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如此,主要是李密需要在去除瓦岗军字号上得到单雄信的支持,去除瓦岗军很凶险,稍不留神就会造成李密军的分裂,正是因为得到单雄信的全力支持,李密才度过了改国号这个难关,所以在是否打洛阳这个大问题上,李密也接受了单雄信一派的建议,放弃荥阳,迁都到了陈留。”
李渊听懂了封德彝的分析,点了点头道:“朕明白封爱卿的意思了,要先和单雄信及房玄藻沟通,然后再和李密谈,这样结盟就万无一失,是这样吗?”
封德彝却摇了摇头,“陛下,其实若想对付杨元庆,其实还是要和邴元真谈,他和杨元庆有杀师之仇,而且此人极贪贿赂,很容易收买,只要收买了他,莫说让李密对付杨元庆,就算将来对付李密时,他也会成为内应。”
李渊微微叹息一声,“朕得爱卿,俨如多得一只眼也!”
他立刻对李世民道:“朕会立刻派使者前去和李密商谈,你可命唐风先一步收买邴元真,只要能收买他,绝不吝啬厚币。”
“儿臣明白了,立刻去办!”
……
就在唐朝政事堂决定发动洛阳战役的同时,太原紫微阁也在举行一次重要的军政会议。
杨元庆刚从马邑郡返回,他已将乌图余部安排到伏乞泊一带,并用粮食、布匹换取他们的牛羊,给他们送去了盐和茶叶,以支持他们安定下来。
紫微阁内,十几名重臣会聚一堂,在众人座位中间则摆放着一架巨大的沙盘,沙盘是河南道十二郡的地图,杨元庆站在沙盘前,对众人缓缓道:“各位大臣,现在安定了河北,突厥也暂时无暇难顾,我们下一步的计划,应该是考虑争夺中原。”
他取过长木杆指向沙盘道:“在中原三大势力中,以李密为最强,以窦建德为最弱,但窦建德实际上和李密是一体,所以王世充反而是三者中的孤立,更重要是,从战略说,拿下洛阳,就阻断了唐朝东图中原的道路,使它难以向东发展。”
五名相国中的杜如晦接口道:“可是殿下想过没有,拿下洛阳,就等于身处李渊和李密之间,若他们二者结盟,我们极易受到腹背夹击,很难在洛阳立足。”
“杜相国的想法很正确,却确实是一个大问题,为了牵制住李密,我们不妨考虑和江淮杜伏威结盟,让杜伏威从南面牵制李密,分散李密的兵力,这样就算我们拿下洛阳,李密也不可能倾力协助唐朝,事实上,我已经派使者前去杜伏威接触了,很快就会有结果。”
这时,崔君素问道:“可我们现在和王世充尚有盟约,如果这时候去攻打他,会让天下人怎么看?”
“盟约?”
杨元庆不屑地冷笑道:“我们和王世充从来就没有过什么书面的盟约,当时为了对付唐朝攻打弘农郡,才和他达成一个互助的口头协议,而且说得明白了一点,是我杨元庆个人和王世充达成的协议,和朝廷无关,朝廷完全可以不承认这个协议存在,更重要是,我们有充分和他开战的理由。”
“殿下是指王世充篡位之事吗?”崔君素听懂了楚王所指。
杨元庆点了点头,“无论如何,我们和洛阳的朝廷是同枝,一旦王世充篡逆,他推倒的便是隋朝,如果我们无动于衷,这才会使天下人诟病,所以积极战备,耐心等候机会,才是我们需要做的事情,我希望朝廷能够全力支持军队南攻洛阳。”
……
自从夺取洛口城,得到了大量粮食后,洛阳的粮荒终于得以解除,随着粮食充裕,物价迅速平息,治安也逐渐好转,王世充采取一系列有力的措施,使人心安定,王世充本人也极大获取了民心。
‘洛阳人只知世充而不知皇泰,士庶良贱叩拜世充车驾,口呼万岁者不绝于路,天有异象出,彩气瑞兆,龟献图腾,时有耳闻。’
这是一名读书人的笔记,真实地记录了洛阳王世充即将登基的先兆。
事实上,王世充已经等不及了,他之所以在发动兵变后没有立刻登基,就是为了获取民众的支持,赢得民心,经过近半年的治理,民心已经渐渐开始转向他王世充。
此时的王世充已经等得急不可耐了。
上午,皇泰帝杨侗还和平时一样,坐在桌前读书,他已经没有任何实权,只是一个傀儡,所有大权都被郑王王世充独揽。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宦官的声音,“圣上正在读书,你们来这么多人做什么?”
