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是一头狼,但是他大哥阿旺是一头虎。
他们奉行若肉强食,强着为先的原则。
是以,他在阿旺的羽翼之下,隐忍不发。
可是现在压在他头上的那只老虎没了,狼就露出獠牙了。
温顺如绵羊一般的侄子,怎么会是他的对手。
另外毕竟他大哥尸骨未寒,再怎么着毕竟也是一母同袍,他也不想做的太过分。
就算是要干掉侄子,,以绝后患,也得等他大哥入土为安之后再说。
所以,他对阿卡丹并未急于下手。
这也就给老仆人留下了一个反应的时间。
人人都在忙着划分地盘,人人都在忙着争权夺利。
也就在这个时候,老仆人用手推车,推了一车的干柴,出现在了哨卡处。
老仆人虽然现在上了岁数了,当年也曾经是一把好手。
况且,他常年随扈在阿旺的身边,整个阿氏族人没有不认识他的。
“哟,这不是老叔吗?您这是要去哪里啊?”
一个哨探,从哨所里走了出来,上前打招呼。
老叔是阿氏族人对他的尊称,就连阿卡丹都这么称呼他。
“是阿权呀,你三婶儿家没柴烧了,这不,给她拉一车。”
阿权的三叔早逝,唯有一个遗孀还尚在。
说起来跟阿叔都是同岁又是同辈之人,互相关照也是应有之意。
这么多年关照过来了,如果不是阿权三婶儿遵守夫死不改嫁的规矩,恐怕早就是阿叔的枕边人了。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阿叔跟三婶儿由青葱少年,已到迟暮之年了。
不过,这份感情始终没有逾越最后的鸿沟。
其实,阿叔要是执意要娶的话,也说不定就成了。
可是,他尊重三婶儿的决定,就这么几十年下来了。
夫死改嫁,这在汉人中或许会为封建礼教所束缚,可这在阿氏部族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改嫁的女人多了,可是三婶儿却是个例外。
阿权挠挠头,有点为难:”阿叔,族长刚下了命令,所有人不得外出。您看,要不就有我代劳,帮三婶儿送过去如何?“
阿权的三婶儿住在后山,这是为了避嫌,毕竟寡居之人,流言蜚语的好说不好听啊。
俗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所以,她才搬入了后山坡上离群独居。
阿叔的胡子都有点撅起来了,这是生气的征兆。
阿权刚说完,老头子上去就是一巴掌:”你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你三婶儿当年帮着照顾你们几兄弟,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十冬腊月天,敲开河面打水给你们洗尿布,现在她卧病在床,连柴火都没有烧的,你们几兄弟有几个去看望的?
别跟老夫面前假惺惺的,赶紧打开路障,在跟老夫废话,大嘴巴抽你。“
阿权被打蒙圈了。
他自知理亏,可是又碍于命令,一时之间两难起来。
看着阿叔生气的样子,又想想阿叔说的话,犹豫了好半天,他把心一横:”兄弟们,把路障搬开,让阿叔过去。“
他是这个岗哨的小头目,下面十几个兄弟都是他的人。
得既然老大发话了,那还犹豫什么啊。
反正阿叔也不是外人,另外他要去照顾的可是从小把头儿抚养大的婶娘。
这就算是帮理不帮亲,一个孤寡老人在后山无人照管的,也于心不忍不是?
老阿叔推起柴车,慢慢悠悠的出了岗哨,直奔后山而去......
阿权让人重新把路障封好,然后召集了一下众人:”兄弟们,下了岗,都到我家喝酒去。新族长赏了我一坛子好酒,今天晚上我们不醉不归。“
这一决定,得到大家的一致拥戴。
当然,这就是变相的封口费了。
大家都心知肚明,不过大家都是在一起摸爬滚打多年的兄弟了,这点小忙换一顿大酒喝也可以了。
侥幸脱身的阿卡丹在后山被阿叔弄醒了过来。
老阿叔的手劲儿还挺大,现在他的后脖颈子还有点酸痛呢。
“阿叔,这是哪儿,我怎么在这里?我爹呢?谁在帮着操持我爹的丧事?“
醒过来的阿卡丹第一时间就发问道。
老阿叔长叹一声:”少爷,你别想老爷的后世了,你赶紧走,向着云台三寨去。晚了,等阿达那个白眼狼明白过味来,你想走都走不了了。
实话给你说,现在你三叔阿达那个白眼狼已经完全掌控了部族。
你留下只有死路一条,所以,还是听老奴的话,求得格家的庇护,你还有一条活路。“
事情依然严重到如此地步了,这是阿卡丹不愿意相信,也不敢相信的。
父亲经营阿氏部族这么多年,可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分崩离析。
这人心难道都不是肉做的吗?
