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就是几百顶帐篷,周围只有一圈辎重车围营。”
苏定方虽然知道这是因为没有太多长矛做营刺,但他还是很小心,元弘嗣毕竟担任过多年的幽州总管,有着丰富的代表经验,他不能有半点大意,苏定方抬头看了夜空,回头对几名亲兵道:“去通报李将军,弟兄们再休息一个时候后起兵。”
……
夜渐渐深了,中军大帐内元弘嗣还没有谁睡,他背着手在大帐内来回踱步,考虑着下一步的策略,夺取伊吾郡无疑是第一步,第二步就是夺取敦煌郡,然后第三步、第四步……
元弘嗣已经年近六十岁,头发白了一半,脸上也因几年的风沙侵蚀而变得格外粗糙,但他魁梧的身躯依旧像青松一样挺得笔直,他的眼睛透亮,像鹰一样锐利,他的心还和二十年前一样,野心勃勃。
在他的帅案上有一张地图,地图上河西一域已完全被涂成红色,那就是他的野心所在,用两年的时间占领河西,然后向陇右、向关中进军,以实现元家失败的计划,建立一个新魏王朝,驱逐李唐,剿灭杨元庆,逐鹿中原,重振拓跋氏的辉煌。
明天就是他起兵的日子,这一天他已经等了很久了,他兴奋得无法入睡。
这时,帐外传来一名士兵的禀报,“启禀王爷,戈壁滩上好像有狼群出没,有弟兄听到了狼嚎声。”
军营附近出现狼群,这已经是家常便饭,元弘嗣早已习惯,他很清楚,是马群的气息引来了狼群,便不耐烦地挥挥手,“赶十几匹马出去!”
这是对付狼群的一种办法,用落单的战马引走狼群,狼群往往会追到百余里外才能杀死累倒的战马,但很难再回来了。
士兵答应一声,转身走了,元弘嗣慢慢冲出战刀,凝视锋利的刀刃,猛地挥手一刀向东方劈去。
……
此时隋军已经出现在数里外了,不断有士兵装出野狼的嚎叫,这也是向导苏阿教他们的办法,在夜间数里外,对方会看到他们,但很难分清是马群还是狼群。
这时,大营内冲出十几匹马,向南方疾速奔去,苏阿对苏定方笑道:“他们把你们当做是狼群了,放马来吸引你们追逐。”
苏定方催动战马继续向敌军大营靠拢,他也有着丰富的经验,在敌军警钟敲响之前,他不会发动攻击。
隋军队伍越来越近,离敌军大营不到三里了,就这时,守军终于发现了异常,不是狼群,而是骑兵群。
“当!当!当!”
警报声激烈敲响,苏定方拔出战刀大喊一声,“杀!”
“杀啊!”隋军骤然发动,五千铁骑奔腾,挥舞战刀长矛,俨如暴风骤雨般向敌军大营席卷而去。
卷十七 田陌耕忙战未销 第一十二章 风险悄至
没有矛刺,辎重车无法阻挡隋军的冲击,辎重车被挑翻,五千骑兵瞬间杀进了敌营,营帐被踏翻,隋军点燃了敌帐,火光冲天,大营内一片混乱,敌军士兵从酣梦中惊醒,连军靴也来不及穿上,光着脚四散奔逃,哭喊声、求饶声,响彻大营。
元弘嗣挥舞铁枪,骑马冲了出来,眼前的混乱使他又惊又怒,他催马向隋军骑兵冲去,铁枪挥动,一连挑翻三人,元弘嗣纵声狂笑,拨马向另一名的十几名隋军士兵冲去。
就在这时,苏定方从侧面赶到,斜刺里一刀劈来,刀势凌厉,直劈元弘嗣脖颈,元弘嗣低头闪开这一刀,反手一记回马枪刺去,苏定方拨马闪开,两人厮杀在一处。
苏定方刀法精奇,刀影疾飞,迅烈无比,惟独力量稍差,但他以快补拙,骁勇异常,而元弘嗣两膀有千斤之力,一根大铁枪重愈百斤,有万夫不挡之勇,但他毕竟年迈,不能久战。
两人战了三十余回合,元弘嗣渐渐不支,他虚晃一招,拨马便逃,苏定方冷笑一声,将战刀挂上,摘下弓箭,张弓搭箭,瞄准了渐渐逃远的元弘嗣,弦一松,一支狼牙箭闪电般射出,一箭射穿了元弘嗣的脖颈,元弘嗣从马上摔落下来。
一名士兵冲上去,一刀将元弘嗣人头砍下,交给苏定方,苏定方将人头高高举起,大声喝令,“敌酋已死,投降者,可不杀!”