“我们有重要大事要禀告圣上,你快闪开!”
随即门开了,走进来十几名大臣,为首是段达和云定兴,他们走到杨侗面前跪了下来,杨侗眉头一皱,“各位爱卿,有什么重要之事吗?”
十几名大臣对望一眼,云定兴沉声道:“各种瑞兆已现。这是上天降下的旨意,今郑王功高德重,当以为天子,以应天意,希望陛下能遵从唐尧和虞舜的做法,将帝位禅让郑王。”
“什么!”
杨侗勃然变色,心中大怒,斥责他们道:“天下,是高祖的天下,如果隋云未亡,这种话就是大逆不道,如果真是上天之意,那也用不着什么禅让,你们直接拥他上位就是了,你们都是隋臣,久负隋恩,今天你们竟能说出这种无父无君之话,你们还有脸在朕面前出现吗?”
皇泰帝神情严峻,在场所有人都流下了冷汗,这时,有人高喝一声,“郑王殿下驾到!”
卷十八 西风残月冷沙场 第二章 世充登基
大群披甲士簇拥着王世充冲进了皇泰帝书房,王世充身着金盔金甲,腰佩利刃,杀气腾腾,他心里很清楚,杨侗绝不会轻易答应退位,杨侗刚才的怒斥,他在门外也听得清清楚楚。
“陛下!”
王世充一声厉喝,走上前凶狠地瞪着杨侗,“众大臣金玉之言,陛下为何听不进去?”
小小的书房里挤满了披甲武士,个个体格健壮,满脸横肉,就像一群狰狞凶残的恶虎,旁边还站着十几条穿着文袍的毒蛇,恶虎和毒蛇将杨侗瘦小的身躯团团包围。
杨侗毫不畏惧,昂首道:“朕是大隋皇室子孙,郑王欲取隋朝江山,直接杀了朕就是了,何必要什么假惺惺禅让,徒令天下人耻笑,司马昭自以为是,留下千载骂名,难道郑王也想效仿司马昭,留下一个王世充之心吗?”
杨侗不卑不亢,带着讥讽,令王世充下不来台,王世充恨得眼睛都快瞪出血来,忽然,他怒气消弭,脸上堆出一丝虚伪的笑容。
他的声音也变得柔和,“陛下,今日海内尚未安定,需要立年长一些的人做君主,以便统一天下,待天下安定,一定会恢复您的帝位,我王世充在此发誓!”
王世充抽出一支箭,猛地一折两段,冷然道:“我王世充若违誓言,有如此箭!”
如果是在半年前,杨侗或许会被他的话所迷惑,但现在杨侗早已看透了他的虚伪,就算他用亲爹亲娘来发誓,也不会信他,天下改姓为郑,还能再改回隋吗?
杨侗不屑一顾,“哼!郑王就免了吧!既然郑王想当皇帝,就去当好了,何必要糟蹋一支好箭,留下它还能给将士们杀逆贼。”
“你!”
王世充勃然大怒,他猛地抽出战刀,“你不怕我一刀宰了你吗?”
后面甲士也一起抽出了战刀,刀光闪闪,寒气逼人,吓得十几名大臣都变了脸色,杨侗却微微一笑,盘腿坐下,眼睛一闭,伸长了脖子。
王世充目光死死地盯着杨侗,恨得几乎将他一口吞掉,这时,云定兴上前打圆场,劝王世充道:“郑王殿下,臣再劝劝圣上,殿下再给他一点时间吧!”
一边说,他一边向王世充使了个眼色,王世充重重哼了一声,转身向屋外走去,霎时间,房间里的披甲士都走得干干净净。
云定兴干笑一声,“陛下先休息吧!明天臣再和陛下好好谈一谈。”
杨侗冷冷道:“你就别做清秋大梦了,朕除了一死,没什么好谈。”
云定兴尴尬万分,不知该说什么,只得无奈地转身出去了,一行人走出含凉殿,一名侍卫奔上前对云定兴道:“云相国,郑王殿下请你去一趟!”
云定兴点点头,快步向王世充的官房走去。
……
官房内,王世充刚刚回来,喝了一口茶,便和等在这里的侄子王仁则及兄长王世恽商议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