我父亲尸骨未寒,一众手下就已经另投靠他人。
这些人都该死,都该死,报仇,我要报仇。
此刻,复仇的熊熊火焰,在阿卡丹的胸膛里燃烧,激荡着。
”老叔,我走了你怎么办?阿达要是知道是您帮了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阿卡丹稍微恢复了一些理智,他不禁为老阿叔担忧起来。
第629章 求助
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
阿卡丹虽然一百个一万个不情愿去格家求助,但是目前的局面已经由不得他了。
现在父亲的影响力已经被瓦解,他的亲亲三叔已经接管了部族的实际控制权。
要是单靠他一人之力,根本就无力翻盘。
他的心在滴血,曾几何时,他就是一个家世优渥的少爷,什么事情都有父亲替他扛着。
而他无忧无虑的生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爱自己喜欢的人。
行事无拘无束,生活好不惬意。
但是随着父亲的去世,这才多久的功夫啊。
他就已经沦落到阶下囚的地步了。
还要舔着脸,厚颜无耻的去央求格家。
另外最让他内心无法接受的是,他曾经深爱过的格云朵,竟然已经嫁做人妇。
或许山神老爷是在折磨他,深深喜欢的爱人没了,疼爱自己的亲人也没了,他什么都没了,就是一个穷光蛋了,现在他已经山穷水尽了。
再让他底下头颅,去央求到人家的门前。
这份伤自尊的事情,使得他在云台三寨的门口犹豫了起来。
朵朵还会喊自己哥哥吗?格家的人会帮助自己吗?
他是踌躇不前,愁肠百结起来。
自尊心的做怪之下,都已经到了门前了,他始终鼓不起勇气喊门。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远处来了一队人马。
快马奔腾,希律律一声咆哮,眨眼间,风驰电掣一般的来到了云台三寨的大门口。
守护寨门的战兵,看到来的这一队人马,不敢怠慢,赶紧打开寨门。
旌旗飘扬处,一竿大旗迎风欢舞,写着一个大大的郑字。
这是大明的永和伯,格家的姑爷,郑长生的马队。
眼下,侗区改土归流随着,朝廷接收大员周明通的到来,已经如火如荼的开始了。
虽然还在进行着前期的工作,可是人人都知道他们的好日子就要到来了。
一车接着一车的物资,源源不断的往云台三寨里面送。
他们都知道,这拉的是一种叫做土豆的农作物。
这东西,可粮可菜,而且入口绵软,好吃的很,最最重要的是亩产很高,上千斤的产量呢。
这意味着什么?
在侗区艰难的生活条件下,这就是保命的口粮啊。
郑长生一得到王大龙的消息后,就立刻带人赶了回来。
侗区现在锦衣卫的探子密布,各个部族的消息随时都能传到郑长生的耳朵里。
郑长生要做到,在侗区,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能及时的做出反应。
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
上位者,你不做到洞察全局,怎么行?
现在侗区刚刚归附,格家的问题已经不大,可是这也并不代表所有人都归心。
北部天王吴勉这家伙贼心不死,集中了两万大军,差点把局给搅了。
郑长生是心有余悸啊。
他还为此差点处决了封长空。
他又何尝不知道封长空的考量??
现在吴勉的问题还没腾出手来解决,就又跳出来一个阿达来,这都是侗区不安定的因素啊。
要不把这些都理顺了,周明通别想顺利的接手。
老朱虽然让他来这里是统筹剿灭弥勒教事宜的,可是既然赶上了搂草打兔子,能够把侗区也顺便收入大明的囊中,这是锦上添花的事情。
郑长生要赶过来跟格家老祖和岳父格吉鲁好好的商量一下。
阿氏部族跟格家这些年的明争暗斗,郑长生是了解的。
现在这个时候,如果不趁你病要你命,等明军一撤退,阿氏在阿达这个具有狼子野心的人控制下,时间长了,羽翼丰满的话,还真难说会酿出什么事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