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郑长生的回京,永和伯府不在平静。
往日沉寂的永和伯爵府,呈现出一片欢乐祥和的景象。
人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走路都带着风。
原本死气沉沉的伯爵府,又恢复了昔日的生机勃勃。
自从郑长生带兵出京以后,家里就很少有欢声笑语的时候。
也就是小丫头若楠在的场合下,夫人李秀英才难得的露出笑模样。
除此之外,她每日里都在佛堂里诵经念佛,以保佑儿子的平安。
战场上刀剑无眼,什么意外的情况都能发生,谁能料到最后的结果是什么?
而且儿子又不会什么功夫,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让这一家子人咋活啊?
是以,李秀英又恢复了吃斋念佛的生涯。
几个月的时间,光是蒲团跪垫都坏了仨。
而且,佛祖像前面的香火就没有断过。
庆寿寺的僧人送香都是用车的,一拉就是一马车。
拇指粗细的檀香可是价值不菲的,可是李秀英根本就不在乎。
作为当家媳妇的小七,对于家里的每一笔开支都斤斤计较。
因为少爷说过一句话,家业兴于勤俭,而败于奢靡。
但是,她对于夫人的这笔额外开支,连二话都没说,直接就去库房拿钱支付。
夫人所念、所盼,也是她内心之中所想、所念、所盼的。
佛堂乃清静庄严之地,永和伯爵府上的小佛堂除了夫人能进入,还有就是给佛像添香火的小七能进。
就连最受宠爱的小丫头若楠都不能进入。
夫人笃信佛法,生恐怕孩童哭闹嬉笑惹得佛祖不快,故而下了禁足佛堂的家法。
全府上下,没人敢忤逆夫人的意思。
就连路过佛堂外都是小心翼翼的,脚步都放轻了才能过去。
少爷出征在外,说句不好听的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那一家人也没法活了。
而佛祖是保佑少爷平安的全府上下唯一的寄托,怎么能够亵渎?
第649章 佛堂释然
郑长生回家了,洗去征尘,脱去征袍,换上居家袍服,就是临行前母亲亲手缝制的那件月白色长袍。
从书房到佛堂并不远,一路上每一个郑家的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厨房的香味弥漫永和伯爵府上空,就光是吸入比鼻腔的香味,就已经让人垂涎三尺了,就不用说色香味俱全的美食佳肴了。
一路之隔守护皇城的甲士都有点不安稳了,腹中都咕咕的叫了起来。
他们眼神中充满着向往和羡慕之情。
永和伯爵府上此时是灯火通明,尽管天色才擦黑。
大红的绣球灯笼高挂在走廊下,给这个冬日的傍晚增添一丝的喜庆之意。
伯爵府内宅后院的大堂内,吕婉容抱着敢捋龙须的小丫头坐在椅子上焦急的等待着。
而小七则是站在廊檐下,不安的踱着步子。
少爷去佛堂给夫人请安去了,可是这都多久了,还不见出来。
肯定是夫人生少爷的气,在惩罚少爷,刚才夫人斥责少爷的声音都传出来了。
不过现在这会儿,却没了动静了。
也不知道,少爷能不能安抚好夫人。
少爷不经过请示夫人,直接就在外婚配了一房媳妇,还是个蛮婆子。
这当时夫人是非常的生气的。
古人讲究父母在不远游,可是为臣子者,侍奉君王办差,为国家尽忠,就讲不了那么多。
所谓忠孝不能两全,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但是,父母在,子女婚配,不经过父母的准允,那就是大不孝。
父母不在的人,才自作主张呢。
是以,郑长生这是有违大忌的。
这也是他安排人把格云朵送到京郊的郑家庄园暂时安置,而不直接进家门的原因。
得先做好母亲的工作啊,老人家要是说不通的话,那格云朵在这个家里的位置可就尴尬了。
小七脸上的焦虑越来越明显,来回踱着的步子也有点乱了。
厨房的李小牛家里的,都来问三回了,问什么时候上菜。
结果被小七一顿数落,低头悻悻的回厨房等待去了。
小七向来对下人们是很好的,这种情况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
所以,李小牛媳妇也并没有什么埋怨的。
她知道小七是在为少爷担忧。
佛堂的门紧闭着,里面灯火通明,两个人影映照在窗纸上。
人影离的很近,抛却光影的作用,不难猜想两个人是并肩坐在榻上的。
~~
本来郑长生都做好了被母亲痛骂一顿,斥责他不孝的准备的。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他所想象的那一幕并未出现。
一踏入佛堂,就看到母亲正襟危坐,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来,做好了准备的。
郑长生进走几步撩袍就跪倒在李秀英面前叩首:“不孝子郑长生叩见母亲,儿子擅自做主......”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呢,李秀英上去就把郑长生给拉起来了。
围着郑长生转了一圈,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的都查看一遍。
嘴里还念叨着:“南无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郑长生都被母亲给搞迷糊了,娘亲这是在做么子哟!
