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又不能跟夫人言明自己的猜测,万一要是错了呢?
平白的让夫人忧心,万一有个好歹的,可怎么办?
李秀英也莫名的紧张起来,皇城这是,做梦都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能够进入皇家宫廷。
小七冰凉的小手,使得李秀英找到了同感。
不过她还是故作镇静的对小七道:“这孩子,紧张个什么劲儿?这是你义父家,也是你家。
要不是你倔强,早就来这里生活了。
你看,我都不紧张,你倒是先慌张了。”
她这话说得有点言不由衷。
皇城巍峨千万重,鳞次栉比风雨中,十丈长廊人涌动,不知皇上在哪宫?
李秀英心中感慨万千啊,这宫城还真是气派,这么多的房间,这么多的护卫甲士,这么多的官员好像都在等待她的到来。
她都有点受宠若惊的意思。
不过有王德用在前面引路,她尽管已经被绕晕了头,还是很放心的,总不会迷路的。
对于老朱,她见过了无数次,可是身穿龙袍的老朱她还是头一次见。
而且也见到了传说中的皇后娘娘。
马皇后一身凤冠霞帔,威严至极的坐在老朱的身边。
一路上王德用交给她和小七无数次面见皇上的礼仪,可是这一刻她万全脑中一片空白,什么都忘了,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就这么尴尬的站在那里,如同泥胎木偶一般,呆若木鸡。
小七倒是聪慧的,记得王德用所教授的礼仪,赶忙拉了一下夫人李秀英下跪行礼。
要说面前皇上的礼仪极为复杂,尤其是这种向皇上封诰谢恩的礼仪,纷繁的很。
是要提前经过礼部特别教授和培训的,只有达到不出一点差错,才能来面见皇上的。
对于王德用的紧急培训,就拿李秀英来说,是很失败的。
李秀英在小七拉了一下后,才恍然大悟。
额,要给皇上和皇后磕头的。
于是乎,这头就磕个不停。
如同小鸡吃米,又像是牵线木偶,磕到停不下来。
规矩、礼仪是什么,万全忘了。
她只记得,需要磕头。
寻常农家妇,见个县太爷都哆嗦不知所措,何况是见皇上了。
老朱并无心去嘲笑李秀英的失礼。
这就是大明的子民啊,见到国之君主是诚惶诚恐。
尽管平时也经常见面,可是从来没有似今天这般拘谨过。
皇权威严,不容侵犯。
私下里怎么都可以,可是到了正式场合是容不得半点亵渎的。
对于郑家母子,老朱心里是有数的。
从八年前在郑家庄园接触以来,这么多年来,母子二人接人待物是个什么样子,他心里明镜一样。
尤其是这次,郑长生竟然为了救他舍生忘死的一扑。
那枚箭矢可是沾染了蛇毒了,尤其是郑长生这孩子事先在抓捕弥勒教逆匪的时候,还中了铁线黑背蜈蚣的剧毒。
那只蜈蚣他是看到了的,被现场的锦衣卫用瓷罐装着,吱吱的叫着,口中还不时地喷吐着褐色的液体。
可是就是这么一个毒物噬咬下的郑长生,竟然在危及关头奋不顾身的扑过来。
如果不是郑长生的阻挡,他都不敢想象会是一个什么结局。
老朱心里是感慨的,感慨到忍不住内心的激动:“郑氏平身吧,咱不得不说你养了个好儿子。
如果今天不是雨浓的话,咱的命就交代了。
在这里咱谢谢你。”
一国之君竟然如此的平易近人,说如此让人暖心的话,这让李秀英都没有想到。
马皇后走了过来一把拉过李秀英的手:“妹子,哀家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给你说,雨浓这孩子是个好孩子。”
说着,擦了一下眼角。
李秀英傻眼了,这个时候,如果她还不能猜的出是儿子出事了,那她真算是白活了。
颤颤巍巍的李秀英哑然了好半天,嘴一张一翕的始终没有吐出一个字。
仿佛瞬间哑巴了一样,整个的胸腔被一阵翻腾的气给压制了。
马皇后能够感觉的到李秀英的身躯在颤抖,能够感觉得出李秀英的体温都在下降,那冰凉的手就是明证。
“我儿,我儿怎样?”