“敌酋已死!投降者不杀!”
隋军一片高喊,随着元弘嗣被杀,数千士兵走投无路,纷纷跪地投降,半个时辰后,鄯善城的一千守军也开城门投降,隋军铁骑狂风一般冲进了鄯善城,这座丝绸之路上的著名古城。
……
晋阳宫,治书侍御史韩寿重步履匆匆走进了紫微阁,上了楼梯,却迎面遇到了刑部尚书王绪,这段时间王绪有点心事重重,自从兄弟王肃因安晋寺刺杀案而被贬后,他心中便有了一种不妙之感,再加上半个月前裴矩告老退仕,这便使王绪心中愈加不安。
“韩御史,这么匆忙,是发生什么事吗?”
王绪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向韩寿重拱手施礼,这段时间,楚王对他比较冷淡,使他心中有点草木皆兵,他总觉得御史的出现可能和他有关,尤其他的兄弟王肃被韩寿重弹劾后,他对韩寿重又是恨又是怕。
韩寿重拱手回礼笑道:“也没什么事情,还是为前几天出现的谶语之事。”
大约五天前,太原街头忽然流传开一首童谣,‘帝非帝,杨非杨,晋阳深宫锁隋王,君非君,臣非臣,许昌城内寻魏王。’
这个谶语令杨元庆极为恼怒,下令追查童谣来源,同时下令不准孩童唱此童谣,再唱者追责父母,用雷霆之力迅速平息了谶语风波。
王绪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又关切地问:“查到什么了吗?”
“是一支商队传播,这支商队已经离开河东,从各方面推断,应该是唐朝所为。”
“唐朝的嫌疑确实最大,现在虽然没有发生战争,但双方却是在冷战之中,不足为奇!”
王绪见左右无人,便将韩寿重拉到一边,低声道:“最近殿下有没有和韩御史谈到我的事情?”
韩寿重微微一笑,“王相国认为自己会有什么事呢?”
王绪干笑一声,“这个……具体我也不清楚,只是随便问问。”
“如果王相国没有别的事,那我就先走了,楚王殿下还等着我去禀报呢!”
“那好,就不耽误韩御史,以后我们再谈。”
“先告辞!”
韩寿重拱拱手,转身走了,王绪望着他的背影走远,心中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
尚书房内,杨元庆正在忙碌地批阅奏疏,在案头堆了厚厚一叠重要文书,杨元庆刚刚得到消息,北平造船所已经修复了十几艘大船,过两天他要出发前去北平郡,视察造船所和对辽东的战备情况。
这时,门外有侍卫禀报:“韩御史到了。”
杨元庆放下笔令道:“宣他进来!”
片刻,韩寿重快步走进杨元庆的官房,躬身施一礼,“卑职参见楚王殿下!”
“谶语调查可有进展?”杨元庆问道。
“回禀殿下,谶语应该是一队商人所传,他们已经离开河东,进入了关内,卑职已命人继续追查他们的背景,根据种种迹象初步推断,应该唐朝所为。”
杨元庆点了点头,和他的想法一致,这段时间是隋朝一些重要官职的调整期,李渊也不甘寂寞,跑来插一脚,不过他是针对自己,居然把自己比做曹操。
杨元庆不由冷笑一声,等他从北平郡回来,再好好教训李渊。
这时,韩寿重取出一份奏疏,放在杨元庆的案头,“殿下,关于王相国之子的调查,已经证据确凿了。”