神神叨叨的,跟神婆子上身似的。
不会是中邪了吧?
“娘啊,您这是怎么了,您这找什么呢?”
李秀英念叨完阿弥陀佛才算是心中大定,此刻面容一凛上前一把就揪住了郑长生的耳朵:“你这孩子心里都没点谱?
亏你还是念圣贤书的读书人。
娘还在,还没死呢,而且也没老糊涂,你这不吭一声就做了主了?
这不是咒娘早点死呢吗?”
好吧,总算是发作了。
郑长生太了解母亲李秀英了,刀子嘴豆腐心。
发作也就一会儿,过了这一会儿就跟没事儿人似的。
只要她老人家心中的泻火怒气发散出去就好了,郑长生可以说都摸透母亲的脾气了。
不过,郑长生也有自己的“法宝”。
那就是嬉皮笑脸,死不要脸的往上贴。
小时候,只要是母亲发了火,或者伤心流泪了,当然是他气的了。
那么他就会像个小大人似的,给母亲跪下,然后给母亲捶腿。
百试百灵,没有不见效的时候。
所以,这次,郑长生又打算故伎重演。
“娘,疼,疼疼,轻些个,儿子错了,错了,您听儿子给您讲啊。“
李秀英下手是有点狠了,她偷眼看了一下,儿子的耳朵都红了。
于是,松开了手。
但是仍旧是怒气未消的道:”你说,我看你有什么好说的。“
声音很大,以至于屋外的人都能听到。
郑长生扶着母亲坐好,噗通一声跪到在母亲脚下,嬉皮笑脸的嘿嘿一笑:”娘的手劲儿还是那么大,比起小时候的时候都不遑多让。”
他一边嬉皮笑脸的,一边给母亲捶起腿来了。
李秀英眼眶一热,雾气蒸腾起来。
仿佛又回到了十几年前的岁月里......
那个时候,孤儿寡母,虽然小有余财,可心里却踏实。
现在呢?家财万贯,不缺吃穿,可谓是人上人的生活。
可是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缘何?
她也曾细细的思量过,完全是因为儿子。
那个时候,儿子年幼,一刻也未曾离开过自己的身边。
别看那个时候,家里已经有些财富。
可就算是没有财富,哪怕就是吃糠咽菜,只要儿子在身边儿,她心里就是踏实的,因为儿子是属于她的。
现在儿子,虽然也待在她的身边,可是她却感觉儿子在一步一步的远离自己。
已经不再完全属于她了。
儿子是两个妻子的丈夫,一个孙女的父亲,还是朝廷的身兼数职的三品官员。
或许是她的性格过于要强和倔强,从不与人言,一切都憋在心里的缘故,当然没有这些,她也难以在那艰难的岁月里存活下来。
也或许是她们母子相依为命,从艰难困苦的日子熬出来的,所以她对儿子的掌控欲很强。
在她的思维中,儿子就是她唯一引以为傲的“私人财产”。
可是现在这个“私人财产”却不单独的属于她了,再加上郑长生的这次“忤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