸,上赶着热脸贴人家的凉屁股。
大批的钱财撒出去以做敲门砖,可是门是敲开了,但是能够收到成效的是少之又少。
人家也不说不给你办事,只是推脱,或者就是太极推手。
他真的是佩服死大明官员的太极功夫了,可是没办法,他只能痛苦的忍耐。
谁叫你没人家强大呢?
他真的想发火,他真的想把郑长生一把拽过来,狠狠的扇几个大嘴巴子解解恨。
老子这么多钱财,竟然买不来一句实话。
这让他有种很深的挫败感。
李芳雨强自压下心中的愤恨,努力的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尽量的稳定情绪,使这笑容看起来自然一些。
郑长生一直在观察着李芳雨的反应,他看到李芳雨的眼中露出一抹凶光,可是又以极快的速度收敛了起来。
尽管只有那么零点几秒,可是也没有能逃脱过郑长生的眼睛。
郑长生是故意要激怒李芳雨的,他就是要看看李芳雨值得不值得帮衬。
成大事者,如果连这点屈辱都受不了,那还何谈未来?
李氏代替王氏而改朝换代,这是必然。
史笔凿凿,确切的记录在案的。
李芳雨作为李成桂目前最得力的左右手,那可不是吹出来的。
这家伙的反应,郑长生很满意。
收放自如,遇事能忍,这就是很好的修养。
那么多读书人,整天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说起来一个个的头头是道,可是真正做起来又有多少人能做到李芳雨的地步?
李芳雨面带微笑的道:“郑伯爷既然不知道此事,那么在下也算是提前给您透露一下口风。
当然,这不算事什么泄密。
因为此事,早在您没回来之前,就已经在朝堂公议过了的,传的沸沸扬扬的。
在下得知,也不算是窃取宗主国的机密。”
这家伙,还是很小心的解释一番。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随即笑吟吟的又道:“郑伯爷此行已经成为定局,恐不久就会有旨意的到来。
在下斗胆问一句,伯爷您到了高丽之后,将如何处置之?”
郑长生笑而不语,片刻过后,意味深长的反问道:“看李公子似乎有自己的见解,这样吧,我呢对高丽国内的情况不是很了解。
愿洗耳恭听高论,有什么见解不妨直接说来。”
郑长生把球踢给了李芳雨。
“不不,在下怎敢妄言,此事涉及到宗主国对藩属国的国策,请恕我万万不敢出口,免得落一个左右大局图谋不轨的罪名。”
遇事不慌,不留人把柄,足见李芳雨的心智和谨慎了。
这次的试探很见成效,郑长生心里已经对李芳雨有了一个全新的认知。
他对高丽国,说实话现在有了重新的考量,适逢千载难逢的巨变就在自己的眼前,想想后世的棒子国就来气。
他每次在网上看到棒子国对泱泱华夏种种言论就气不打一处来,不止一次的幻想过如果早出生几百年,就提一只劲旅荡平宵小之国,使其成为华夏之一省。
现在老天爷给他了一次重生的机会,这将是达成夙愿的一次良机啊。
李氏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崛起的,否则以后高丽就成为朝鲜李氏的天下了。
郑长生针对日本国有一个“雨浓奏折”呈献给老朱,目前已经在悄悄的进行了。
现在高丽巨变,机会就在眼前,干脆搂草打兔子一并收拾了算毕。
假如东亚三国一统,全部归于大明治下,那以后就没什么钓鱼岛争端,也不会跟棒子国有什么领土领海的纠纷了。
一个计划在郑长生的脑海中迅速的酝酿成形。
本来他没有这个计划,他只是想着试探一下李氏值不值得他帮衬。
毕竟正史记载李氏会得朝鲜天下。
可是,李芳雨刚才的那一抹凶光,深深的刺激到了郑长生。
势弱之时隐忍,等到势大之时呢?
还会隐忍吗?
就跟后世的时候,小日本苦心孤诣的筹谋侵略中华,给华夏民族带来多大的重创?