“情况不太好,犹自昏迷中。不过,皇上已经召集了所有的御医在诊治,还望妹妹不要太伤心,会好的。”
马皇后也只能安慰了。
小七呆立了许久,终于两行热泪流了出来。
就说嘛,干嘛要给夫人封赏诰命,还要深夜召见,感情是来给少爷送别的,是来见少爷最后一面的。
她内心中的猜测应验了,少爷果然在生死关头。
听话听音,马皇后的言外之意已经是很明显得了。
小七知道这是皇后娘娘在安慰夫人,如果能够救治的回来的话,她就不会用这种语气来说了。
“皇上,我要去看看少爷,我跟名医鲁青山学过岐黄之术,我要去救少爷,还望皇上和皇后娘娘准允。”
小七跪下磕头如捣蒜,彻底刺激了李秀英。
一口气在她心里憋了好半天,终究还是没有缓过来,一下子瘫倒在马皇后的怀里。
一阵的手忙脚乱,小七也顾不得礼仪了,上前银针出手,人中、虎口、天灵各自施了一针。
随着银针的不断捻动,李秀英才清醒过来。
不过此刻的李秀英双眼呆滞,毫无神采,如同泥雕木塑一般。
好久在哭了出来:“儿子,我的儿子,疼死娘了。”
马皇后虽然没有见过李秀英,可是没少听老朱讲述郑家母子。
李秀英年纪轻轻的就失去了丈夫,是一把屎一把尿的把郑长生拉扯大的。
母子相依为命的感情,是常人无法理解的。
一个妇人,当她把所有的寄托都放在孩子身上的时候,那孩子就是她的命,甚至比她的命都重要。
分别时候孩子还好好的,可是突然之间就要阴阳两隔,就要骨肉分离,就要黑发人送白发人,怎么能不令人悲痛欲绝?
第325章 天妒英才
作为大明洪武朝的太医院院正的秦明老爷子,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气若游丝的郑长生。
长叹了一声:“哎!天不佑也!可惜了,如此忠心护主之青年才俊,就要魂归地府。实在是可惜了,可恶的弥勒教,一个个都该千刀万剐。”
院判赵文渊急切的道:“秦大人,真的在无可能了?”
“如果但凡还有一点的可能,老朽也不会放任不管的。金线黑背蜈蚣之毒老朽都无法解之,还有那不知何何毒的箭伤呢,这无从下手啊。
虽然老朽已经竭尽全力的行针,阻止两种毒素的蔓延,可是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我等实在是有负皇上的重托啊,不过你们不用担心,老朽一力承当。
我这把年纪了,皇上就是动怒,大不了也是斩杀我一人而已,
如果皇上怜悯不罪之,那老朽也到了告老还乡的年纪了,我会引咎请辞的。”
说着,他手捻须髯,面色苍白的向外走去。
七十多岁的老人了,已经是风烛残年,他的这个决定是为了太医院全体着想啊。
所有在场的太医院的院使、院判、御医们无不落泪。
皇上是真的动怒了,下了死命令,要他们不惜一切代价的救活这个年轻人。
可是他们却无能为力,这年轻人所中之毒太过于强烈,除了施毒人所配制的解药之外,谁也无法拿捏准确究竟用何种药解之。
被锦衣卫用瓷罐装来的金线黑背蜈蚣,他们也看了,这种毒蜈蚣从小就开始喂养各种毒虫,,可以说身上的毒素综合了所喂之毒虫的所有特性。
根本无从下手,谁也不知道,这蜈蚣是吃什么毒虫长大的。
更关键的是还有一个箭伤呢,箭伤也是有毒的,据说是南疆某种剧毒之蛇的毒液浸泡的。
这都是用来对付皇上的啊,要不是这个年轻的指挥使,舍身忘死的替皇上挡下这一箭,恐怕他们的脑袋早就保不住了。
治不好这个年轻人,他们或许可以有活命的机会,但是如果是皇上的话,治不好,那他们的下场是什么,不用说,都能想的出来。
这年轻人真是让人敬佩不已啊,如此忠心护主之臣,舍弃自己的性命换取皇上的安全,试问有几人能做到?
就算是有心这么做,又有几人的反应有他那么敏捷,几乎是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扑了上去。
皇上都哭了,当着满街百姓,老泪纵横。
那该死的刺客被随后赶到的锦衣密谍用手弩射成了刺猬,可是尽管这样,又有什么用?
能够换回如此忠肝义胆的良臣吗?
也不怪皇上伤心,满朝文武尽随其后,竟然没有一人如这年轻人这般忠勇。
可惜的是他们竟然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一点一点的失去生命的迹象。
院判赵文渊狠狠的捶了一下自己的胸口,他活了几十年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窝心过。
胸口如同一块千钧巨石,压在胸口。
使得他,胸闷气短,连呼吸都有点困难,烈火灼心一般的痛感让他的面部有些扭曲。
忠臣义士人人敬仰,从古自今不曾变过。
他的老友闻道成是跟随在皇上身边的史官,据他所言,这年轻人是皇上极为看中的一个臣子。
相识多年,许多朝廷的善政良策都是出于这个叫郑雨浓的年轻人之手。
如此人才却如此短命,真是苍天不公啊。
据说郑指挥使年幼丧父,是有寡母拉扯大的,母子二人相依为命一路行来。
儿子能够简在帝心,一路提拔重用,这好日子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可是这突然间的噩耗,也不知道其母能不能接受的了。
黑发人送白发人,那等伤心痛苦的滋味,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