这样的狼子野心的小国,就不能让他们出头。
一出头就要打压,否则后患无穷。
现在可没什么国际条约,奶奶的,大明一家独大,现在不趁着时机收拾了他们,这将给未来的华夏留下千古遗恨啊。
郑长生越想脑子里的这个信念越坚决,必须要趁你病要你命,一劳永逸的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
李芳雨是悲催的,如果他知道是他刚才的眼神惹的郑长生改变心意的话,估计会后悔的摔头。
他哪里知道郑长生所想啊?
或许是命运的使然吧,他偏偏遇到了郑长生这个穿越者。
一个不经意间的眼神,如果是一个婀娜多姿的美人,那饱含深情的一瞥不知道要迷倒多少风流子,心甘情愿俯首拜倒在其石榴裙下;
不过李芳雨可不是美人,他的眼神也没有那么多的诱惑力,而是隐藏杀机。
好死不死的偏偏被郑长生窥得,一个眼神左右一国之国运,这说起来未免有点荒唐。
可是,却是正在发生的事实......
第661章 陛见
李芳雨除了偷窥到郑长生故意让他看到的那份奏疏之外,并无所得。
他是怀着愤懑的心情,但是脸上还是带着结交大明永和伯爵的欣喜离开的。
郑长生这厮太狡猾奸诈了,什么都不透露。
看来自己对他的了解太趋于表面化了。
李芳雨回到驿馆,立马就亲笔手书一封信件,着专人快马飞报他老爹李成桂。
他这边着手准备应变暂且不说,花开两朵,单说郑长生。
送走了李芳雨,郑长生立刻就换上朝服赶赴皇宫,面见老朱。
按照仪程,他是要交卸差事的。
说大白话就是,要做一个工作总结报告,给老朱备案,说明差事完成之类的。
国朝大事都是要记载入史的,是以,这个程序还是少不了的。
郑长生进宫陛见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守城的甲士都对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可以说是满朝文武中,他是最熟悉的面孔了。
谁人不晓得永和伯爵郑长生啊,皇上最宠爱的臣子了,皇太孙的老师。
俗话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不要看人家年少,就以为没什么身份地位,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郑长生跟这些守门的甲士也是熟悉的很,每次都会有点意思送上。
为人和善,善待他人,已经成了他的标签了。
一路之上招呼不断,不管是太监还是巡逻的甲士,他都微笑着点头。
根本不像某些朝廷官员,眼睛都要长到头顶上去了。
郑长生是一路顺畅的来到奉天殿。
今日老朱不知道为什么要在举行朝会的奉天殿接见他。
不过,郑长生知道,老朱既然是在奉天殿而不是他常用到皇极殿,那必然是有深意的。
奉天殿外,甲士林立,一派肃然之气。
小黄门王多福,也就是大太监王德用的干儿子,现在被调到御前听用。
他大老远的就看到郑长生了。
一溜烟的跑到郑长生的身边,躬身施礼,面带微笑:“伯爷来的真是及时,刚皇上还在念叨您呢!
说曹操曹操就到,您和皇上还真是心有灵犀呢!”
一记香喷喷的马屁奉上。
郑长生微微一笑,他对小黄门,哦,不能再用小黄门来称呼王多福了,他现在可是传事太监了。
比小黄门可要高出不止一个级别。
当然这也是老朱看在皇太孙推荐的面子上,岂是说白了还是对王德用的一种变相的弥补。
王德用跟在他身边多年,用起来很是顺手,可是被袁为正利用了,这是谁都没有想到的事情。
老朱盛怒之下,处置了王德用,可是事后,他真有点后悔。
新换上来的人,用起来不趁手,根本就没有王德用那么懂他的心意。
王德用在的时候,只要老朱一个眼神,或者一个动作,他就能明白老朱想要干什么。
提前都给老朱准备的好好的。
可是现在又不能把王德用调回身边,因为要是这样,就说明皇上当初处置王德用是错的。
总不能让一国之君王承认自己错了吧?
哪怕是变相的承认也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